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修習玄法的道士都會在腰側以紅線懸掛銅錢,以示身份。
一枚便為一錢,便指可以開立法壇,二錢可掌秘術,三錢可驅鬼降妖。
也曾有偷機小人懸掛銅錢坑蒙拐騙,但下場無一不是淒慘橫死,久而久之這便成了忌諱,無人再敢以此魚目混珠。
一至八錢可稱為道長,這世間唯有九錢,才可稱為天師。
據聞天師身具降世神通,可降一切邪煞妖鬼,甚至有平山填海之能。
但天師真正最厲害的本事,卻讓所有知曉之人諱莫如深,無人敢提。
此時已經震傻了的衛褚和姬洛嶼還不知道,晏子修的玄法道術遠不止九錢可以定論。
除了衛褚瞪大雙眼,姬洛嶼更是滿臉驚駭,一副驚嚇過度的反應。
他緩了好一會,才嘴角抽搐的道:“活、活的,活的天師!”
對於兩人誇張的反應,晏子修依舊是神色淡然,並未有半分驕矜自傲的表情出現。
衛褚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最後憋出一句話道:“我去請處長過來。”
等門砰的一聲關上後,姬洛嶼渾身猛地一抖,這才倏地回過神來。
“我,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姬洛嶼的態度明顯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見晏子修微微頷首,他舔了舔了嘴唇道:“您既然是天師,為什麼還要去當明星啊?”
現在他們這個管理處,登記在冊最高的就是那位清源觀掌教鎮瓊道長,那樣的高人也僅僅是四錢而已。
而晏子修這樣的竟然沒有避世隱居,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晏子修目光平靜的看著他,“因為……”
姬洛嶼的脖子立刻伸長,恨不得把耳朵也支棱起來。
“窮。”
姬洛嶼一個戰術後仰,臉上就差刻三個大字:我、不、信!
彆說晏子修是這個身份,就憑他跟景家的關係,又怎麼可能沒錢。
“晏先生,您可是嫁給了……”
話還沒有說完,辦公室的大門便倏地推開了。
衛褚和一個中年男人一起走了進來,後者走路的時候還一瘸一拐的。
見晏子修的視線看了過來,中年男人乾笑著解釋道:“不好意思,剛才上廁所腿麻了。”
說完這話,他還瞪了一眼死活要拉他過來又啥也不說的衛褚。
“你好,我是華國非自然管理處的處長,我叫範道德。”
晏子修跟對方握了下手,隻說了自己的名字。
範道德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看向姬洛嶼道:“他就是那個收了87號……”
姬洛嶼瘋狂點頭,衛褚在旁邊添了一句,“晏先生是九錢天師。”
範道德喉嚨發出一道猛烈吸氣的聲音,就像大風天窗戶縫裡發出的嗚嗚聲。
他看了一眼晏子修,再看衛褚,又看向姬洛嶼,最後再次看向晏子修。
完全是個活生生的人體撥浪鼓。
“天,天師?!”範道德舌頭一陣打結。
晏子修見怪不怪的坐回原位,等對方緩過這陣抽風。
兩三分鐘過去後,範道德因為那口涼氣吸得太猛,於是打著嗝道:“請問,嗝,晏先生真正年歲幾何?”
晏子修語氣平靜的回道:“二十三。”
“返,嗝,返老還童?”
晏子修不打算再浪費時間,於是起身道:“若無其他事,我便先告辭了。”
範道德頓時一驚,連嗝都嚇得止不住了,“晏先生請留步。”
“還有何事。”
範道德兩手合住,然後滿眼冒光的搓了搓道:“晏先生有沒有意向加入我們管理處啊,我們可是有五險三金的正規單位。”
見姬洛嶼抬手比了個搓錢的手勢,他趕緊再接再厲的道:“而且出差補助特彆高,還可以根據任務等級申請獎金,年底還有非常豐厚的年終獎……”
範道德說了一大堆的好處,然後滿臉期待的湊過去道:“您,考慮考慮?”
