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住都在監察科，有幾年沒回來了。”季向北站在大廳裡，左右看了看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來來來，季少爺，這邊坐。季少爺，辛苦了。”穆清狗腿地拉著他做到一旁的沙發上，還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沙發上的灰塵，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不過你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了，這兒怎麼這麼乾淨？連點灰都沒有。”“叔叔請了人每禮拜來打掃。”季向北坐下看了眼周圍，“既然我這邊有人跟蹤，陳興宇那邊應該也有人去詢問了是否丟失了邀請函，萬一……”“既然要撒謊我就不會撒很容易拆穿的謊言，林廣去借邀請函的時候用的就是季家的名號，說是你感興趣，不會出問題的。”華鏡從大門走進來。“但是他們調出了你的檔案，會不會查出你在監察科工作？”穆清問。“不會，監察科所有組員的檔案是歸七組管理的，警察那邊我們所有人的檔案都被編輯過，這點可以放心。”華鏡掃了季向北一眼，提及七組的時候季向北整個人都僵了，緊繃著神經，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華鏡坐在沙發上，手指一下下刮著眉毛，市中心居然有一個拍賣半獸人的拍賣場，目擊過半獸人的人類據不完全統計也得有百十人，這些人裡麵還有著飼養半獸人的人類。這種事兒就發生在A區，她的管轄區裡，上報上去估計局長都能氣瘋。華鏡眼睛一抬，穆清還坐在那兒驚訝地打量著這豪宅，感歎著人與人之間的差彆，對上了華鏡的視線後，立刻乖乖做好，“組長，我們現在怎麼辦？要先把和他們做交易的那些人類控製起來嗎？”“不行，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那麼謹慎，不能打草驚蛇。”“聯係局長吧，我們必須儘快行動。”華鏡深呼吸一口氣，做好了準備，站直身體等著通訊被接聽。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之後，就是長達數分鐘的沉默，連著站在華鏡身後的兩人都揪起了一顆心，方煥明很久沒有說話，久到穆清都以為是通訊設備出了問題。穆清躲在華鏡身後，偷偷地拽了一下華鏡的製服袖子，這小動作好像是點了暫停視頻的播放鍵一樣，方煥明徹底怒了。手頭的東西猛地摔在了桌上，“咚”的巨大聲響嚇的穆清一哆嗦。他急忙放下手，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我把一組交給你的時候，你跟我說什麼？來來來，華鏡，你再說一遍。”方煥明一手按著太陽穴問。“你放心，我會……”華鏡無奈隻得重複一下當時的話，剛起了一個頭，卻被方煥明打斷。“放心啊！我他媽當然放心啊！你就是這麼讓我放心的啊！”方煥明不停地拍著桌麵，巨大的噪雜聲音清楚的傳到幾個人的耳朵裡，“老子在十年前頂著多大的壓力把一組交給你的？恩？跟我提狗屁的半獸人放歸社會計劃的時候，我他媽也頂著壓力給你拉票，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話說了一半，方煥明捂著腰子喘氣，看了一下保護環上的心跳血壓數據，罵道：“你乾脆氣死吧我吧你。”視線一轉，落在季向北身上，方煥明伸出手指指個不停，“你父親去世後你非要我把你從七組調到一組來，我也做了，就不能給我好好工作嗎？”看到了季向北的表情，方煥明語氣一軟，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最後全把火氣撒在了穆清身上，“還有你！”穆清嚇得一縮脖子，老老實實地垂著頭挨罵。“你不要忘記你能在監察科工作是托了誰的福氣，你就這麼回報我呢？啊？”“是我管教不嚴，是身為組長的我的錯。”華鏡往前一步，擋在了穆清麵前。“當然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方煥明氣的火氣都快要燒著頭發了，“市中心！你的管轄區內有人拍賣半獸人！目擊到半獸人的人類少說也有百十人！拍下半獸人的人類非富即貴每一個人的家庭在這個城市都有撼動不得的根基！你還有臉跟我報告呢！啊！”“你！你們！辭職報告怎麼就沒有跟著一塊兒報告給我！”方煥明罵了半天也累了，端著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歇歇氣，又繼續學著華鏡的語氣，“‘是我管教不嚴’真有臉說呢！讓我省點心吧，祖宗！”“你們三個乾脆趕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吧！