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沒得吃也沒有水，沒有光更顯得陰氣逼人，身上的疼痛讓他一整夜連眼睛否沒有合過。時間在這種時候顯得無比漫長，挨過了一整天，這才習慣了手臂上的疼痛。再見到江野的時候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比他更加的憔悴。江野垂頭看著他，隔著欄杆拋進來一瓶水，那瓶水就落在沈庀世的腳前，想喝就得抱著斷掉的手臂往前挪動身體。沈庀世到現在連滴水都沒能喝過，又因為疼痛流了那麼多的汗，此刻看著瓶子裡的水咽了咽口水，喉嚨渴的要冒火一般。當下也顧不得尊嚴，沈庀世慢慢地往前蹭著將那瓶水拿到了手裡，兩條腿夾著狼狽地擰開了瓶子，著急的往喉嚨裡麵灌了幾口，這才有心思嘲諷他，“怎麼了，你昨天晚上有沒有睡好嗎？在想什麼？在想早就已經死了的江城月，還是在想已經快要死了的華鏡？”江野抿著唇，沒有說話，那雙眼睛黯淡無光，眼皮底下是一片暗青，能夠讓他折騰一晚上睡不好的原因隻有華鏡一個人。沈庀世笑的一雙眼睛都彎彎起來，眼角處堆了一層皺褶，“華鏡終於要死了嗎？要不是她那麼拚命，也許還能夠多出一兩年的壽命了，也許能夠安安穩穩的活到三十歲也說不定。可惜啊可惜……”他嘴上說的可惜，臉上卻沒有半點可惜的表情，似乎這樣才合了他的心意。從江野的臉上看到那副悲傷的表情比吃到任何山珍海味還要滿足。章蕊傳來了消息，病情惡化得實在太過迅速了，短時間內華鏡身體內部老花的速度簡直難以想象這些天她連進食都無法，隻能夠靠著輸液撐著。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她明白，江野也明白，可能他們誰也不想輕易放棄，哪怕隻有最後一點希望也要緊緊抓住。所以，沈庀世對他們而言就像是溺水的人所看到的那根稻草，隻能拚命的抓住，彆無他發。就算是江野恨極了沈庀世，恨不得將人扒皮抽筋挫骨揚灰，和他說句話便覺得胃裡翻滾，想吐，也還是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有沒有辦法能夠救華鏡，怎麼逆轉這個變化？”江野聲音冰冷。“沒有。”沈庀世坐在地上仰頭將瓶子裡的水全部喝了乾淨。江野沉默著，將門上的鎖打開，大步走進來。沈庀世心裡自然是明白的，江野是不可能殺了他的，不過是換著法子折騰他而已，咬牙撐下去就好。江野抓住了沈庀世的手臂，他沒有掙紮，知道掙紮也沒有用，他一個人類怎麼可能敵的過江野那變態的力量。江野手指掐在他腕骨上頭，問:“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可以逆轉的法子。”“你是原本就這麼傻嗎？”沈庀世問:“你真的要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嗎？就算是真的又可以逆轉的發子，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我這一輩子都在做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我會容忍他在這一刻失敗嗎？”沈庀世問。“你已經失敗了，不是嗎。”江野道，“你自己是生是死都在我的掌控裡，隨我高興處置，就算是到最後你能夠活著，你也再無法從事這類的研究，不是已經失敗了嗎。”沈庀世搖搖頭，“你不明白。”他眼睛裡麵仍舊有光亮，不是一片混沌，江野不知道他在倚仗著什麼，可是這個人眼中的希望的確還未散儘。“人已經見證了半獸人的力量，你知道那要我已經送出了多少嗎？”沈庀世問:“你知道有多少個人渴望著半獸人的力量嗎？你知道有多少個人渴望變成半獸人嗎？這還隻是冰山一角。”他越說就越是誇張，聲音拔高了許多，眼中的神色也越發瘋狂，“隻要人類已經進了半獸人的力量，隻要他們還羨慕著半獸人的力量，我就不算失敗。”“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江野聲音裡充滿了迷惑和憐憫，“就算這個世界上還有著更多想要變成半獸人的人類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什麼都做不了啊。”“沒有關係，隻要這份貪念還在，就一定有人會做成這件事情，也許現在，或許在不遙遠的未來。”沈庀世笑著，聲音越發尖利，“就憑著監察科那點人手，他們無法把所有半獸人一網打儘，我的願望最終會達成，這是沒有辦法控製也是無法改變的。”“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江野看著他那幅逐漸變得癲狂的模樣，眼睛裡的冷意更深了，“你這麼渴望著半獸人的力量，你這麼喜歡他們，為什麼不將自己改造成半獸人呢？”江野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為什麼不在你自己的身上做實驗呢？