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來目的地的時候，見到的卻不是自己想要見到的人，而是一個熟臉。“你們是不準備談了？”江野問，“我想見的人好像不是你。”“他在聽著。”方煥明指了指耳機，沉聲道:“我們很重視這次談判，況且，讓他和你單獨見麵，誰都不能冒這樣的險，連他自己也不行。”江野考慮了一下，坐在了黑色圓桌前，兩個人坐在對立麵，表情嚴肅。“我們很需要沈庀世，希望你能夠放下對他的仇恨，將他交給我們。”江野一直沉默著，這話就隻能夠方煥明開頭，“我們對半獸人的了解太少，我們需要……”“你們太謙虛了，半獸人不是被你們創造出來的嗎？你們了解的少，誰還能夠比你們更加了解半獸人？”江野後背黏在椅背上，整個人懶懶散散的，腦袋微微轉了圈緩解脖子的酸澀，眼角的餘光掃過了周圍，這裡已經被包圍了，隻要他們想他們所持的武器將這裡夷為平地也不是問題。不死鳥終究是肉體凡胎，想要毫發無傷地從這裡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沈庀世在這方麵的研究早就已經超過我們了，更何況我們還有十年的空白，如果他的聰明能夠放在正道上的話，絕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潘多拉之盒是你們打開的，惡鬼也是你們放出來了，如今三兩句就想把自己從泥潭裡撈出來，恐怕不太好吧。”江野聲音立刻沉了下來，“我能夠放下仇恨，我什麼都能放下，可是你們能夠放下什麼，你們甚至連官架子都不肯放下。”“就這個問題再吵下去，吵個三天三夜，我們也吵不出什麼結果。我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你們打算如何應對眼下的這個局麵？半獸人的數量又增加了這麼多，人類也已經知曉了半獸人的存在，你們打算怎麼做。”江野問。“我們還在商議中，暫時還沒有一個結果。”方煥明硬著頭皮開口道。江野扶著桌麵站起，椅子往後退去，在地麵上劃出的刺耳聲音讓周圍人立刻警惕了起來，長槍短炮紛紛對準了這邊，隻要他有一點危險動作，攻擊就會立刻開始。“那就等你們商議好之後我們再談吧，反正半獸人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沈庀世倒是不一定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儘快有一個結果。”江野攏了攏衣服，準備往外走，大門口已經被監察科的人團團圍住了。他們沒有讓開道路的模樣，這些也沒有停止步伐的打算。隨著距離的拉近，戰鬥一觸即發。方煥明在他的身後喊著，“江野！”方煥明問:“你想要用他和我們做什麼樣的交易？”“我想要讓半獸人得到真正的自由，我想要他們不必在躲藏的生活，我想讓他們不必被你們拘禁，我想讓他們不必活在監獄裡。”江野道。“這是不可能的，這件事情這麼多年來我們討論過很多次，要把半獸人放歸人類社會的風險實在太大。”耳機裡麵遲遲沒有傳來聲音，方煥明往前走著，停在了江野的麵前，“就算是我們所評定的等級在c以下的半獸人，他們的力量也比人類要強出太多。”“我們之前也做過嘗試，可那是在人類不知道半獸人的存在的前提下。現在半獸人所鬨出的亂子還少嗎，那些突然變異的人類仗著自己力量強大所做的事情你有關注過嗎，人類已經自發的組織了遊行，抗議半獸人，你要我如何將它們放歸社會？除非有辦法可以讓他們舍棄強大的力量讓他們變回普通人類，不然的話這是不可能的。”江也垂著頭看著他眼睛很亮，“如果我有辦法呢？你們願意做嘗試嗎？”方華明的耳機裡麵突然傳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許久沒有說話的人在這個時間開了口，“我們不可能去為了區區一個罪人冒任何風險。很遺憾，他的籌碼還不夠大。”方煥明咽了口口水，將他所說的所有話全部轉述給江野。“那，把你們隱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告訴公眾呢？告訴所有人這些悲劇皆是因你們而起，告訴所有人這十年來你們的不作為，告訴所有半獸人的父母，妻子，孩子，姐弟，朋友，告訴他們所有親人，讓他們忍受這種痛苦的就是這個國家，就是這個政府。”江野聲音越發高了，還是想要越過耳機直接傳到在後頭監視著的人們耳朵裡。“將你們拚命隱藏的醜聞，告訴所有人告訴全世界，你覺得到那個時候情況會比現在更加好嗎？”江野問。方煥明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慢慢握緊了，有些緊張。他還會說話，將已經猜出了他如何想，“按照最糟糕的狀況，假如我沒有辦法逃出這裡，明天我所搜集到的資料以及沈庀世和一些半獸人的口供，會全部交給調查記者，全部上傳到網絡，在全世界播放。”