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華鏡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在地上喘息著。離華鏡較近的穆清急忙跑過去,把華鏡扶起,問:“沒事吧,組長?”“沒事。”華鏡搖搖頭,心頭才剛剛安穩了這麼一會兒,就猛地睜開眼睛,一手抓著穆清的衣領,道:“你立刻去找方煥明,要他立刻回收所有參加行動的組員的記錄儀,仔細核查,將記錄儀損壞或者有疑點的分開關押。”“是,我知道了,醫療組的人已經上來了,組長你先歇會兒。”穆清想把華鏡扶起來,卻被她一把推開了,“我沒事的,你快點過去,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他,那些躲在暗處的小兔崽子,我要一個個的把他們揪出來。”“是!”穆清隻能夠點點頭,站起身朝外跑去。狙擊成功的事情五組的隊員都已經通過了公共頻道傳達給了每一個人,不出一會兒,醫療組的人員就會上來,而且這裡還有江野在,華鏡的情況也不算太差,用不著他擔心,當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組裡還有沒有內奸潛伏著,還有多少。華鏡一個人坐在那裡歇了一會兒,才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江野蹲在尹川前麵,垂眼看著他。那人還沒有斷氣,嗓子好像被人掐著一樣,細細的呼進去一口氣,嗓子裡發出了喀喀的聲音,僅剩的那一個眼睛也泛著紅光,惡毒的看著江野,聲音似卡了帶的老舊磁帶,詛咒著,“死……去死……一個人孤寂淒苦的去死……”江野一臉冷漠地看著他,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心似湖麵平靜,激不起半點波瀾,留下尹川不甘心的鬆懈了力氣,眼睛逐漸灰暗。眼角的餘光感應到了身後有人慢慢接近著,江野道:“在你還沒來之前,他和我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華鏡腳步頓了頓,看著江野的側臉,鼻梁高挑,眼窩深邃,那雙唇抿成了一條線,整個人都緊繃著。“什麼事呢?”“說你殺了月月,他說你企圖殺了月月。”江野張了張嘴又將口中的話給咽了下去,他也不明白自己要說什麼。想要和華鏡求證,可是卻始終開不了口,想要從華鏡口中得到什麼答案,又生怕自己問出了不喜歡的答案。“為什麼?”江野問:“他說是你殺了江城月,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解釋的嗎?”華鏡問:“你想要從我口中聽到什麼解釋呢?”“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江野雙手握緊了又鬆開,心裡受著煎熬,唯獨這件事情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月月並不是一聲不吭的就死掉了,死在了無人知曉的地方,江野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活著,兩個人甚至還相處那麼一段時間,可是那段時間裡他什麼都沒有提,江城月什麼都沒有提。身上的傷是如何造成的?為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他什麼都沒說。對於華鏡他並沒有憎恨,也沒有厭惡,提及華鏡說的最過分的一句話,‘不過是她放棄我了。’倘若他胸口那足以致命的傷口,真的是華鏡所造成的,為什麼連江城月也幫著她隱瞞,為什麼反而是月月覺得對華鏡很愧疚?“還需要什麼理由?眼前你聽到還不夠嗎?我的確是想要殺了江城月,也的確得向他下手了,這還不夠嗎?你還想要知道什麼?”華鏡問。“想要從我的口中知道我有多委屈嗎?我有多不得已嗎?如果我按照你想的那麼說了的話,你就能夠原諒我嗎?就能夠原諒我往你弟弟胸口上刺的那刀嗎?就能原諒想殺了他的我嗎?”江野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想和他拉開距離,但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可是華鏡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覺得有些可怕。