說到底你還是個膽小鬼，說到底還是害怕這藥的副作用，說什麼偉大的目標，說什麼夢想，到最後你不過是一個膽小自私的小人罷了。”這話掐著了沈庀世的弱點，整個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眉頭豎了了起來，朝著江野齜牙咧嘴:“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就敢這麼說我？”“我說錯了嗎？把所有人類都轉化成半獸人，讓這個世界變成隻適合半獸人生活的世界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我怎麼把你自己排除在外了？”江野眼中的嘲諷濃鬱的無法遮掩，突然間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樣，做出了一個茅塞頓開的表情:“哦，我明白了。”“因為半獸人的最多也就活到了四十歲，而你這個年齡再轉化成班上，隻有死路一條，所以你怕了，是吧？”“我怕？”沈庀世聲音是冷的，憤怒極了，還帶著幾分顫抖，“你根本什麼都不了解，憑什麼這麼說，你知道我為此做出了多少努力嗎？你知道我做過多少實驗嗎？我有多想要獲得那樣的力量，我有多想要生活在我創造的新世界裡，你明白嗎？！”“那……”江野微微側過身，道:“我來幫你實現你的夢想吧。”身後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她手裡提著一個藥箱。沈庀世對這個人有些印象，是監察科醫療隊裡的人，從前沈庀世還對她另眼相看，覺得這丫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必要籠絡一下，收納到到自己的隊伍裡，除掉有些可惜。可是如今在這種地方見麵，沈庀世就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將他視為危險出掉算了。章蕊蹲在沈庀世麵前，將手裡的箱子打開了，裡麵放著一個注射器，注射器裡麵是青白色的液體，是沈庀世無比熟悉的東西。“監察科的人的行事作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野了？”沈庀世看著他有些發白的臉和顫抖的雙手，不急不緩的道:“你知道嗎？我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半獸人的人，我的大腦裡儲存著你們目前最需要的知識。你這一針下去很有可能會害死我，你都不會覺得可惜嗎？從此之後我腦袋裡麵的這些知識再也沒有人知道了。”章蕊深呼吸一口氣，呼吸放得平穩，她看著的注射器，道:“昨天晚上，華鏡怎麼叫也叫不醒了，事情發生了很多，讓我們連準備都沒有，再這麼下去，這樣的情況還會發生的越來越多，我不知道我還能夠將她從鬼門關裡拉出來多少次。”“我需要能夠拯救他的辦法，我需要逆轉這一變化的方法，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章蕊的手慢慢不抖了，目光也平靜了下來，“所以你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要麼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要麼我給你注射這藥。”沈庀世閉上眼睛，擺出了一副任你處置的模樣，“根本就沒有能夠救他的辦法，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白搭。”“方法是有的，就算是你不說，我也能夠找到。”沈庀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針頭已經刺入了皮膚冰涼的液體融進了血肉中。章蕊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著沈庀世的每一個表情還有動作看著一旁的江也被他指揮著拿著，記錄儀開始拍攝。到了開始變異的時間，沈庀世還是毫無變化，她非但沒有著急，反而更加的興奮了。往那裡一坐便坐了一個小時，一直觀察著沈庀世，就算他半點變化也沒有，她也不嫌無聊。就在沈庀世忐忑不安的時候，章蕊突然間站了起來，興奮的一張臉都是通紅的，“果然是真的，你沒有說謊。”“什麼？”“我拿到了你當年錄的筆錄。”章蕊道，“你當年所說的話並不是為了減輕責罰而是真實發生的，當時你與你懷了孕的妻子一塊兒吞服了可以導致人類變化的藥，而隻有你妻子一個人變異了，不是藥效的原因是你自身的原因！”章蕊越說越興奮，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根本無法變異，你身體裡的某一樣東西能夠吞噬或者同化病毒，換句話說……”“我們要的東西就在你的身體裡，解藥一直在你的體內！”沈庀世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