江野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U盤遞給方煥明，“看看裡麵的內容再做決定，裡麵資料詳細，證據充足，想想要怎麼推翻這些證據，再動手也不遲。”從在方煥明口中得到這個國家的秘密之後，江野就在籌備著，不成功便成仁，到最後情況最差，也不過是會得到更加嚴密的看管而已，反正他們一直都活在監獄裡。方煥明，“這麼做對你有任何好處嗎？”“我從來都不是為了討好處而來的。”江野看著他，那雙黑色眼睛正直無畏且清澈，“我隻是想要讓你們背起早就該背負的責任。”“我不會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倒不如說我是你們逃離目前困境的唯一希望。”幕後的人終於服了軟，道:“說說你的想法吧。”江野唇角勉強拉起了一抹笑，轉頭朝著那桌子走去。……華鏡醒過來後章蕊急匆匆的從實驗室裡跑出來，這是華鏡第四次昏迷了，而且間隔的時間也是越來越短越來越短。最後一次尤為嚴重心臟已經停跳，是章蕊還有眾位醫生拚了命的，才把她從死神的手裡奪了回來。章蕊不知道她還會昏迷多少次，是不是下一次昏迷就無法再醒過來，她還能救華鏡多少次？她越來越瘦了，隻剩下了一把骨頭架子，剛醒來的時候連話也說不出。“我找出來能救你的辦法了。”章蕊很興奮，她他在病床前頭，將之前的發現全部都講給她聽，“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成功的，你再等等。”“我的身體還能夠再等嗎？”華鏡問，他臉上帶著笑，一派從容。“讓你等不了多長時間了！”章蕊看她那副聽天由命的模樣，一瞬間急了，猛地站起，“藥我已經研製出來了，理論上是可以成功了，現在隻差活體實驗，你在等等，絕對會成功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我一定會研製出解毒劑的，你相信我。”華鏡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章蕊隨著他不停的打轉，“沈庀世的血液可以讓他不受病毒的影響，我的研究方向是絕對沒有錯的，解毒劑的反正住在他的身上，我知道之前已經失敗過很多次了，不過這次絕對可以成功的，我有信心你相信我好嗎？”“你有告訴過彆人這件事嗎？”華鏡突然問道。章蕊愣了，呆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隻得實話實說，“還沒有，我已經在準備報告了，希望上級能批準進行活體實驗……”“不行。”華鏡的聲音很低，低到章蕊都有些聽不清楚。“你說什麼？”“不行，不行章蕊。”華鏡又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她，滿臉歉意的笑。“為什麼不行？你知道這次成功率有多高嗎？高達百分之八十，不，甚至能夠達到百分之九十！”章蕊著急的和她說著比劃著，“我能救你的命！”“不行，成功率越高越是不行。”華鏡臉上的笑容越發蒼白無力。“到底為什麼不行？”章蕊氣得滿臉通紅，非要問個清楚明白。“已經太遲了。”“不遲，隻要給半獸人注射解毒劑，再有個三五天就能夠知道結果，還不遲！”“不能夠是現在，章蕊你不明白，這藥就算能夠研究出來，也絕對不能夠是在現在。”華鏡努力將聲音提高了一些，道，“如果你在這個時候研製出了解藥，你覺得上頭的人會怎麼做？”章蕊站在原地仔細的思考著，猜出了華鏡的擔憂，“上頭的人會讓每一個人注射解毒劑。”“可是這不是正好嗎，穆清他也一直想要擺脫半獸人，成為人類，很多半獸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這樣不是更好嗎？”“好，當然好。”華鏡看著她很認真的回答，“可是你能夠保證是每個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嗎？你保證沒有一個半獸人想要擁有現在這份力量嗎？”“可是就算有也隻是少數……”“少數人的意願就可以不尊重了嗎？就可以不在意了嗎？”華鏡問，“成為半獸人不是他們自己拿的注意，至少要不要變回人類，得靠他們自己做主。”“到時候他們隻會麵臨著兩個選擇，要麼強製變回人類，要麼作為半獸人一輩子沒有尊嚴的活在那監牢裡。”華鏡搖搖頭，眼皮蓋了下來遮住了眼睛裡的悲慟，“我不要那樣，不能夠那樣，我要他們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所以，這個藥絕對不能夠現在研製出來。”“那，你會死的……”“那就讓我死吧。”華鏡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