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看著院子裡早已經冰涼的屍體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該做的他都已經做過了，都是無用功。這附近黑了一片，突然的停電讓周圍的鄰居不知所措，有人打著傘出門查看，眼見著就會看到母親和她死去母親的時候，幾輛車子分彆圍住了院子，阻擋著所有人射過來的目光。車門打開，下來的是個一身漆黑的女孩，年齡不大，一張臉似被冰封的一樣，“穆清。”穆清茫然的仰頭看著她，那女孩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聲音仍舊不起任何波瀾，“我們之前打過照麵，我是監察科一組的組長，華鏡。”“半獸人不應該在這裡生活，請你和我們回去。”她的聲音也是涼的，涼的跟今夜的雨一樣。“如果我和你們回去的話，你們能夠救救她嗎？”穆清仰著頭看著她，雨水順著蒼白的臉上往下淌著，彙集到下巴，一滴滴的落到地上，和雨水融合在一起。華鏡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那具已經冰涼僵硬的屍體，道：“已經不可能了，她已經死了，怎麼都救不回來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穆清垂著頭，將視線放到了那張蒼白的臉上，“可是為什麼她會死呢？為什麼死的人會是她呢？她做錯了什麼事情？該死的不是她，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才對……”他的話說的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華鏡沒有多少耐心聽他繼續再講下去，伸手輕輕地揮了揮，“帶他走吧。”靠近穆清的人手上帶著絕緣手套，一左一右的抓住她的手臂，將他帶回了車上。穆清轉過頭看了一眼雨中站著的渾身漆黑的少女一眼，“如果我當初沒有回來就好了，如果我當初死在那裡就好了，就不會……”穆清渾身上下不間歇地閃著藍光，抓著他的兩個人被電的手臂發麻，急忙放開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滿臉遮掩不住的驚恐表情。華鏡擰著眉頭，快步跑了兩步，手臂打在了穆清的後頸上看對方，軟軟的倒了下去。雨傘在剛才行動的時候被丟到了旁邊，她被大雨淋濕，黑色的長發緊貼在臉上，兩道眉皺著表情越發陰鷙，“來之前我就已經告訴你們這次要追捕的半獸人是什麼樣的特性，需要注意什麼。既然這麼害怕的話，還待在監察科做什麼！”看起來比她大十多歲的男人被訓斥的像孩子一樣，華鏡將怒氣強行壓了下去，轉過頭看著另外一些人，“將她好好安葬，收尾的工作就拜托你們了。”“是。”華鏡掃了他們一眼，彎下腰鑽進了車子裡頭，車子飛馳離開。留下來的那幾個人看著越來越遠的車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過是一個獸人而已，仗著有幾分力量瞎得意什麼。”華鏡一直很忙，將人送到醫務室之後就離開了，那時候監察科一組的安全屋是在城市中的一棟大樓，看外表是一家破舊的報社，並不會有多少人注意。華鏡在找尋其他跑掉的半獸人的時候，醫務室傳來消息，穆清失蹤了。不過是一個沒注意的，一直在床上安靜打點滴的人就不見了，調了樓裡的監控之後才發現，這人順著樓梯，往天台上去了。雨還下著，隻不過沒之前大了，細細的雨絲夾著北風灑在身上冰涼涼的，如刀一樣在臉上割出了一道道口子。“哢。”天台的門猛的被人打開，生鏽的鐵門發出刺耳的聒噪聲音，穆清站在天台的邊緣上往後看門口站著的是那個渾身漆黑的少女。她一張臉猙獰的可怕，眼睛裡的怒火好像要將這雨給燒乾一樣，“你在乾什麼？！”帶著滿腔怒火的人，把穆清嚇了一跳，好似連結束自己的性命都是什麼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穆清往後縮了縮身體，腳尖踏在天台的邊緣上，身體搖搖晃晃的，幾乎要倒下去。華鏡大步往前走著，身後有兩個隊員拉扯著她，小聲的勸著她，“組長。”華鏡甩脫了身邊的人，仍舊滿腔怒火，大步走了過去，“下來，我讓你給我下來！”“你想要自殺嗎？你想死嗎？開什麼玩笑！”“你倒是說說我究竟為了什麼要活著呢？活著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是多開心幸福的事情嗎？我……已經失去所有了，還留著這條命做什麼？”穆清苦笑著搖頭，“你們這些人這輩子都不會懂。”華鏡眼中的火光越燒越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穆清已經轉過頭去，“她說不讓我拋下她一個人，所以，我要去找她了……”穆清往前踏了一步，身體急速下墜，大約再過幾秒就會與地麵接觸，到時候就可以遠離一切痛苦了。