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六十平米陽台就占了五十平米的海景房,這次是海產貿易市場。
他發現但凡讓晏子修安排,都會是這種結果。
景紹辭簡直氣的想笑,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氣,隻是覺得自家小道士確實與眾不同。
他笑著搖頭道:“你為什麼不想想,我怎麼會想來海產市場?”
晏子修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是你要看魚的,還說要看很多很多的魚。”
地瓜偶爾就會有奇奇怪怪的想法,看魚已經算這其中正常的了。
“我想去的是……”
景紹辭停頓了一下,隻覺得現在說了也沒什麼意義了,反正隻要跟這個人在一起,海產市場跟海洋館也沒什麼分彆。
他走上前拉住晏子修的手,道:“走吧。”
“哦。”
清晨的魚最新鮮,貨量也最充足,來來往往的不是酒店飯店的采購員就是趕來批發的經銷商。
隻有他們兩個像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一樣,大早上不睡覺跑來這裡閒逛。
更何況景紹辭還因為第一次約會穿的比較正式,這個架勢,活脫脫就像集團總裁視察產業園。
晏子修倒是看得認真,偶爾眼底還會劃過一抹新奇。
逛著逛著,他忽然看到一缸通身赤紅,頭部有些像龍的魚,最奇特的是這種魚竟然還用雙腳在水底行走。
“這條魚叫什麼,可以吃嗎?”
景紹辭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後拉著他的手用西班牙語問了攤主幾句話。
“這種魚叫裝甲魴,用它身上的附骨板熬湯,味道鮮美,也很有營養。”
晏子修聽完他的話後微微頷首,然後神色認真的道:“多謝,受教了。”
景紹辭看著他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感覺兩人不像是在約會,倒像是他作為生物老師領著學生做課外觀察來了。
“晏晏,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晏子修就忽然擋在了他的身前,原來是一個運貨的叉車開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因為顧時亦說的太多了,晏子修現在從裡到外真的越來越像個壹了。
景紹辭心底的鬱悶重新翻起,片刻之後他忽然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本就屬於他的位置搶回來。
兩人走走看看,將整個市場都轉了一圈後,晏子修看著他道:“你可都看好了?”
景紹辭麵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那好,我們現下便去用飯吧。”Y、、Z、L。
景紹辭正準備開口,晏子修就接著道:“這市場附近有一家餐館是新開的,我看評價不錯。”
回想起晏子修昨晚認真準備的樣子,景紹辭就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好。”
既然是在海產市場附近,這家餐廳主打的當然是海鮮大餐。
晏子修在旅遊APP上提前買了優惠券,結果服務員看了之後卻一邊說話一邊衝他擺手。
“她在說什麼?”
景紹辭翻譯道:“她說主菜不能用優惠券,隻有一些規定的套餐可以用。”
晏子修抿了抿唇,可轉瞬之間就把省錢的想法拋掉了。
地瓜帶他吃過那麼多好東西,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請客,不能小氣。
他果斷的朝菜單上指了指主菜的圖片,然後豎起修長的手指比了個數字。
接著他又點了幾個推薦菜,然後才把菜單合上了。
吃完飯後,兩人離開了餐廳。
結果走到街角的時候,兩人忽然看到了一台夾娃娃機。
晏子修看了看,然後對景紹辭道:“你可有玩過此物?”
景紹辭也掃了一眼,回道:“沒有。”
“那且試試。”
晏子修身上正好有找零的硬幣,投進一枚後,機器響起了歡快的音樂。
他看了看裡麵的娃娃,然後握住手杆調整,對準後按了抓取鍵。
一個深藍色的海豹布偶被吊爪抓起,搖搖晃晃的丟進出口。
晏子修俯身拿了出來,然後遞給景紹辭道:“送給你。”
景紹辭接過之後,唇角揚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謝謝,我很喜歡。”
晏子修也笑了笑,“那我們走……”
“我也想夾一個送你。”景紹辭忽然道。
晏子修眨了下雙眸,然後點了點頭,掏出一枚硬幣遞給了他。
半個多小時後——
此時的景紹辭早已脫去了西裝外套,袖扣也解開了,袖子被拉到了肘部。
“剛才已經是最後一枚了。”晏子修張開手道。
景紹辭繃著一張臉,看著他道:“那你再去換。”
晏子修無奈的歎了口氣,“一個玩偶而已,要不就……”
“不行。”景紹辭眼中滿是執拗的怒氣,“我必須說話算數。”
如果顧時亦在場,肯定要說一句:人菜癮又大,心態必爆炸。
晏子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認命的走進了隔壁的便利店。
出來後,他朝景紹辭攤開了手心,可就在對方要拿起硬幣時他又忽然蜷起了手指。
“最後十次,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要離開。”
景紹辭轉頭看了一眼的娃娃機,然後又轉了回來,“嗯。”
前麵的九個硬幣如流水般的投了進去,結果卻毫無所獲。
到最後一枚時,就連晏子修都破天荒的緊張了起來。
兩人都一瞬不瞬的看著吊爪落下,在成功的抓起一個白熊布偶時,晏子修首先鬆了口氣。
可就在布偶掉下來的瞬間,頭頂的塑料吸盤卻掛在了出口的邊緣。
吊爪回到原位,遊戲結束。
晏子修都不忍去看景紹辭的表情,隻好握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好言勸道:“十枚已過,切不可玩物喪誌。”
話音剛落,景紹辭竟抬腳直接踹向了娃娃機。
“它就是故意的!!”
