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紹辭這副身材,寬肩勁腰,身上的肌肉有起有伏,線條堅實,莫名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188的身高加上高腰線,腿長的簡直令人發指。
再搭配著這張臉,對誰來說都是一種誘惑。
但在晏子修看去的眼神裡,卻不帶任何旖旎。
前世為了幫師父賺銀子,他也替不少人相過骨,除女子要避嫌之外,老的少的他都摸過不少。
這種事在他眼裡原本就像醫者為病人看病一樣,可如今要摸景紹辭的,他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但現在對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如果他推脫婉拒,反倒顯得他真有什麼不該有的欲念了。
“那你先去床上躺平吧。”
景紹辭聞言便轉身朝床邊走去,躺好以後,晏子修默然的吐出一口氣,然後也起身走了過去。
“你翻身趴著。”
他決定先從背部摸起,如果摸到了,算他和景紹辭兩個人都走運。
當晏子修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背脊時,景紹辭的肌肉瞬間緊繃了起來。
晏子修見狀便按了一下,然後低聲道:“放鬆。”
肌肉在這樣繃起的狀態下,更不好摸到命骨。
他修長的手指從景紹辭的肩膀一點一點的劃下,從脊椎到腰部都反複探了幾遍。
可令他失望的是,命骨並不在景紹辭的背上。
“你,翻過來吧。”
景紹辭很快就擺好了姿勢,然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晏子修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後錯開目光道:“闔上雙眸。”
本來摸就夠不自在了,再被當事人盯著摸簡直是怪上加怪。
等景紹辭閉上眼睛後,晏子修的指尖從他的下頜緩緩摸到了脖頸。
要說景紹辭當真是命格極貴,這一身陰陽骨肉十分勻稱,如山中蘊玉,江水藏珠,簡直是天祿之軀。
這副身體若是與人雙修……
想到這裡,晏子修心裡陡然一驚,然後倏地撤回了手指。
景紹辭察覺到他的動作,睜開雙眸道:“找到了?”
晏子修掩飾似的偏過頭道:“沒有。”
“繼續。”
晏子修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想起了師父那句話——
遇見錯的人,就是天天上一當,當當不一樣。
他在景紹辭這倒不至於上當,但卻感覺兩人就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似的,總是糾纏不清。
想到這裡,晏子修下定決心,這次相骨結束到超度之前,他和景紹辭還是少見麵為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哪怕他探的再仔細,也依舊沒有摸到命骨的位置。
上身沒有,那就是……
晏子修的目光向下劃去,心裡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乃修習術法之人,如若這種感覺很強烈,那一定會有不順的事情發生。
儘管如此,但晏子修還是秉持著本心,將景紹辭的小腿到腳摸了幾遍。
可正如他預感的那樣,這些可以觸碰的位置,通通沒有命骨的蹤跡。
“許是我學藝不精,這命骨……我現下可能摸不到了。”
景紹辭起身看著他,心裡也清楚是什麼原因。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臥室裡安靜的有些尷尬。
過了不知多久,景紹辭開口道:“那就睡吧。”
晏子修微斂雙眸,默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回到沙發上去了。
這天晚上,兩人都是到了淩晨才闔眼。
晏子修是因為感覺自己手上一直殘留著摸骨時的觸感,而景紹辭是因為一直在想事情。
第二天還沒起床,黎風致就打來了電話。
晏子修用最快的速度拿著手機走進浴室,然後才按了接聽鍵。
“子修,你原先那個小區是住不成了,家門口全是連夜趕來的粉絲跟娛記,你彆著急,公司現在在給你安排新的住處,你就踏實的在景總家多住幾天。”
說完也不等他說話,就急三火四的結束了通話。
晏子修看著手機屏幕一陣無語,但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離開景家,出去找個快捷酒店住也好。
結果他剛拉開浴室門,黎風致的語音消息又發了過來。
“我忙暈了都忘記叮囑你了,這段時間你千萬彆出門,不然被拍到就是麻煩事,現在的營銷號沒事都能給你編點故事出來,你就當這幾天是休假了。”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晏子修都覺得黎風致是不是在他肚子裡放了蠱。
兩次說走,兩次都沒走成,晏子修已經在認真考慮要不要去山裡隱居一段時間了。
起床後,景紹辭趁晏子修洗漱的時候,出了臥室一趟,然後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回來了。
十幾分鐘後,一家四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晏子修還在考慮一會跟景紹辭父母辭行的事,結果在快吃完的時候,謝莞歆先悄咪咪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然後就笑著對他道:“修修,今天天氣熱,你跟小辭去頂層遊泳好不好?”
