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月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夠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在兩個人都因此情震驚到忘了反應的時候，季向北和穆清帶著醫療組一塊兒趕來。江城月是江野的親弟弟，眉眼間仍舊能夠看出和他有幾分相像，不過長得比他更秀氣，半長的頭發漂在水裡，發色是偏黃褐，看起來很柔軟。長年不見陽光的人，皮膚白的像雪，殘缺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那種衝擊感讓章蕊短時間內無法忘記這一幕。那瞬間腦袋裡嗡的一聲響，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懵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反應了過來。這樣的傷，換在普通人的身上估計隻有死路一條了，可是看江城月的傷口這傷最起碼也也有十年之久。這樣還能夠活著，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章蕊被江城月嚇了很大一跳，圍繞著培養槽轉了好幾圈，江城月已經睡著了，安安靜靜地漂浮在水中。這種狀態下還能夠睡著，應該不是注射了麻醉劑，江城月目前的身體不適合使用這樣的藥物了。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對他來說連清醒著都成問題了，這個人已經沒救了，這是一眼就能夠看得穿的問題。華鏡和江野都不是很笨，不至於看不出來，可是……連華鏡都眼巴巴地仰頭看著她，似乎想要從她的口中得到什麼話。章蕊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需要平時照顧他的醫療人員的幫助。”華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人去將所有捉到的研究人員全部帶來，她要和江城月相關的所有情報。“你需要什麼都行，我什麼都給你，隻要……”華鏡看起來很激動，話說了一半又停下了，隻要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讓章蕊做什麼，讓江城月恢複原來的模樣嗎？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讓她維持住江城月的生命嗎？讓他就這樣活下去嗎？真的好嗎？“病人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你乖乖地去處理傷口，彆讓我找人架你過去。”章蕊蹲在地上仔仔細細地透過透明的培養槽觀察著他的傷口，給周圍站著的組員使了個眼色，“清場清場。”“組長，走吧。”幾個人一塊兒上來，拉扯著著華鏡和江野離開。江野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站在外頭好一會兒還反應不過來，華鏡也有華鏡的心思，兩個人似門神一般守在大門兩邊。“這樣還能活著……”有人輕聲歎著，“真厲害啊，畢連那快速愈合的能力是來源於他啊，畢連異變成那樣子，身體愈合的速度還那麼快，很難想象這人的自愈能力有多厲害。”“不管曾經怎麼樣，他現在是沒有這種能力了。”章蕊道，何止是沒有這種能力了，他如今的愈合狀態連人類都不如，不知道那些人耗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夠保住他的命。她眯著眼睛貼在了培養槽前，跪在地上仔細的研究他的傷口，嗬出的氣在玻璃上頭形成了一層白霧。章蕊拉著袖子將上頭的霧氣擦去，看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雙手抱著臂，擰著眉頭看著打量著培養槽裡的人。“這樣活著真的很好嗎？”身邊突然間傳來了一道聲音，章蕊猛地回過頭，臉色很差。穆清看著培養槽裡麵的人，低聲喃喃著，“這樣真的能算是活著嗎？”正看的出神的時候，突然間察覺到了一道憤怒的視線從背後刺來。一轉頭，章蕊正冷眼看著他。穆清被下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問：“怎麼了？”“我說了清場，不是醫療組的成員請出去，不是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嗎？你待在這裡做什麼？”她的語氣算不上多好，推搡了他兩把將人推了出去。穆清托著受傷的手一臉懵逼地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看，華鏡和江野站在兩邊靠在牆壁上目光定在對麵。“江野……”穆清低低地叫了一聲，對麵沒有任何回應。對穆清來說這時候沒有回應最好，因為就算江野給了他回應，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恭喜他終於找回了弟弟似乎不對，江城月已經成了那副模樣也沒有任何值得歡喜的地方。要他不要傷心就好似親自給江城月判了死刑一樣，怎麼都不對。