見過往的路人將目光投了過來,晏子修趕忙上前圈住了他的腰,倒退著將景紹辭朝遠拉。
“晏晏你放開我!我倒要看看這是哪個混蛋公司生產的!!”景紹辭憤恨的指著娃娃機,吼著道:“我非要把他們集團收購了,再回來跟這個該死的娃娃機決一死戰——!!”
回到車上後,遲來的丟人感才衝向景紹辭全身的各個角落。
沒夾到也就算了,他竟然還幼稚的踹機器發脾氣。
景紹辭一時無法麵對晏子修,隻好將臉轉向車窗,假裝在看風景。
晏子修見狀,還以為他仍在氣惱,於是靠近了一些道:“興許是那個機器原本就有問題,我能夾起不過是運氣使然而已。”
說完他還怕景紹辭不信,頭一次主動撒了謊:“我乃天師,氣運本就非比尋常。”
景紹辭修長的手指蜷了蜷,然後微微轉過臉道:“真的?”
晏子修揚起唇角點了點頭,“自是如此。”
景紹辭心裡忽然平衡了一些,這才不假裝看風景了。
兩人第一次單獨約會,晏子修覺得頗為愉悅,景紹辭卻狼狽的焦頭爛額。
廣告的拍攝工作已經結束,當天下午他們就坐飛機返回華國。
到家的第二天,兩人又開始各忙各的。
這天中午,景紹辭去參加一個宴會,特助就跟行政秘書一起吃飯。
“今天早上我進去送會議記錄,居然看到總裁桌子上放著一個海豹玩偶。”特助神秘兮兮的說道。
行政秘書朝周圍看了一眼,然後湊近對方道:“我昨天就看到了。”
特助咂了咂嘴,“你說會是誰送的?”
反正這種可愛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是總裁自己買的。
行政秘書抬手側擋住嘴,“我猜是董事長夫人。”
特助卻抿起雙唇猶豫了起來,想了一會,他壓低聲音道:“我覺得是晏先生。”
兩人都覺得自己猜的更趨近真相,於是就打了一個賭,誰輸了誰就在總裁心情不好的時候送文件。
因為要出演洛君時這個角色,晏子修參加了兩輪試鏡,然後還跟《指天問道》的作者見了一麵。
從外形到試鏡時呈現出的狀態,他獲得了導演和作者的一致肯定。
本來以他現在的知名度,這個角色完全可以內定。
但洛君時這個大反派對於劇情推動實在太重要了,副導演隻能謹慎的黎風致商量,希望晏子修可以跟其他演員一樣參加選角流程。
定下這個角色以後,雖然劇方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但距離開機還有一小段時間。
晏子修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間隙,在結束最後一個工作後便立刻回了家。
“你打算何時帶我去那戶人家看風水?”
景紹辭本來以為他是衝著自己才趕回來的,沒想到壓根不是。
他冷著臉,口吻漠然的道:“原來你是著急這件事。”
晏子修下意識就要點頭,沒想到忽然一陣福至心靈,沒來由的開了竅。
“並非全是如此,也是因著你我多日未見了。”
景紹辭眸底的寒霜瞬間化去了一半,他看向晏子修道:“這段時間工作累不累?”