兒子難得主動開一次口,她一定得把這件事撮合成。
晏子修微微一怔,然後開口道:“媽,我可能……”
“我已經讓人把泳褲送來了,一會你挑一件自己喜歡的。”
晏子修忍不住看了景紹辭一眼,他本以為對方會開口拒絕,沒想到景紹辭就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吃著早餐。
吃完飯回到臥室,各式各樣的泳褲已經整齊的放在那裡了。
晏子修轉身看著景紹辭道:“你剛才為何不反對?”
景紹辭語氣冷漠的道:“隻是遊個泳而已。”
晏子修覺得今天對方的態度有些奇怪,但為什麼奇怪他又說不出原因。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隻好挑了一件最保守的泳褲換上,接著還在上身套了一件短袖。
不等景紹辭換好,他就自己坐電梯先上去了。
等景紹辭來到樓頂時,一眼就看見晏子修坐在池邊,並沒有下水。
他沒有說話,走過去之後先熱了下身,然後就直接跳入了泳池。
躍起的水花飛濺在晏子修的身上,讓他忍不住蹙了下眉。
景紹辭輕鬆地遊了一個來回,然後就從池底朝晏子修的方向靠近,從水麵出來後,他抬手將頭發全部向後捋去。
“下來。”
晏子修沒有動,隻是看著他道:“你自己遊就行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感覺對方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小腿,“不會的話,我教你?”
晏子修馬上將腿抬了起來,語氣有些嚴肅的道:“請你自重。”
景紹辭沒有像以前冷下臉來,反而一直看著他道:“你下來遊一圈,我們就回去。”
晏子修聽到這話,也不想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於是便一言不發的跳入水中,徑直遊了起來。
景紹辭看著他在水下潛泳的姿勢,眼底迅速劃過一道暗芒。
晏子修從來都不會遊泳。
不僅不會,還因為小時候去海邊差點溺水,所以對淹過他腰部的水池既厭又怕。
就在三個多月前,因為一個雜誌方建議想改成水下拍攝,晏子修不僅當場罵了工作人員,那天還直接甩手走人了。
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難道一個人就能突然擺脫十幾年的恐懼,接受了他以前根本接受不了的事情?
景紹辭這邊還在想著,那邊晏子修已經像完成任務一般快速遊完了一圈。
濕透的黑色短袖緊緊的貼在他的上身,顯露出恰到好處的肌肉輪廓。
起身後的晏子修連景紹辭看都沒看,正當打算撐著池邊上去時,頂層的電梯門卻忽然開了。
他朝那邊望了一眼,再回過頭來,景紹辭就忽然出現在了他麵前。
晏子修下意識退後兩步,但景紹辭卻伸臂將從水下撈住了他的腰肢。
看著對方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晏子修的手指倏地緊握成拳。
景紹辭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勾起了唇角,用一種超過兩人聽到的音量說道:“晚上接著摸,嗯?”
儘管氣的不輕,但晏子修還是咬著牙糾正道:“我那叫相骨。”
景紹辭微挑眉梢,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輕浮,“不管相什麼,我都任你摸。”
這人果然是個混蛋,他那一時的心軟簡直是喂了狗。
晏子修呼吸發沉,眸色開始變得危險起來,“放開。”
景紹辭的餘光朝遠處瞥了一眼,然後迅速撤回了手臂。
“抱歉。”
雖然他說了這兩個字,但晏子修壓根沒有原諒他的打算。
等他從池邊上去後,景紹辭看著他背影的眼神卻變得複雜起來。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晏子修是欲擒故縱,刻意擺出那副漠然的姿態給他看。
可一個人再會演戲,肢體的下意識反應是絕對不會騙人的。
對於他剛才的忽然親近,晏子修除了抗拒之外甚至還夾雜著幾分厭惡,哪怕對他存有半點曖昧心思,都不可能反感的這麼徹底。
晏子修回到臥室就立刻換了衣服,然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景家。
可就在他下樓時,管家卻主動走過來告訴他,景紹辭剛才已經出門了。
晏子修眉心微蹙了一瞬,然後衝管家禮貌的點了下頭,還是覺得決定離開。
正在這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了景封易的聲音。
“子修,跟我來書房。”
到書房‘坐談’這種待遇向來都是景紹辭的,晏子修這還是頭一次。
“你要回去了?”
