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方煥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之後錯愕了幾分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站著的男人和以前的模樣仍舊有七八分相像，不過身上的氣勢卻已經完全不同了。方煥明站了很長時間，許多話在舌尖上打轉，可是都沒能說出口，抿抿唇，拿出了監察科局長的架子，“監察科的人一直在找你，你殺了不少人，去自首吧爭取寬大處理。”“我是做錯了什麼嗎？”季向北問，他顴骨處長出了幾片青色的蛇鱗，眸子的顏色也變得有幾分詭異，和以往那種溫柔的模樣不同，他周身籠罩著毒蛇一般的陰冷氣息，他走近的時候那股氣息也跟著逼了過來，讓人打了個顫，“做錯了事情的人不是他們嗎？”“他們是有錯，可不該你來懲罰他們。”“我不做的話，誰會做呢？你嗎？法律嗎？這個國家嗎？”季向北問：“您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我父親死的時候你的心中有半點羞愧嗎？”方煥明沉默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下達運送那些資料的命令的人是你，找到他的屍體斷定是意外的人也是你，你明明知道有疑點，隻要查一查，很容易就能夠找到誰和我父親的死有關係，為什麼不查？為什麼不去懲罰他們？！”“你父親的死關係著這個國家的高級機密，所以不能查。”方煥明終於開了口，“上頭下了命令，強製結束這個案子的調查。”“對，你沒錯，是這個國家的錯，國家命令你不能查，國家命令你必須掩蓋這件事情，國家命令你不準反抗，不準說話，國家命令你連愧疚都不能有半分，國家命令你麵對我的時候良心不能痛。”季向北聲音冷淡，滿臉嘲諷。“向北……”方煥明長歎著，他老了很多，眼睛裡的銳氣不複存在，脫了監察科局長的稱號，好像隻是一個普通的老頭，“我愧疚，有朝一日我去底下見到了你父親一定汗顏無臉麵對，我愧疚沒能夠為他查明真相，我愧疚沒能夠找出害死他的凶手，我愧疚匆忙忙掩蓋事情的真相，我愧疚沒能夠守護好你，讓你變成這幅模樣。”“你還要殺死多少人才夠？”方煥明問，“到我這裡就做個終結吧，彆再沾血了。”“少說這種話裝偉大了，我聽膩了，開門見山的說吧，我來的目的是有一件事情必須借助你的力量。”季向北道：“你知道沈庀世準備強製將人類轉化成半獸人嗎？他將藥攙在了送往學校的食物當中。”“我需要打破沈庀世的白日夢，你也一樣吧？”——“事實證明這事兒是不可能成功的，兔耳朵這是完全不相信姓戴的那小子，真不知道監察科這套究竟把誰給套住了。”“不行啊，穆清那小子還嫩著呢，完全比不上沈庀世那老狐狸。”信息往來隔了一段時間，還在繼續，“監察科估計是準備結束任務了，今天一天沒有任何動靜了，我們要怎麼辦？怎麼想辦法通知他們？”江野就將信息重新看了一遍，來回晃著身下的椅子，視線越過窗口，看著外頭負責監視的監察科組員，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編輯信息。“如果直說的話，我們也隻是猜測手頭沒有實質的證據，他們很難會相信。而且就算方煥明已經重新洗牌了，也難保監察科裡不會有一兩個漏網之魚，要是被沈庀世知道了的話，恐怕以後更難抓住他們了。”那邊的人又傳來了一條消息，這江野也知道，這是唯一的一條有用的線索，得要好好的利用才行。不過，沈庀世也是厲害，要不是偶然經過，還真察覺不出什麼異樣。他們發現這件事情是在不久前，要是嚴格的說起來的話，應該是在半月前發現了一些疑點。也不知怎的就這麼巧合，他們運輸食品的車子與江野的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對方嗅到了在這裡的氣溫有一絲不同尋常，當時也沒有懷疑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留心記下了那車子的車牌號碼與車上那食品公司的標識。本來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誰也沒當一回事，可是沒想到不久之後他們就又遇上了同樣的食品公司標識和氣味的車子。幾個人湊在一塊兒當做新鮮事討論了一番，順著車子的行動路線找了一找，沒想到竟然找到了一家正規的工廠，看規模還挺大，本市還有著幾家分廠。分廠的位置都在地圖上標出了之後，他們發現了一個非常詭異的巧合，這些廠子竟然集中在了監察科看管最弱的區域。