“因為江城月絕對不能夠活下去,因為他對沈庀世來說太重要了,一旦他活著,我們兩個人就不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沈庀世會追捕他一直到死,我們也逃不掉的,所以,他不能活著。”“因為他受了太重的傷,我沒有辦法救他,而他那麼掙紮著很痛苦,所以才想要給他個痛快。因為我就是這樣冷血的人,一旦被你知道這種事情,我們兩個之間就徹底完了,所以一直瞞著你。”“這就是理由,這就是你要的解釋,夠了嗎?不夠的話我還能夠再找幾條。”華鏡問:“現在該怎麼做呢?要我去償命嗎?”江野垂著頭過了很長時間突然間歎了一句,“可怕……”對,我就是很可怕,明白這點就好,離遠一點,再離我遠一點。江野要走沒人敢攔著,監察科遭受重創,這種時候誰都不會選擇和他為敵。人群中撥開了一條小口,將江野吞沒。擠過人潮,江野這才敢回過頭去看,早就看不見華鏡的影子,隻能夠遠遠的看著那棟發生過殊死爭鬥的大樓。江野手指慢慢貼在心口,問,“這樣夠遠了嗎?你能安心了嗎?”樓裡華鏡伸手捂住了心口,低聲喘息著,心臟的負荷太大,巨大且緩慢的心跳聲在左胸腔裡響著。“啊……”華鏡手指緊攥著胸前的布料,恨不得將手探入胸腔中,將那顆心臟給掏出來。強化劑的藥效在她的身上消失的很快,發軟的手腳打著抖,渾身冷汗沾濕了長裙,額前也滲出了一層層的汗漬。華鏡隻覺得眼睛發花,晃了晃,重重得摔了下去。“華鏡,真的可以嗎?我們真能夠逃出去嗎?”稚嫩的聲音在耳邊上響起,華鏡回過頭仔細的看,身後有一個小小的籠子,籠子裡麵困著一些小小的人,眉目無比清晰,連發絲都清晰可見。隻有一個人模糊好像是一團灰色的霧,“能的,隻要聽我的就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帶你們逃出去的。”華鏡仔細的去看,視線越過那籠子去看,等回過神來,那場景又變了一變。籠子裡的所有人都仰著頭看著她,隻有她一個人站在籠子外頭,俯視著所有人。是夢啊,華鏡想。“啪嗒。”頭頂上突然傳來了重物撞擊的聲音,嘈雜的聲響,讓車廂裡麵的幾個人心頭一震,一塊齊刷刷的往上看著。“什麼聲音,是撞到了什麼東西嗎?”“警戒,上頭有人。”隨行的武裝人員立即開口,說著按了一下耳機,通知前頭的人,“我們被跟上了,把他甩掉。”車裡的幾個醫療人員急忙扶穩了,有人抱住了華鏡的身體,幫助她再晃蕩顛簸的車裡穩住身體,似乎是感覺到了疼痛,華鏡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又慢慢舒展開來,陷入了沉沉的夢境。車頂上的人卻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一爪子抓下來,刺耳的聲音折磨著車廂裡的所有人。負責警戒的人握著手裡的槍有些嚇傻了,都已經忘了開槍,頭頂上的人竟然生生的將車頂上的那一層鐵皮給撕了下來,隨手就到了路上,鐵皮和路麵相互撞擊著,一時間火花四濺。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頭頂上跳下了一個麵目猙獰的半獸人。畢連的手如閃電直接繳了那人的槍,一手朝他的太陽穴上砸去,他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直接昏了過去。車廂裡本來就狹窄,畢連一跳下來整個車廂都被填滿了,他身上那種讓人感覺到壓抑的濃重殺氣充斥著整個車廂。有人手中握著什麼朝著畢連紮了過去,被他輕飄飄的捏住了手腕,故技重施,把人弄昏。他雖然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也沒有打算和他們繼續糾纏下去,彎腰一手掐住了華鏡的脖頸,昏迷的人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細細的頸子在他掌心裡,甚至能夠感受到脈搏的跳動,隻要一用力就能夠掐斷。“等等……”華鏡突然呻吟出聲。“要求饒嗎?”畢連問,嗓音沙啞。“再等等,我絕對會把你們救出去的。”華鏡聲音很輕,“再等等,我……已經非常努力……絕對會讓你們自由的,我……保證過的。”畢連手僵硬了一下,沒能夠下得了手,抿著唇,聲音沙啞,“騙子。”華鏡手指動了動,好似要抓住什麼,“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求求……”畢連的手繞著華鏡的脖頸往後摸去,能夠觸摸到一片凸起的脈絡,已經長到了脖頸,他慢慢縮回手,看著那瘦瘦的小小的一個女人,歎著:“可是,你已經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