景封易隻要不是對著謝莞歆,表情變化比景紹辭還少。
從先前的幾次接觸中,晏子修判定對方是知道他和景紹辭已經離婚這件事的,於是便微微頷首道:“嗯。”
景封易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才道:“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二十六年前,謝莞歆在一個雨夜因為意外出了車禍,當時晏子修的父親晏國安開著運輸卡車經過,將謝莞歆從已經起火的車內救了出來。
從此以後,晏國安就成了景家和謝家的恩人。
所以在晏子修十六歲失去雙親的情況下,景封易毫不猶豫的將他直接帶回了景家。
這麼多年來,他不能說將晏子修視如己出,但也當半個小兒子在養。
可晏子修偏偏存了嫁入景家的心思,不惜為此利用謝莞歆算計景紹辭。
所以在兩人結婚後,失望寒心的他再也沒跟晏子修說過半句話。
晏子修此時坐在景封易的對麵,回答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可能是我想通了一些事。”
景封易看著他淡然的神情,開口道:“好了,你走吧。”
晏子修從座椅上站起,可就當準備開門時,景封易卻對他道:“子修,景家還是會護著你的。”
聽了這句話,晏子修也不知如何回應,隻是轉身朝景封易微鞠了一躬。
無論如何,他也算是替原主謝過了這份回護之意。
此時的景紹辭坐在一間辦公室內,對麵坐的是國內最頂尖的精神科醫生。
“聽景先生您的描述,您的朋友很有可能在患上精神分裂症之後,體內出現了第二人格,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那他本人現在正處於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態。”
說完,醫生又補充道:“性格的突然改變和情緒行為異常,都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狀,不過這也需要您的朋友過來做完詳細檢查才能有定論。”
景紹辭修長的食指在沙發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並沒有說話。
魏醫生等了一會,然後試探的道:“景先生?”
景紹辭的手指停下,然後站起身道:“好,我會儘快帶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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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熠娛樂公司。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說,景紹辭跟晏子修離婚了嗎?”
麵對頂頭上司的質問,身為藝人總監的謝呈遠真是十萬個委屈。
“他們真的是離婚了。”謝呈遠皺著臉,用一種冤枉的語氣道:“景家的事我哪敢亂說?”
星熠老總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現在雲昇集團法務部的程大律師就坐在會議室,你覺得他是路過渴了進來蹭咖啡喝的嗎?”
謝呈遠當然知道不是,能讓程鋒出麵的人隻有景紹辭。
但這未免也太誇張了點。
程鋒在法律界是什麼人物,處理這種事情,那簡直是起重機吊雞毛,無比的大材小用。
星熠老總也知道現在怪誰都沒用,撒點火就算了。
“你和黎風致這幾天主要負責晏子修的事,程鋒那邊我去處理。”
謝呈遠馬上狗腿的表示:“老大辛苦。”
景紹辭從醫院到家的時候,晏子修已經走了。
趁著謝莞歆午睡的時間,父子倆聊了幾句。
“小辭,你現在對他,”景封易的語氣略微停頓了一下,“還是那麼討厭?”
景紹辭微斂雙眸,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自家兒子是什麼性格,景封易當然了解。
看著景紹辭這個反應,他嗓音低沉的道:“自從你們離婚以後,他好像有些變了。”
景紹辭抬眸看著他道:“爸,晏子修不是變了,他是生病了。”
“病了?”景封易眉峰陡然生出一道皺蹙,問道:“什麼病?”
景紹辭眸色變得有些深沉起來,停了幾秒才道:“精神病。”
晏子修從景家出來以後就給黎風致打了個電話,儘管他有把握不會被拍到,但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對方一聲。
結果黎風致一聽這話,立刻緊張的要命,馬上讓他全副武裝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等他。
索性景家所在的位置,娛記和粉絲們肯定進不來,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就在附近等著。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黎風致就開著車風馳電掣的趕了過來。
晏子修坐到副駕駛後,黎風致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然後開口道:“現在公司給你安排的住處還沒找好,你不介意的話,先去我家住幾天?”
