段少珩以為這番話一定會激怒景紹辭,沒想到對方隻是極具諷刺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像你這種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晏子修根本不會把你放在心上。”
段少珩挑了下眉,這句話說的明顯帶著恨意,但是看景紹辭這吃醋的樣子又不像是不愛的樣子。
看來兩個人分手的原因,很不簡單。
“如果有利用價值就能讓修哥喜歡我,那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努力讓自己變得有價值。”段少珩彎起雙眸道。
景紹辭不屑的笑了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十分可笑的事情。
短暫的交鋒後,景紹辭去書房打電話,而段少珩則是出門買東西。
晏子修起床已經快九點了,他剛從臥室出來,段少珩就拿著鍋鏟跑到了他麵前。
“師君,早安。”
看著對方一大早就這麼有活力的樣子,晏子修淡笑著道:“早安。”
“早餐我已經快做好了,你洗漱完了就能吃。”
晏子修其實已經聞到了香味,於是道:“好,有勞了。”
兩個人正在說話,景紹辭寒著一張臉拉開了書房的門。
“晏子修,跟我出去。”
說完他也不管晏子修同不同意,就直接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段少珩見狀,麵露可惜的道:“看來早餐隻能我一個人吃了。”
晏子修看向他,低聲道:“抱歉。”
段少珩揚起唇角道:“那為了補償,師君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晏子修沉默了幾秒,開口道:“你說。”
“以後不要再小段小段的叫我了,你就叫我少珩吧,或者更親切一點,跟我父母一樣叫珩珩。”
晏子修微微頷首,道:“少珩。”
段少珩臉上的笑意驟增,靠近他道:“師君的聲音真好聽。”
晏子修退後一步,嚴肅的看了他一眼後,轉身去了浴室。
而站在臥室內的景紹辭眸色如漆,薄唇翕動著吐出兩個字:“師,君。”
晏子修曾經說過,因為他是天師,所以修道者無論是否同門,所有人都要尊稱他一句師君。
看來這個段少珩也是道門中人。
兩人不僅同在娛樂圈,還都是道士。
嗬,倒是相配的很。
想到這裡,景紹辭的黑眸森冷的眯了眯。
兩人開車出去後,景紹辭直接帶晏子修到了一家港式餐廳。
茶點上齊後,晏子修就低頭安靜的喝起了麵前的陳皮紅豆沙。
“那小子……”景紹辭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是鎮瓊道長托你照顧的?”
話音剛落,晏子修就略顯驚訝的抬頭看向了他。
“你如何……”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景紹辭冷哼一聲,“他能叫你師君,又知道長生燈的事,不是清源觀的人又能是哪冒出來的。”
況且能托晏子修辦事的,除了鎮瓊道長還算有資格,其他人想聯係晏子修都沒有門路。
晏子修點了點頭,道:“嗯,你料想的不錯。”
沒想到景紹辭聽了這句話卻麵色更冷,質問道:“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晏子修放下手裡的白瓷湯匙,開口道:“並非我不告知於你,隻是話出我口,你都不願相信。”
景紹辭被噎了一下,嗓音忽然就大了起來:“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我不相信你就不說了?!”
晏子修垂下雙眸,低聲道:“嗯,以後知道了。”
景紹辭最見不得他這副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讓他下意識就想收斂脾氣。
“你說我不相信你,那當初你是怎麼騙我的?”
晏子修以為他又要舊事重提,隻能默然不語。
“不提前世,就說那次我問起你四師姐的事,你說她未至及笄便身故了。”
景紹辭繼續道:“因為她嫁給了陸無塵,你心裡吃醋嫉恨,所以就要故意這樣說是嗎?”
他看著晏子修低著頭的樣子,語氣倏然變得陰冷起來,“也是,你和她共事一夫,當然巴不得她死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變得凝滯起來,明明景紹辭自己也心痛如絞,但他就是決絕到不想讓晏子修有半分好過。
不知過了多久,晏子修緩緩抬起了頭,用森然的語氣道:“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巴不得她死。”
景紹辭瞳孔猛地縮緊,看著這樣的晏子修,心頭莫名亂了起來。
“她為了嫁給陸無塵,將師父內丹可以長生不老的事告訴了洪帝,難道不該死嗎?”
