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通告回B市的事,不要告訴景紹辭。”
第二天出發去機場的時候,晏子修這樣對黎風致說道。
黎風致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隻是點了點頭,道:“好,我也不會跟時亦說的。”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子修之所以找借口回去,完全就是因為想景先生了。
到了B市之後,晏子修回了自己租的小房子裡,並沒有去景家。
而此時的景紹辭也剛從集團總部回來,一到家洗完手就去了寶寶房。
坐在小床裡正在玩益智積木的謝崇允就這樣被抱了起來,然後看著景紹辭口齒不清的叫了一聲:“哥,哥。”
景紹辭用食指輕輕的蹭了蹭他的臉蛋,接著就勾起他脖子上的紅繩,將玉墜挑了出來。
他垂眸看著,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挲著玉麵。
不知過了多久,景紹辭低沉的開口道:“我還以為,這玉墜是送給我的。”
謝崇允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就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懵懂的看著他。
也是在晏子修走了以後,景紹辭才發現原來他隻能靠這枚玉墜睹物思人。
他靜靜的看了一會,然後低頭在上麵落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玉墜上除了謝崇允身上的奶香味以外,還有獨屬於那個人的青檀香氣。
景紹辭想晏子修想的心臟發疼,可除了每天早晚兩條信息外,他連打通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太在乎,所以他極害怕會被討厭。
好在自家愛人還是個明星,這樣他還能在網絡上天天看到新的消息。
晏子修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就開始看劇本,可他一直在沙發上坐到午夜時分,手上的劇本都沒翻兩頁。
韓向琛一直在旁邊留意著他的神情,直到晏子修從沙發上瞬間消失。
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然後就轉身回臥室去了。
晏子修的身影出現在景家的時候,景紹辭房間的燈已經關了。
他不發出一絲動靜的走到床邊,然後垂眸靜靜的看著上麵躺著的人。
晏子修看了一會,默然的坐到了床邊。
隔著被子,他把手放在了景紹辭的手背上,在心裡道:瘦了。
他每天都會收到兩條信息,但卻從來沒回複過。
晏子修知道景紹辭會難過,可他也從未有過半分好受。
如今,他總算明白師父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情之一字,最為誅心。
他什麼都不怕,但每每在景紹辭說愛他的時候,他卻下意識的想要退縮。
因為他永遠都不能回應他,不能給景紹辭一輩子的溫柔與愛。
晏子修感覺自己心臟被劃出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流淌在這黑夜之中。
他緩緩地抬起手,用最輕的動作放在了景紹辭的側臉上。
如果不是為了找到師父,他想,他是願意的。
他可以不求長生,不求大道,就守著景紹辭這個凡人過一輩子。
但在這世間,獨獨他沒有資格說愛。
就在反複湧起的愧疚快要將他吞沒時,他的手腕忽然被一直大手抓住。
晏子修下意識就要抽回手,景紹辭卻嗓音發顫的喊了這兩個字:“彆走!”
晏子修隻覺得抓在腕間的手指箍的他骨頭生疼,仿佛用上了對方全身的力氣。
“我不睜眼睛,你彆離開。”
景紹辭的語氣已是近乎哀求,哪怕晏子修再如何鐵石心腸,也無法殘忍的逼迫對方放手。
感覺到他放棄掙紮後,景紹辭大手上移,將他的指尖包在了手心裡。
“每次握住你手的時候,我都在想,要是能一輩子這樣就好了。”
景紹辭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
“我總覺得你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禮物,儘管……”他的唇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儘管你不屬於我。”
景紹辭的語氣裡充滿了愛意和珍視,但卻聽得晏子修心底唯剩悲悸。
“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真的修了什麼不世功德,這輩子才能遇見你?”
晏子修的手指驀地蜷縮了起來,他刻意用極冷的語氣道:“若你真的修了不世功德,天道必會予你一場圓滿,絕不是遇見我這種人。”
“但如果不是你,這世界上便沒有任何人會讓我覺得圓滿。”
晏子修開始沉默,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對方這份赤誠的愛意。
過了不知多久,景紹辭試探著開口道:“其實,你心裡也是有我的,對不對?”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為什麼會半夜偷偷跑來看他?
與。
タ。
團。
對。
晏子修收回自己的手,起身冷視著他道:“我說過了,你日後的妻子賢良且貌美,與你十分相配。”
景紹辭睜開雙眸,看著他問道:“那你又怎麼知道不會是你?”
“你……”
“是你不夠賢良,還是不夠貌美?”景紹辭問的理直氣壯,“二婚也可以複婚,離了再結這種事根本不算稀罕。”
晏子修看著他,蹙眉冷斥道:“強詞奪理。”
景紹辭一把掀開被子,起身攏住他的腰道:“那你說說,哪句不對。”
晏子修瞪著他,咬牙道:“放手。”
“不放。”在肌膚之親這方麵,景紹辭向來強硬,絕不讓步。
兩個人又到了這種打不能打,罵又不會罵的環節。
但凡換個人,晏子修絕對讓對方投胎都投過三輪了。
“景紹辭,你休要得寸進尺。”
話音剛落,景紹辭的手臂卻愈發使勁將他壓向自己懷裡。
“你身上的每一寸,我不僅要進尺,還想進丈。”
景紹辭說完還在他耳垂上輕咬了一口,頓時一股詭異的酥麻感迅速從晏子修後腰升起,一鼓作氣般的直接衝到他的後頸。
這種情欲感,對於向來專心修煉不聞風月的晏天師來說,實在太過陌生。
他隻知道他不舒服,而且是非常不舒服。
要是景紹辭知道晏子修現在正在臉紅,絕對要先開燈,然後再把人按在床上看個清清楚楚。
當天晚上,晏子修沒回出租屋。
第二天一大早,《指天問道》劇組發布了定妝照。
晏子修的照片排在男主角後麵,甚至比女主角淩倩還要高一位。
照片上的晏子修穿著太上仙宗親傳弟子的服飾,一襲藍白色的衣袍恍若初雪,滿頭墨色的長發如綢及腰,卓然而立的樣子如同一尊玉鑄的神祗。
畫麵上的他微闔雙眸,神情中帶著不近人情的冰冷和銳利,眉梢眼角透出的寒光似乎都能讓人嗅到刀尖上的血腥氣。
[晏子修的洛君時突然讓我覺得劇情不太科學,男主不可能從小看著這張臉還能長成一個直男。]
[有那味有那味了!!我已經準備好被大師兄囚禁了!!]