晏子修想了想,對他道:“那就麻煩你了。”
黎風致立刻笑了起來,“不麻煩不麻煩。”
到了小區後,兩人乘電梯上樓,開門之前,黎風致有些不好意思道:“家裡有些亂,你彆介意。”
“不會。”
剛一開門,一條黑色拉布拉多就跑了出來,熱情的在黎風致腿旁邊蹭邊搖尾巴。
可等它一看到晏子修,忽然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然後尾巴瞬間就耷拉了下去。
黎風致沒發現不對,還笑著道:“上次黑黑跑丟了,還是你幫我找回來的。”
晏子修想起那次的事,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冷淡起來,“嗯。”
就是因為找這條狗,他還被景紹辭誤以為是瘋了。
兩人進門後,黎風致從鞋櫃拿出一雙客用拖鞋,然後快步走到客廳,把茶幾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子修,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水。”
其實以黎風致獨居的情況來看,房子裡並不亂,至少表麵還算乾淨。
兩人坐下後聊了幾句,基本都是黎風致說,晏子修聽著。
“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他有些高興的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經紀了,隻負責你一個人的通告活動。”
其實當初黎風致能當上晏子修的經紀人,完全是因為他脾氣好又能忍,真論起能力和資源來,他根本比不上公司裡那些金牌經紀。
“雖然我有很多地方還做的不夠好,但我以後會努力幫你爭取到更多資源的。”
晏子修的雙眸劃過他的麵龐,然後露出了一抹淺笑道:“多謝。”
黎風致見他並不排斥,一顆緊張的心才放鬆了下來。
現在的晏子修已經不像以前了,往日那些令人無法忍受的缺點好像一夜之間通通都消失了,不僅如此,就連演技都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再加上現在居高不下的關注熱度,彆說是粉絲的增長,就連之前跟季天後拍的那個MV都重新上了一次榜。
更何況晏子修背後還有景家做……
想到這裡,黎風致忽然在腦子裡踩了刹車。
過了一小會,他小心翼翼試探著的道:“那個……你跟景總,是不是鬨什麼小矛盾了?”
晏子修的神情罕見的僵了一瞬,然後麵無表情道:“我不會與他爭執。”
看來這是真的吵架了,黎·心知肚明·風致默默在心裡道。
也真是奇怪了,以前晏子修在景總麵前裝的最好,連說話的時候都不敢大聲。
現在對彆人倒是客氣禮貌,唯獨跟景總一見麵就氣場不合。
但既然當事人這樣說,他也不好多問什麼。
晏子修就這樣在黎風致的家裡住了下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坐修煉,倒比之前清閒自在多了。
第三天的時候,晏子修正在幫韓向琛養魂,放在客廳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本來他不欲理會,可手機鍥而不舍的響了好幾遍,他隻好停下,起身朝客廳走去。
結果等他拿起手機一看,頓時更不想接了。
“有何事。”
景紹辭聽著他冷硬的語氣,微挑了下眉梢道:“我準備出資,給你錄製節目的那個貧困縣蓋一座農貿市場。”
晏子修驀然一怔,過了一會才道:“真的?”
景紹辭微微抬起唇角道:“我還會給陳阿伯的村裡修路,再捐給他們收割機。”
晏子修想了想,問道:“幾台?”
“他們需要幾台我就給幾台。”
晏子修點了點頭,認真的道:“那這也是你行善積德了。”
明明是好話,但景紹辭聽著還是刺耳。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現在,你可以出來跟我見麵了嗎?”
儘管十分不願,但看在景紹辭做善事的份上,晏子修還是同意了。
“車就在你樓下。”
幾分鐘後,帶著帽子口罩的晏子修從電梯走了出來。
看見那輛眼熟的黑色古斯特時,他先是猶豫了一瞬,然後才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車子開出小區後,景紹辭嗓音清冷的道:“吃飯了嗎。”
晏子修並沒有,但他還是道:“吃過了。”
“我沒吃。”
兩人就這樣一起吃了頓飯,但過程中誰也沒跟誰說話。
走出餐廳後,晏子修剛想開口,卻被景紹辭搶了先。
“上次的那件襯衫,我還沒賠給你。”
比起兩人一開始見麵,晏子修的神情已經緩和了許多,“不必了。”
景紹辭看著他道:“我答應過的事,不會不做。”
就這樣,晏子修又被他帶到了一處看上去就很貴的地方。
“景先生,晏先生,兩位中午好。”他們剛一進門,一名身穿黑色製服的女人便立刻迎上前來,“所有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請二位隨我上樓。”
晏子修忍不住看了景紹辭一眼,不過是一件衣物而已,短命鬼為何這般興師動眾。
結果等他上樓坐在沙發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推著一個個移動掛衣架到他麵前時,他才意識到事情大了。
“晏先生。”女人微笑著向他介紹道:“這是所有頂級品牌這一季的新品,以後春秋兩季,我們都會第一時間將秀場目錄送到您的手上。”
“不止這些,還有……”
“稍等。”還沒等她介紹完,晏子修忽然抬了下手。
接著他就轉向景紹辭,不解的問道:“你隻扯壞了我一件襯衫,現在給我看這麼多做什麼。”
景紹辭看著他,麵無表情道:“這些都是賠給你的。”
晏子修一陣無語,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卻選擇放棄溝通。
他起身走到移動掛衣架前,隨手拿起一件跟之前款式顏色相近的襯衫,然後就邁步朝樓下走去。
景紹辭很快就追上來叫住了他,晏子修回身,認真的道:“景先生,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我沒你想的那麼在乎。”
景紹辭看著他,滿臉冷漠的道:“那你之前又追著問我要服務費。”
晏子修一聽這話,直接動了氣,“那是我應得的!”