晏子修的眼底滿是陰鷙,看著景紹辭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就親手把她的喉嚨割開,然後掛在太子寢殿的大梁上,讓陸無塵親眼看著自己的正妃血儘而死,死了之後我還動手把四師姐煉至魂飛魄散,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說到這裡,晏子修滿是嘲諷的對景紹辭道:“如何,我這醋勁夠不夠深?”
看著他雙眸都紅起來的樣子,景紹辭的胸口滿是滯澀,道歉的話都湧到嘴邊了,可就是說不出來。
晏子修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然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餐廳出來以後,晏子修就施了一個障眼法,然後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了起來。
師父已經離開兩年多了,臨走前說找到解咒的方法就會回來。
原先他覺得多久都可以等,但現在的他真的感覺太痛苦了。
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景紹辭就像是完全忘記了這一點,每次都要用話語極儘所能的挖他的傷口。
他不喊痛,對方就永遠不會停手。
晏子修不知道再這樣下去,解咒到底還會不會有意義。
晏子修整整走了兩個多小時,從城北走到了城南,來到了兩人第一次看電影的那家影院。
他到櫃台買了一隻巧克力甜筒,然後坐在角落咬了一口。
咽下去後,晏子修自言自語道:“很甜。”
剛說完這兩個字,他就哽咽了一下,然後低下頭道:“小苦瓜,我把自己哄好了,不生你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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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修從餐廳離開後,景紹辭整個人就處於一種暴躁的狀態。
他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對著晏子修就會變得這麼殘忍,刻薄到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
景紹辭的拳頭死死的攥著,壓抑著內心不斷翻起的後悔和難受。
開車回到家後,他就直接去了彆墅最底層的一個房間。
剛一進門,就看見一座高高的紙塔安靜的矗立在那裡。
景紹辭邁步走過去,然後緩緩抬起了頭。
晏子修十四歲那年,他說他要親手為他紮一個花燈,他問晏子修想要什麼形狀,晏子修說隻要是他紮的,他都會喜歡。
可花燈紮了一半,他就跟隨父王去了西疆。
兩年後回來,他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景紹辭不明白尹青禾為什麼會一直記得這件事,甚至都到了這一世,還讓自己補給晏子修。
一個花燈而已,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想到這裡,景紹辭低下頭,充滿苦澀的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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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修剛回到家,段少珩聽到動靜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師君……”
他剛叫了一聲,就忽然看出了對方臉色不對。
果然,晏子修一句也沒有回應,甚至連他看都沒看,直接就進了自己的臥室。
段少珩眉心蹙起,過了一會,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怎麼辦,師君不開心,他也跟著難受起來了。
晏子修蜷縮著躺在床上,就這樣一直到天色漸黑,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師君,我做了晚餐,你出來吃點吧。”
晏子修本打算說不用,但一想到對方今日早起做的飯他也沒吃,於是就撐著胳膊坐了起來。
“好。”他朝門外應了一聲。
等他走到餐廳後,才發現段少珩竟然做了一桌子的菜。
“這些是龍井蝦仁,鬆鼠桂魚,年糕炒蟹,鬆仁玉米,還有一個湯在爐子上用小火煨著,一會吃完再端。”
段少珩專門做了淮揚菜,因為他留意到晏子修喜歡吃甜的東西。
“你這般會做菜?”晏子修看著他道。
段少珩笑著道:“我高中的時候在Y國上過兩年學,那裡除了炸魚薯條和牛排,幾乎沒有其他能吃的,所以就逼著自己動手學了。”
晏子修道了一聲辛苦,然後拉開凳子坐下了。
段少珩把一碗米飯放在他麵前,開口道:“桂魚隻有一根主刺,師君你可以放心吃,不用擔心有小刺。”
晏子修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對方細心的反常。
雖然他察覺到了,但表麵卻半點未顯。
等他拿起筷子後,段少珩就坐在了他對麵。
直到晏子修嘗過所有菜後,段少珩才開口問道:“師君,味道怎麼樣?”