晏子修雖然極愛錢財,但他並不想受什麼組織約束,於是道:“不考慮了,多謝。”
範道德也沒有多做糾纏,隻是讓衛褚將人送了出去。
“小姬,你明天就去請遂虛道長下山一趟。”
範道德麵色凝重的道:“如果晏子修的身份是真的,就算豁出你們所有人的年終獎,也要把人請回來。”
實在不是他想多疑,而是晏子修那張臉太具有迷惑性,完全不像一個道士,更何況還是天師。
姬洛嶼皺著一張臉的看向他,高聲道:“範處你有毒吧,憑啥豁我們的年終獎啊?”
晏子修剛走出文物局,一眼就看見了靠在車旁的景紹辭。
“景先生,你怎麼來了?”
景紹辭麵無表情的瞥了一眼衛褚,然後才道:“接你。”
衛褚也不是個沒眼色的,乾脆道:“晏先生,那我就送你到這裡了。”
晏子修開口道:“有勞。”
等衛褚返身回去後,兩人一起上了車。
“他們找你有什麼事。”
晏子修略想了想,道:“可能是與我收了那個村寨裡的女鬼有關。”
景紹辭眸光有些發沉,冷聲道:“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那倒沒有。”感覺到對方的關心,晏子修臉上顯出一抹淡笑,“他們想讓我加入非自然管理處。”
景紹辭眉峰微蹙,“非自然管理處?”
這個機構的名字,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嗯。”晏子修微微頷首,“我猜測此處大約是招攬遊方異士的地方。”
景紹辭越聽越覺得荒謬,國家一直提倡科學發展觀,從很早開始就反對一切封建迷信等活動,又怎麼可能專門設立這種地方?
晏子修見他神色似乎有些冷凝,於是便開口道:“你放心,我並沒有答應。”
景紹辭聽了這話才神色稍緩,過了幾秒後道:“回家再說。”
兩人回到景家後,謝莞歆關心的問道:“修修,那兩位來找你的是誰啊?”
晏子修也不知如何解釋,於是簡單的回道:“朋友。”
謝莞歆心裡清楚他這是不想多說,笑了笑道:“沒事就好。”
上樓之前,晏子修去院子裡把前些日子埋的那個小甕,從樹下挖了出來。
將灰土清理乾淨後,他就托著回臥室去了。
剛一進門,他就看著景紹辭道:“脫衣。”
景紹辭身體僵了一瞬,然後黑眸微微眯起著道:“又要相骨?”
“非也。”晏子修搖了搖頭,然後避開眼神道:“你脫便是了。”
景紹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站在床邊開始解開紐扣。
等全身上下就剩下一件時,晏子修十分不自然的道:“你先上床,然後躺入被中……脫個乾淨。”
說完這話,他就直接轉身出去了。
在將甕中的香灰和朱砂,雞冠血等物混合後,晏子修從筆架取下一支毛筆,然後回到了臥室。
此時的景紹辭麵無表情的躺在床上,身上裹著一床被子。
不知為何,晏子修看到這個場景忽然想到了古代妃嬪侍寢。
他抿了抿唇角,耳廓開始泛紅。
“上次你與我一同受了傷,此物可祛除你體內的陰煞之氣。”晏子修解釋道。
雖然對方有九曜護體,此氣一時之間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但到底還是早日祛除為妙。
景紹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東西,沉聲道:“為什麼要脫光。”
“因為,”晏子修莫名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因為我要在你身上塗……”
話還沒有說完,景紹辭忽然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你要像當初抹顧時亦那樣抹我?”