師父從小就跟他說,萬事好商量,銀子不能讓,誰要想賴賬,捶到吐內臟。
景紹辭見他這副神情,忽然話鋒一轉道:“我有一個朋友,他感覺自己工作的地方好像有鬼。”
晏子修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你這個朋友有錢嗎?”
即便是景紹辭再麵無表情,此時也忍不住抬了下唇角,“捉鬼的錢,我付你十倍。”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晏子修一直在心裡盤算會是什麼鬼。
要是厲鬼就好了,如果是煞就更好。
這樣景紹辭付的錢,他就可以捐一個整數出去,然後還可以給陳阿伯彙點錢。
到了地方以後,晏子修從下車開始就有些疑惑起來。
“這裡,是醫院?”
景紹辭低沉的‘嗯’了一聲。
晏子修微微蹙起了眉,眼前的醫院雖小,但跟其他醫院比起來卻顯得更加高級。
而且從他們下車這一路走來,一個人也沒看見。
難道是因為有鬼?
想到這裡,晏子修抬眸朝主樓的樓頂望去,可除了絲絲縷縷的將死之氣以外,並沒有任何詭異之處。
“景先生,這裡並無惡鬼之氣。”
景紹辭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了一下,然後道:“你進去再看看。”
晏子修想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好。”
兩人並肩走進去後,直接被一名護士帶到了魏醫生的辦公室。
“你好,我是魏文和,是這裡的醫生。”
晏子修看了景紹辭一眼,在確認這位是事主之後,將手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晏子修。”
他一說出名字,魏文和才明白剛才的那股熟悉感是從哪來的。
這不是前幾天頻繁出現在微博熱搜上的那個明星嗎?
溫和表麵不動聲色,鬆開手後微笑著道:“請坐。”
在晏子修坐下的過程中,魏文和一直在觀察他的動作和衣服的整潔程度,最後還看了一眼指尖。
對方的行走坐立和自理能力都沒有發現問題,不過有的時候精神分裂症患者十分善於偽裝,還需要深入了解才能做進一步判斷。
“晏先生,你最近有沒有出現心煩氣躁,夜晚失眠,或是聽見一些彆人聽不到的聲音?”
明明他是來解決麻煩的,對方怎麼先問起他了?