穆清歎了口氣，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司文召已經帶著人從上往下逐層清理了，我會去清理傷亡人數會做好剩下的工作，你……”季向北垂頭看著華鏡，沉聲道：“好好的休息一下吧，這件事情都交給我們來做就好，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這話剛剛說出口的時候他突然間愣住了，中間不是沒說過這樣的話，也不是沒有用這樣的話去安慰過其他人，可是今天就覺得有哪些不一樣。沒錯，有了力量這樣的話說起來才覺得很有底氣，打心眼兒裡覺得能夠做得到，該說充實還是什麼？季向北有些鬨不明白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可是他看著華鏡越發疲憊的臉卻慢慢的覺得，之前一直橫在他們中間的那道巨大且深的鴻溝，正在逐漸被填平。之前覺得兩人之間的遙遠的距離，竟然如此，隻需要往前跨一步，也能夠站在他的身側與他並肩。季向北往前踏了一步，伸手輕輕的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垂下眼皮看她，笑著，“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華鏡眼皮慢慢蓋了下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掀開，長長地歎了口氣，伸手在滿是倦容的臉上摸了一把，勉強提起了精神，“不行，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穆清驚了一下急忙扭過頭去看華鏡，這個時候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能夠比得過找回了江城月。這時候這麼冷靜的去做監察科的工作，總感覺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再一看，江野沒有任何的反應，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華鏡朝著江野走了兩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江野搶先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就在這兒守著月月哪裡都不去。”華鏡抿著唇，從他語氣裡頭聽到了一絲絲疏離，不過這時候也不是注意這些的時候。華鏡將落下來的頭發攏到了耳後，露出了泛著紅的耳朵尖，纖細白皙的脖頸上能夠看得到兩道頸紋，眼睛半睜著，轉過頭往前走。頭頂昏暗的燈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慢慢又和黑暗融為一體。“你在哪兒？”華鏡小心地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一個人前行，“東西找到了嗎？”“找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耳機裡麵傳來了一道男人的聲音，帶著滿滿的猶豫和忐忑。“我去找你。”華鏡乾淨利落地打斷了他的話，通話瞬間結束。華鏡踩著高跟鞋往前走，嗒嗒的聲音很急促，忽的又停下來了，華鏡伸手扶著牆壁低低地呻吟出聲，身體裡有一雙手似得，將身體裡麵的所有器官攪做了一團，疼的要命。“嘔。”華鏡慢慢地彎下腰手指貼在肚皮上靠著掌心裡的溫度暖著冰涼的身體，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恍惚的一團，越發模糊。她的牙齒碾過下唇，用力了幾分，想要驅散眼前的迷霧，眼前卻一陣陣的發黑。就在她呼吸逐漸加重的時候，肩頭一重，有誰的聲音穿透迷霧傳來。“組長？組長你沒事吧？”林廣拍了她兩下，見華鏡直起了身體才鬆了口氣，將寶貝似得護在懷裡的一個盒子遞過去，“我找到了你說的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東西，加著密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我擔心裡麵有什麼機關，所以沒敢開……誒？組長？”華鏡將東西接過來，輕而易舉的撕裂了上層的鐵皮，裡麵都是些發舊的文件，華鏡就蹲在走到裡麵拿著那些東西不停翻看著，許久都沒有出聲。見她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林廣起了好奇心，往華鏡的方向湊了湊偷偷地看著她手裡的東西，“組長，這是你要找的東西嗎……”行動開始的時候，華鏡給他一個人下了命令，一個不清不楚的命令，就隻說了要他去找一些資料。華鏡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那是兩年前從監察科丟失的一份文件。裡麵裝著的是什麼，會不會在這裡，華鏡根本不確定。可是看她這幅模樣，這次還真的這麼好運氣，找到了華鏡所要的東西。林廣湊過去，看清楚華鏡手裡拿著的是什麼的瞬間，眼睛瞪圓了，瞳孔縮成了一個圓點，“組長，這是……”“不準告訴任何人。”華鏡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沉。“可是……”“這是命令。”“……”林廣咬著牙，說的不情不願：“是。”華鏡將手裡的盒子放下，蹲在地上，頭埋得很深。“您沒事吧？”“沒事。”華鏡聲音悶悶地傳來，姿勢仍舊沒有半點變化，仍舊埋著頭，維持著像個鴕鳥一樣的姿勢。“讓我歇一會兒。”華鏡聲音很疲憊，“一小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