[兄弟姐妹們!!今晚做夢的素材已經到位!!]
此時的景紹辭抱著洛君時‘本人’,大手忍不住順著睡衣的衣擺探了進去。
雖然他膽大包天,但也隻敢摸一小會,然後就極為不舍的抽回了手。
景紹辭將晏子修又朝懷裡攏了攏,然後在手機上點了轉發——
景紹辭:[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
沒過半個小時,這條微博就直接衝上了熱搜第一。
[有生之年,我的修辭CP竟然營業了!!(捂嘴就是一個爆哭)]
[誓死護衛驚豔夫夫的大旗!不接受任何反駁!]
[難以想象堂堂雲昇集團總裁,每天麵對晏子修這種顏值誘惑,得用什麼樣驚人的毅力挺過去。]
[沒事,毅力上挺不過去,彆的地方挺也是一樣(斜眼笑)。]
[這破車開的真是沒素質,樓上的太太們是沒有筆還是沒有鍵盤,就不能開長一點嘛?!]
景紹辭看到好幾個評論都手癢想點讚,但考慮到自家小道士的怒氣值,到底還是沒敢。
要說這件事最獲利的還是《指天問道》劇組,營銷錢還沒來得及砸,鋪天蓋地的熱度就來了。
晏子修剛洗漱完就接到了黎風致的電話,聽完整件事後,拳頭瞬間就硬了。
但景紹辭那篇微博已經發了,現在刪除隻會顯得欲蓋彌彰。
他拿起手機點開景紹辭的微博主頁,結果就在他朝下翻的時候,好死不死的按了一下點讚。
雖然他在兩秒之內又把那個大拇指符號按滅了,但再快也快不過互聯網的記憶。
這一波恩愛秀的,兩個CP超話當場過年。
景紹辭就知道某人睡醒後一定會秋後算賬,所以早早就躲去了書房。
謝莞歆在餐廳看見晏子修的時候,頓時滿眼驚喜的問道:“修修,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提起這個話題,晏子修不免有些尷尬。
他清了清嗓子,然後微微低下頭道:“昨日半夜。”
謝莞歆笑著拉住他的手,看著他道:“那小辭一定高興死了。”
晏子修不知道怎麼接她這句話,隻好沉默。
等景紹辭和景封易從書房出來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晏子修剛拿起筷子,坐在寶寶椅上的謝崇允忽然抬起胳膊伸向了他。
“嫂,抱,抱抱。”
晏子修怔了一下,對於謝崇允這個稱呼簡直像被銀針刺進了天靈蓋,連脖頸都是麻的。
謝莞歆默默忍笑,而景封易卻看了自家兒子一眼。
因為景紹辭每天下班都要看玉墜,每次看的時候還要跟謝崇允說這是你嫂子送的。
久而久之,謝崇允小朋友就學會了這個詞。
晏子修並不想領取這個稱呼,所以隻當沒聽見。
結果謝崇允一看他不理自己,頓時就有點不願意了。
“嫂,抱,哥,飯吃……”
謝崇允一個單字一個單字的從嘴裡往出蹦,蹦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的,清晰而又嘹亮的喊了一句:“嫂子!”
“嗤——”謝莞歆再也忍不出了,直接噴笑出聲。
最後,謝崇允終於如願以償的坐在晏子修的懷裡吃輔食。
新仇加舊恨,晏子修看了景紹辭一眼,差點將喂飯的勺柄當場捏碎。
景紹辭見狀想接過謝崇允,卻被一大一小同時避開。
吃完飯後,晏子修直接回了出租屋,景紹辭沒敢攔。
“大人。”聽到開門聲後,韓向琛迎了出來。
晏子修淡淡的點了下頭,正準備拿起桌上的東西時,韓向琛突然說了一句話。
“見到景先生時,您體會到洛君時這個角色的內心情感了嗎?”
晏子修看著他,身體由上到下的開始繃緊。
“景先生對您的愛意向來都袒露無遺,肯定跟洛君時的不匹配。”韓向琛笑了笑,繼續道:“但您那種愛而不能說的壓抑,卻與洛君時異曲同工。”
晏子修從來沒有被這樣直白的揭穿過,就連景紹辭都隻敢小心翼翼的向他確認。
過了不知多久,他冰冷的開口道:“那不一樣。”
韓向琛也不害怕,依舊保持著笑容道:“那假如有一天,您發現他不愛您了呢?”
他走向晏子修,認真的問道:“您難道不會像洛君時對林星然那樣,想將景先生永遠囚禁起來呢?”
一句話,徹底掀起了晏子修心底最深處的黑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