自家表弟被糊成叫花雞的畫麵,他可是到現在都沒忘。
“並非如此。”晏子修立刻否認,然後垂下雙眸解釋道:“不過是撰畫符籙而已。”
景紹辭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不是他忍不了,實在是那副模樣太丟人。
“你麵朝下躺著。”
景紹辭照做之後,晏子修不知從哪拿出一根黑色布條,然後抬手蒙住了雙眼。
在腦後打好結後,他拿著毛筆和小甕緩步走到床前。
晏子修先用另一隻手在床上摸索了兩下,然後一把掀開了被子。
景紹辭倏地支身轉頭,晏子修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樣,馬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眸道:“你且放心,我不能視物。”
景紹辭看了他好一會,才彆扭的將臉埋進了枕頭裡。
晏子修脫鞋上床後,語氣有些拘束的道:“抱歉,我或許……又要跨於你的後腰上了。”
現下他雙眼被蒙,必須要找準方位方能下筆,否則符籙之事錯一筆都是謬之千裡。
雖然閉眼畫符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但此次較為複雜,他不想出現任何錯漏。
一說到坐腰,景紹辭驀地想起了上次正骨的事。
晏子修聽對方半天都沒有回應,便側耳喚了一聲,“景紹辭?”
景紹辭黑著臉轉過頭去,然後悶聲悶氣的道:“坐吧。”
晏子修暗自舒了一口氣,這才伸出指尖向前摸去。
結果好死不死,第一下就摸到了景紹辭腰臀之間。
晏子修此時還沒有察覺,結果向下移了寸許後,指尖就摸到了一個明顯弧度。
他像觸電一樣收回手指,紅暈順著耳根衝向了脖子。
“你,你為何要變動位置。”
他蒙眼之前已經仔細瞧過,這處應該是對方背脊下方的位置,怎麼會變成……
景紹辭被他這種惡人先告狀的行為氣的想笑,乾脆轉過頭道:“那我還對不起你了?”
晏子修的唇瓣翕動了兩下,不欲與他爭執。
他沉默的找好位置後,然後長腿一邁,跨了上去。
在毛筆點到背上的瞬間,一種克製不住的酥麻直接湧到了景紹辭頭頂。
隨著筆尖筆走龍蛇的在他背上開始移動,景紹辭開始渾身發軟,他咬住牙齒刻意將身體緊繃起來,結果晏子修卻開口讓他放鬆。
“你們道士就非要這樣驅邪?”他嗓音微寒的問道。
晏子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在上身落下最後一筆後,才語氣嚴肅的回道:“此番是因你命格特殊,必須要用此法拔除,尋常人是不必這般麻煩的。”
等毛筆越畫越往下時,景紹辭忍不住要起身,但卻被晏子修用手肘死死按住。
“何事要動?”
景紹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你不要告訴我,那個地方也要畫。”
晏子修知道他不自在,於是語氣平緩的勸慰道:“你隻當做是尋常器官,不去多想便是了。”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正麵那處是不用畫的。”
畢竟不能連貫起來,畫了也是無用。
景紹辭磨了磨後槽牙,然後故意道:“我覺得你現在像騙財騙色的神棍。”
晏子修額上已經微微冒出細汗,知道他是故意惹他,於是心氣平和的道:“我若要騙也去騙那妙齡女子,何必要處心積慮謀你一個男人的身子。”
“因為你喜歡我。”景紹辭振振有詞的道。
畫符之時不能分神,於是晏子修就下意識的順著他道:“既然我這般苦心孤詣的鐘情於你,你也合該讓我占得幾分便宜,以解相思之苦。”
這句話說完,景紹辭就沒再開過口了。
好不容易把背部畫完,晏子修稍緩了緩,然後讓對方翻過身來。
兩人正麵相對之後,他沒再像剛在那樣坐實,而是將兩腿半跪著,懸空跨在景紹辭的小腹之上。
毛筆從鎖骨處一點一點畫下,在筆尖劃過胸前的一點時,景紹辭喉間忽的發出一聲悶哼。
他強忍著沒動,因為汗珠已經隨著晏子修的下頜滴落了下來。
那些旖旎的心思就這樣瞬間消散,景紹辭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看著蒙著眼睛的晏子修,心頭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不知是眉眼之間長開了,還是對方瘦了,晏子修的長相仿佛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就這樣一看之下,竟然讓人移不開雙眼。
更加俊美,也更加……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