胸前的衣服卻猛地被人抓住了，頭頂上的月光被巨大的翅膀遮蔽，華鏡那張精致的臉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穆清還來不及驚訝，華鏡就一個甩手將人丟了出去。後背撞上了路邊的垃圾桶，直將那垃圾桶給撞得凹了進去，穆清腹部一陣刺痛，估計肋骨也折了幾根。他捂著疼痛的地方，坐直了身體，眼前一黑華鏡就到了跟前。巨大的翅膀還沒有收起來，襯著她的身體越發瘦弱，可就是這麼瘦弱的人，身體裡卻爆發著無比強大的力量。華鏡跨坐在穆清身上，伸手揪著他的領子，衝吼著，“我們這種人類是什麼人類？！你有什麼痛苦是我無法體會，不能明白的？”“少說這種狂妄自大的話了！就算多了這種翅膀，就算是身上多了魚鰓，多了旁人所沒有那種能力與困擾，我們！依舊是人類啊！”刺耳的聲音劈頭蓋臉的傳了過來，震得穆清腦袋有些暈。“就這麼想死嗎？”明明欺負人的是她，明明占上風的人是她，可是，先紅了眼眶，先一臉委屈的人也是她，“如果不想活的話，如果這麼想死的話，不如把生命給我好了，我……我還有一大堆一大堆要做的事情，留給我的時間卻遠遠來不及，為什麼你要這麼浪費彆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如果不想活的話，就把命把時間借給我啊！借給我啊！！！”直到華鏡發泄完了所有的怒氣，她才鬆開了抓著穆清領口的手，從他身上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聲音也恢複了先前的冷淡，“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還想死的話，我不會攔你，我的人也不會攔你嗎，像個窩囊廢一樣從樓頂上跳下來吧。”穆清動一動斷掉的肋骨就紮的肉疼，疼著疼著也就清醒了幾分，忽的他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啊？”疑惑和不耐煩在華鏡的臉上清清楚楚地表現出來了。穆清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問：“你說你有要做的事情，既然想要讓我把命把時間借給你，我總得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吧……”“我要討回一個公道。”華鏡刷的伸直了翅膀，逆著光的人看不清表情，一縷縷光線從翅膀的邊緣滲了過來，竟勾勒出了一個有些高大的輪廓，“我要為半獸人討回一個公道，向將我們變成這幅模樣的人討回這個公道，我們從前遭受的一切，我們現在所受的痛苦，我要加注在他們身上！”“我奪回半獸人失去的所有東西，我要改變一切。”“你一個人能做到嗎？”“誰知道。”華鏡收回了翅膀轉過頭，高高束起的頭發在半空中甩出了一個弧度，“一個人做不到的話，就去找十個同伴，十個人還做不到的話，就去找一百個人，一千個人，一萬個，我就算是死，也得朝著這條路邁出最後一步。”“好吧。”穆清仰著頭看著頭頂的天空，雨停了，天空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得到有幾顆星星在閃耀。“反正我也不知道活著該做什麼，就借給你好了，我的命，我的時間，我的力量，我的一切，全部借給你。”……穆清低低地喘著氣，那柄匕首直接穿透了手背，他握住刀柄，直接將刀子拔出，鐵鏈在手臂上繞了半圈，“我向另外一個人承諾了一些事情，我的命我的時間全部都為她所用，所以……”“我現在還不能死。”“什……”他想要啥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到處都是水，直接將穆清的能力擴大了兩倍，他連呻吟都沒有發出，就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穆清撕掉了襯衣的裡襯，粗粗的包紮了一下手，快步往前走，越過那人的屍體的時候，穆清掃了一眼他的臉，那張臉上仍舊帶著不甘與震驚。“對不起……”穆清低低的歎息著，腳步卻沒有停，往前走著，尋找著華鏡所在的位置。他從監察科成員的屍體上摘下來了一個保護環暫時使用，到目前為止沒有聽到過任何有關華鏡的消息。但是華鏡所佩戴的保護還仍舊起著作用，隻是任何通訊請求都沒有接聽，遠在安全屋的司文召也沒有辦法準確的定位她所在的位置。當下是最糟糕的狀態，所以他不能夠停，必須要儘快找到她才行。“我看到組長了！”其中一個監察科組員的聲音突然傳來。穆清停下了腳步，耳機裡傳出了季向北的聲音，“她在哪裡，現在怎麼樣？”“組長她失血過多，已經昏過去了。周圍有很多敵人，他們想將組長帶走，我這裡需要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