雖然有些疑惑,但晏子修還是禮貌的回答道:“沒有。”
除了對著景紹辭,他還真沒有心緒不平的時候。
魏文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正準備問第二個問題時,晏子修卻忽然開口道:“魏醫生,請問這裡夜間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魏文和隻是愣了一下,馬上順著他道:“有。”
配合病人聊天,也是判斷對方有沒有幻覺妄想的好方法。
晏子修又問了幾句,愈發覺得情況不對。
這個醫生明顯是在撒謊。
但一想到這人是景紹辭的朋友,他就多了三分耐心。
“魏醫生,不如你帶我去出現‘臟東西’的地方看看,我也好做判斷。”
魏文和看了景紹辭一眼,然後配合的站起身道:“好,請跟我來。”
他打算帶晏子修先做一個MR掃描,看看腦室有沒有出現皮質萎縮和前額葉神經異常的情況。
等走到檢查室門口,魏文和衝景紹辭隱晦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就隻帶晏子修進去了。
晏子修進來後,除了一個像大圓盤一樣的機器,還有三個男護士站在裡麵。
魏文和怕他多心,馬上解釋道:“他們三個是我的助手,剛好在這裡擦洗儀器。”
晏子修聽了這話,眼神忽然變得森冷起來。
他一言不發的轉身朝門外走去,魏文和見狀馬上開口道:“快拉住他。”
三個男護士迅速跑上前來,馬上控製住了晏子修。
此時,晏子修從門上的窗戶看著站在外麵的景紹辭,忽然垂眸笑了一聲。
“景紹辭今日帶我來此處,到底是何目的。”
魏文和見他沒有出現激烈反抗的動作,於是也用安撫的語氣對他道:“景先生也是擔心你的病情,隻要你配合檢查,很快就會結束了。”
晏子修的臉上依舊帶著笑意,開口問道:“他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對於你的病情,我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一切等結果出來以後,我們可以再談。”
不正麵回答問題,有的時候就是答案。
晏子修目光冷靜的看向魏文和,語氣平和的道:“我勸你們現在就放開我,不然一會可能要後悔。”
魏文和從他的話裡聽出了抵抗的意思,馬上給三位男護士遞了個眼神。
就在這些人準備把晏子修強行抬上約束架時,房間裡忽然響起了一道女人輕笑的聲音。
窗簾開始無風自動,來回飄蕩的幅度越來越大。
眾人頭頂的燈光變得忽閃忽滅,白牆上也漸漸滲出黑色的水漬。
隨著麵積越來越大,水漬很快暈染成兩個人形模樣。
這兩個人的姿勢十分詭異駭人,就像是巨蜥側身趴在牆上一樣。
“我……靠,這,這是什,什麼東西……”
在看到牆上的兩‘人’朝他們方向爬來的時候,箍著晏子修手臂的男護士嘴唇顫抖的說了一句。
其中一人先回過神來,撒開手就朝門口跑去。
結果還沒邁出半步,腳腕就像被什麼東西捆住了一樣,重重摔倒在地。
其他三人驚恐的看去,竟看到一個小紙人正抱在他的小腿上,見三人瞧了過來,這紙人還抬起一隻小手朝他們揮了揮。
此時,另有其他同樣的三個小紙人趴上了他們的肩膀,坐下之後,開心的晃起了腿。
魏文和與其他站著的兩個男護士發現自己脖子以下已經完全不能動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牆上的水漬怪物越爬越近。
就在他們驚恐萬狀之時,晏子修抬起手淡然的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
‘怪物’仿佛有些戀戀不舍,但又不得不聽從大人的命令,隻能向牆角退去。
就在其中一隻在快要消失的時候,‘它’忽然發出一道毛骨悚然的尖嘯,刹那間,檢查室內的所有窗戶直接炸裂而開,玻璃碎渣四處飛濺。
景紹辭見狀立刻想要推門進去,可檢查的門仿佛重逾千斤,無論他如何使勁也紋絲未動。
沒過一會,晏子修收回了紙人,魏醫生等人全部癱倒在地,連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他向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倏地轉過身來。
這一個動作,嚇得三人又是一個哆嗦。
“魏醫生還有你們三位,以後還是要相信科學。”
晏子修也是看了新聞才知道,他這種行為很有可能是宣傳封建迷信,所以他才特意回來補了這句話。
說完,他就轉身走向門口,拉開門出去了。
景紹辭見他出來就立刻上前,可晏子修卻像什麼沒看到似的,直接與他擦肩而過。
“晏子修,我……”
“景紹辭。”這是晏子修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嗓音中沒有半分起伏,“以後若無死生大事,你我不必再見了。”
****
三個多月後。
隨著導演的一聲‘cut’落下,黎風致用最快速度跑去給晏子修裹上大衣,同時還給他手裡塞了一個暖袋。
緊跟而來的助理趙融也馬上拿出了濕紙巾,正當他準備給晏子修擦拭眼睛上濺到的血漿時,對方卻接過道:“多謝,我自己來。”
快速擦了幾下之後,晏子修就走向不遠處衝他招手的導演。
三個月前,晏子修進入了《晟世》劇組,飾演橫國太子封殊玄。
因為電影裡有很多戰爭場麵,所以前兩個月都是武打和騎術訓練,開拍的第一個月,導演就把整個劇組拉到了這片高山雪原上。
“你其他鏡頭都挑不出毛病,但就是馬上橫刀劈下這一段,你的力道顯得有點狠了,你要記住,你的目的不是殺了曹楚堯,而是想生擒他。”
這邊導演耐心的在給晏子修講著戲,不遠處飾演曹楚堯的演員蘇邵業見狀,不屑的哼了一聲。
但他也就隻敢這樣,畢竟全劇組誰都能看出秦導對晏子修的重視。
晏子修也屬實是個怪胎,一開始文戲精湛,武戲簡直爛的稀碎,過了幾天卻又莫名其妙的顛倒過來了。
那陣子氣的導演天天在現場罵人,嗓子都吼的發炎了。
後來也不知道晏子修是怎麼跟秦導商量的,秦導竟然同意將他文戲武戲儘量不放在一天拍。
接下來,晏子修就神了。
不僅導演吼他的次數越來越少,就連飾演楚國大將軍的老演員張應宏都忍不住誇過晏子修的演技有靈性。
重拍一遍後,晏子修就完全達到了秦導的要求,導演也大手一揮,讓他趕緊去車上休息。
因為雪原海拔高,演員們舒適的保姆車全都換成了越野車。
剛一上車,黎風致就立刻拉上車窗四周的簾子,讓晏子修先把外麵的厚重的盔甲卸下來。
等他脫下以後,黎風致讓趙融捧著去還給服裝組。
“明天都是拍彆人,但你後天還有兩場打戲,你手腕上的傷還疼的厲不厲害?”