晏子修微微頷首,實話實話道:“甚佳。”
段少珩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看著他道:“師君要是喜歡,那我……”
話還沒有說完,晏子修的手機忽然在臥室響了起來。
晏子修起身去接,可手機那頭好像隻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
能用這種態度對師君的,除了景紹辭,不會有第二個人。
段少珩才站起身,晏子修就當著他的麵直接從臥室消失了。
段少珩默然的站了一會,然後低頭看了看桌上冒著熱氣的菜。
“他到底有什麼好,就這麼讓你難以割舍。”
晏子修出現在景家的時候,謝莞歆正好在客廳。
她下意識抖了一下,等看清人後就驚喜的站起身來:“修修?”
“母親,景紹辭在哪?”
謝莞歆愣了一下,然後不確定的道:“小辭他,他好像在樓下。”
晏子修立刻轉身朝樓梯走去,結果在轉角處正撞上抬著花燈的景紹辭。
“你為何扔它?”晏子修急切的問道。
景紹辭冷然的道:“你都不要了,留著白占地方。”
“我並未說不要!”
晏子修說完就要伸手去抱,結果卻被景紹辭直接閃開。
“這裡是景家,留不留你說了不算。”
“小辭!”謝莞歆走過來正好聽見他說的這句話,於是生氣的道:“這是你的家,也是修修的家,誰允許你這樣說話的?”
景紹辭垂下黑眸,冷聲道:“隻要他願意開口,外麵的野男人能給他紮800個。”
話音落下,晏子修和謝莞歆同時愣住了。
野男人?修修外麵有人了?
不知為何,謝莞歆忽然想起了段少珩。
晏子修不想跟景紹辭爭吵,於是試圖講理道:“這花燈是你送與我的,那便是我的東西了,你不能出爾反爾。”
景紹辭看向他,道:“出爾反爾這種事,你晏子修還做的少嗎?”
晏子修呼吸一滯,手指在身側微微蜷起。
過了一會,他低下頭道:“你若是生氣,隻管衝我發火便是,花燈沒有錯……”
晏子修為了忍住鼻間的酸澀,語氣緩慢的道:“求你了,彆扔它。”
謝莞歆實在是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她直接擋在晏子修麵前,第一次語氣強硬的道:“景紹辭,你要扔這個花燈是吧,好,那你把你媽我也扔了吧!”
景紹辭剛要開口,她就繼續道:“你老婆不要了,家也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想做什麼。”
說完,謝莞歆立刻轉身安慰道:“修修,他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吃了醋以後嘴比鐵板還硬,你彆傷心。”
晏子修完全沒想到景紹辭此舉竟然是因為吃醋,神情頓時茫然起來。
景紹辭看著他的表情,想都沒想就口不擇言的道:“他也配讓我吃醋?!”
“既然沒有,那我看那個段少珩就不錯。”
景封易突如其來的插話,讓三個人立刻看了過去。
隻見他一派淡然的從樓梯上下來,邊走邊道:“小修,你以後跟他結了婚,記得經常回家吃飯。”
景紹辭胸口湧起一陣劇烈的疼痛,險些被自己父親氣到嘔血。
一想到晏子修領段少珩回來吃飯那個畫麵,他現在就恨不得一把火把景家老宅給點了。
晏子修聞言,趕緊解釋道:“爸,段少珩是清源觀弟子,我曾欠掌教鎮瓊道長一個人情,所以才受其所托代為照顧,我……”
他話還沒說完,景封易就無所謂的搖了搖手,“那些都不重要,隻要你喜歡他就行。”
晏子修急切而認真的道:“我與他沒有半分私情,我心悅的一直都是景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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