活在監察科控製下的半獸人所生活的區域都很集中，而監察科為了方便管理，將半獸人都安置在自己附近，A區的範圍很大，監察科不可能每一個角落都管的過來，所以就注定了有些地方的管理會寬鬆一些，有些都會嚴一點。甚至有一些偏遠的區域根本沒有監察科的成員管理，隻是偶爾會有人去巡查一番，江野安置救下來的那些半獸人的時候，就是集中選在了這種地方。這樣仔細想來，也許他們之間的相遇並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而是必然的。江野很是好奇，所以就讓人去查了一下，這一查，沒想到竟查出了這麼一個驚天秘密。那工廠的幕後主人竟然是沈庀世。要說這工廠裡頭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江野才不會信，那工廠的審查嚴的很，幾乎沒有辦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混進去，雖說現在他們並不知道沈庀世到底想做些什麼，不過稍微的想一想也能夠猜出個一二來。沈庀世這些年來一直利用手下的那些半獸人，販賣半獸人賺錢，所以，開這麼幾間工廠的目的絕對不可能是為了賺錢。那還能有什麼原因呢？沈庀世的目的可謂純粹的很，人儘皆知。無法進入那工廠裡麵，他們便通過調查出入工廠的人來了解沈庀世的目的更多，幾番查下來，進出工廠的大多人類都能夠和學校扯上關係。在酒吧裡像人類兜售那些可以導致人類異變的藥丸，已經不能夠滿足他了，沈庀世那個老畜生竟然想要強製將所有人轉變成半獸人。一個不大的學校便有上萬個師生，而那些食物一旦流入市場，會是什麼樣的狀況光是想象就讓人覺得後脊發涼。千方百計的去探聽了消息之後發現沈庀世的工廠負責提供給學生們食物，牛奶，麵包，更加注重均衡搭配的盒飯，更加安全衛生的食材，優質且便宜。這幾次考察下來，校長們也很滿意，幾乎就當場簽訂了合同，在過不久之後學校裡的食物就全部由他們提供，到下月便開始。算算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如果不能夠阻止他的話，像他們這樣的悲劇還會不斷的增加，如果不能夠顛覆眼前這個不利的狀況的話，監察科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江野又晃了兩下椅子，閉上眼休息著。他很少回憶過去的事情，不過今天就不知道怎麼了，以前在研究所時的記憶不停地在腦袋裡麵湧現著。散發著古怪氣息的實驗室，被分成一個個小小的房間，好似監獄一般的研究所，生活在研究所裡的那些孩子們，還有研究所那始終籠罩著的讓人絕望，讓人窒息的氣息。尖叫的聲音，痛哭的聲音，憤怒的聲音，所有的聲音一道道從耳朵裡麵鑽入了大腦中，無比混亂，將整個腦袋填滿。忽的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周遭一切都靜了。“如果有一天你能夠離開這裡，你想做什麼？”華鏡笑著問，“我最想要……”來自舊時候的生意朦朦朧朧地在耳邊上響著，聽不真切。江野猛地睜開眼睛，柔和的光線驅散了黑暗將眼睛填滿，新的簡訊又傳來，滿屏幕的感歎號表明了對方的驚訝。“哥！！監察科的人瘋了！！！他們同意合作了！！竟然真的開始準備賣藥了！！！”江野掃了眼短信，懵了，“華鏡，你打算怎麼做？”同樣一臉懵的還有那個兔耳朵，和戴貿視訊的時候聽到了這個消息，一雙耳朵都豎了起來，“全賣完了？！”“也不是全賣完了，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有幾家說要高價買我手裡的藥，我賣出去了一半。”戴貿道。兔耳朵的耳朵慢慢蓋了下來，道：“我告訴你，這些藥就算分散在了個個商家手裡，再沒有銷售一空之前我是不會提供下一批藥品給你的。”“沒問題。”戴貿拉長了音調，道：“我就是想給你提個醒，要你隨時準備好，賣空這些藥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結束了通訊之後，兔耳就又急忙聯係了沈庀世，他倒並不感覺意外。“監察科的人真的打算把這些藥給普通人服用？”“障眼法而已，找到替換的藥品，然後用某種方法找出食用了藥物的人，借著利用媒體宣傳哪裡又有什麼人變異。”沈庀世慢慢悠悠的開口：“沒關係，你就陪他們玩玩吧，讓他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這裡就好，就算他們現在回過神來……”“一切也都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