晏子修搖了下頭,“沒事。”
打戲就是這個樣子,哪怕你自己的動作做得足夠標準,但有時對戲演員控製不住,依舊是會受傷。
“晚上回賓館一定要記住噴藥,彆越拖越嚴重了。”黎風致蹙著眉叮囑道。
“嗯。”
晏子修今天的戲份通告已經全部結束,就當越野車往山下開去時,他忽然感覺左手無名指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痛感。
原本還以為是拍戲受了什麼剮蹭,但晏子修將左手裡外翻著看了一圈,完全沒看到任何傷痕。
他將手指彎曲著活動了兩下,那股灼痛感卻徑直消失了。
晏子修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也沒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劇組統一安排的住處就在山下的小鎮上,到了賓館以後,他要先去化妝組把假頭套拆掉,然後才能回房間洗澡。
一個多小時後,晏子修的頭發剛剛半乾,黎風致就過來按門鈴叫他過去吃飯。
“吃完飯我就得去機場了,小趙,你留在這裡一定得多上點心啊。”
趙融趕忙點頭,“你放心吧黎哥,我一定多注意。”
三個人吃飯,隻有晏子修不說話。
吃完飯回到自己房間後,晏子修正準備盤膝打坐,左手無名指竟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晏子修雙眸微眯,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種疼痛不太像是病理性的,更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拉扯刮磨他的手指,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晏子修垂眸想了一會,再抬眸時,瞳色已經變為猶如碎星散落的湛藍色。
當他朝自己的無名指上看去時,心中竟不可遏製地顫了一下,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不可能。”
這天晚上,趙融六點準時出現在晏子修的門前。
按了幾次門鈴後,裡麵卻沒任何動靜。
他嘗試著敲了幾下門,依舊還是如此。
“晏哥這是去哪了?”
趙融拿出手機打了幾通電話,沒人接聽。
一開始他還想是不是晏子修臨時出去了,可一直等到10點還不見人影,趙融就開始慌了。
他先是去前台要了門卡,進到晏子修房間也沒見到人後,他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趙融跑出去在小鎮上找了好幾圈,終於在過了12點之後,崩潰的給黎風致打去了電話。
“什麼,你說子修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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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8個多小時,晏子修除了短暫的停過兩次,一直都在雪原上不停的走著。
他一直在咬牙堅持,因為他怕晚到一刻,景紹辭的那一魄就會消失。
晏子修也是看到無名指上那根弭魂線才知道,原來景紹辭的精魄竟是被原主夥同他人強行奪取。
之所以這根線突然浮現而且還有了反應,定然是當初那個使用邪術之人就在附近。
他現在既然用著這副身體,那就必承這份因果,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將此人找到,將景紹辭的那一魄給奪回來。
在晏子修失蹤的第二天下午,景紹辭就帶著專業搜救隊趕到了小鎮上。
劇組也已經報了警,這四周該找的地方也全都找過了。
“我跟你們一起出發。”
麵對景紹辭的堅持,搜救隊隊長建議道:“景先生,我認為您還是留在賓館,如果我們找到晏先生,一定會第一時間傳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