雖然他每天都能從黎經紀那裡知道消息,但總要親口問過才行。
“不累。”
景紹辭在心底歎了口氣,顯然清楚晏子修隻會這樣回答。
他沉默了一陣,然後開口道:“明天就帶你去。”
晏子修立刻衝他笑了一下,雙眸彎起的樣子簡直好看極了。
當天晚上,他就主動給景紹辭做了拔絲地瓜。
景紹辭雖然清楚的知道原因,但是心裡又無法阻擋的十分受用。
“我頭一回做,你先嘗嘗味道。”晏子修身上還穿著圍裙,“若你覺得不好,我再重做。”
景紹辭骨節分明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然後夾起了最上麵的一塊。
抬手的一瞬間,包裹在紅薯表麵的糖液化為淡金色的糖絲,在燈光下閃出光澤。
入口後,景紹辭咬了一口,發現表麵有些焦化的苦味。
但咽下後他還是對晏子修道:“好吃。”
晏子修盯著他一瞬不瞬的雙眸這才眨了一下,淡笑著承諾道:“以後你想吃,隻要我在都可以做與你。”
晚飯吃了一大盤拔絲地瓜,撐得景紹辭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了。
隔天,晏子修一大早就起床叫醒了他。
自己的人隻能自己寵著,於是景紹辭連早飯都沒吃就開車帶他出去了。
黑色的邁巴赫剛剛駛出大門,晏子修就開口問道:“這位家主姓什麼,年方幾何?”
景紹辭轉著方向盤,回道:“家主姓薑,是父親的多年好友,年紀……”
他想了想,然後道:“大約五十歲左右。”
了解完基本信息後,晏子修又接著問道:“那他是覺得家中風水有問題,還是想改一改格局?”
每個人經曆的階段不同,需求自然也會跟著變化。
年輕時或許想求財運旺盛,如今上了年紀,便更想家宅平安,身體康健。
景紹辭開口道:“你去看看他宅院裡的風水,如果沒有問題就不用動,如果有,那你先告訴我。”
“好。”
到了薑家以後,從進門起,所有人都對他們客氣恭敬,十分禮貌周全。
在沙發上坐了大約兩三分鐘後,薑傳海就從樓上下來了。
“紹辭,你可是好久都沒來了。”
對方雖然人到中年,但笑聲卻爽朗洪亮,從神情上就能看出十分喜歡景紹辭這個晚輩。
“薑伯伯。”景紹辭起身道。
兩人寒暄了一陣後,薑傳海的目光就轉向了晏子修。
“你也來了。”對方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上次見你還是四年前了。”
晏子修禮貌的問了聲好,然後目光在薑傳海的麵相上轉了一圈。
三人坐下後,薑傳海看著他道:“子修,我聽紹辭說你跟一位大師學了些風水方麵的本事,那今天你就在我家好好看看。”
晏子修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分內之事。”
薑傳海又跟景紹辭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吩咐管家陪著晏子修去庭院中四處走走。
沒想到晏子修卻道:“不必這般麻煩,我們兩人同去便可。”
薑傳海也沒有多想,十分乾脆的道:“那你們就去吧。”
兩人出門走了沒幾步,景紹辭就看著他道:“薑伯伯有麻煩。”
聽著對方肯定的語氣,晏子修微怔了一下,然後道:“不錯。”
接下來他就把剛才看到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景紹辭聽完後,一向冷然的神色卻幾經變化。
沉默了好一陣子,他看著晏子修開口道:“薑伯伯不是承不住事的人,不過你把這些告訴他的時候,最好委婉一點。”
晏子修的說話方式他是已經習慣了,但不代表這種近乎毀滅性的表達,彆人也能夠坦然接受。
薑傳海剛喝完一杯茶,就見兩人又一起回來了。
他有些驚訝的開口道:“這麼快就看完了?”
“並非如此。”晏子修神色有些嚴肅,“如今有一件壞事和一件……”
話還沒說完,薑傳海就笑著道:“我最近心情好,那就先聽好事吧。”
晏子修眉角微動,繼續道:“和一件更壞的事,您想先聽哪件?”
薑傳海隻覺得自己被噎了一下,但臉上的神情還是未變,“那就先聽……前麵的吧。”
委婉,自己要委婉一些。
晏子修在心裡默念著景紹辭的叮囑,然後忽然就想到了辦法。
他看向薑傳海,語氣認真的道:“如果現下有一條變色龍,將它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它就會變為同樣的棕色,但若是放在您的頭上,它就會綠的很鮮豔。”
不錯,薑家三位子嗣,皆不是薑傳海的種。
景紹辭聽了他的話,隻能在心裡自我安慰道:相比以前,他的晏晏的確已經很委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