氣死我了，出了這種事情我得減壽十年我！”三個人沉默著，等著他消氣。方煥明咕嘟嘟喝了半杯子的水，火氣才略微減少了些，“你們打算怎麼辦？”華鏡垂眼盯著地麵沒回話，方煥明看著她那副冷淡的模樣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著？難不成還想讓我給你們想法子？”華鏡吸了口氣，抬起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剛想開口，方煥明又擺了擺手，“如果這法子說出來我也不高興的話，還是彆說了。”華鏡沒理會他，道：“這次事情畢竟不一樣，一組的人手不夠，需要其他幾個戰鬥組的協助。”方煥明點點頭，讓華鏡繼續，“我們需要警方的幫助以搜尋炸彈為由，至少疏散方圓一裡內所有人類去避難……”“彆的都不說。”方煥明臉色越來越差，“你指望著這段時間裡，那些半獸人就乖乖的待在那棟大樓裡麵等著你們打是不是？”“他們不得不呆在裡麵，這棟樓並不是很大，前後都與旁邊的建築都有數米的空隙。”華鏡舉起手中的平板給他看這棟樓的立體圖，方煥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越來越差，“華鏡……”“當年囚禁我們這些半獸人的研究所裡，有一樣東西能夠派的上用場，那時候因為研究所的倒塌有所損壞，但是監察科應該已經修補好了。”華鏡沉聲講下去，“我算了一下高度和長寬，剛剛好。”“夠了華鏡。”方煥明知道她想說什麼，語氣放鬆了些，低聲歎著。“它似一個籠子一樣籠罩著研究所，通上電之後所有人都不可能從裡麵逃出去，隻要一碰到它就立刻會變成一具焦屍。這裡的人雖然都配有槍支，但是沒有可以破開這防護網的大型武器。我領教過它的厲害，所以，我又十足的把握一個也不放走這樓裡的半獸人。”“他們出不來，同樣，我們也很難放大部隊進去。”華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依舊平穩，“你們隻需要派幾個戰鬥小組在這裡守著，處理任何企圖暴力破壞防護網的人類或者半獸人。裡麵的人就交給一組來解決。”“裡麵是什麼狀況還不知道，隻派一個戰鬥小組過去，很危險的。”方煥明的火氣這下是全沒了，任何人都有不願意麵對不願意回憶的東西，但是隻有華鏡不會躲避，直視著這份痛苦，利用起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為她鋪平前進的道路。那個地方對華鏡來說就像是地獄一樣，奪取了她的前半生，也奪取了華鏡最重要的友人的性命，但是提起的時候她也能麵不改色，這也許就是他最中意也是最害怕華鏡的地方。“所以，我們還缺少戰鬥能力。”方煥明道：“接下來江野的名字要是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話，我可就真的生氣了。”華鏡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雙手抓著平板放在身前，沉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說了。”“你是真的非要氣死我是不是？”方煥明伸手捂著額頭，聲音沉悶的很，“你明知道江野是ss級的通緝犯，上麵是絕對不可能把他從黑名單裡拖出來的，你存心為難我是不是？”“追蹤季向北的那個半獸人讓我感覺很不妙，我們需要不死鳥的力量。”華鏡一直以來的冷淡表情有了些許的鬆動，表情帶著些疑惑，力量，速度，爆發力，這些也就罷了，可是那個人的身上帶著詭異的熟悉感，讓她不寒而栗。“這件事情不止關係到監察科，還要和警方合作，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必須得看上麵的意見。”方煥明坐在那兒猶豫了很長時間，視線像刀一樣來回在三個人臉上割過，好一會兒才打破沉默，問：“華鏡，你知道監察科目前的處境嗎？”華鏡沒回答，她心裡頭跟明鏡似得，方煥明又繼續，“對他們來說，我們是耗費了過多金錢與人力的組織。從你提出半獸人回歸社會的計劃開始，上頭撥下來的錢跟流水一樣，為他們建造單獨的娛樂場所，酒吧，餐廳，遊戲廳，電影院，現在在A區裡生活的半獸人還不是全部，當全部半獸人都按照計劃回歸，耗費的人力和金錢隻會更多。”華鏡雙手攥緊，指甲掐進了掌心內，麵上似乎結了一層冰霜。“這是得不到任何回報的，是一個無底洞。”方煥明的聲音輕飄飄的落在華鏡肩頭的瞬間變成了一座大山一樣往下壓著。“目前還能夠勉強壓製住那些聲音，但是，一旦更多人發現半獸人不受控製，那些聲音就堵不住了，真到了那一天，我們恐怕真的就成了隻會浪費金錢和人類的無用組織。”“不會有那一天的。”華鏡往前一步，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唉。”方煥明看著她，刀一般淩厲的眼神變得柔軟了些，“離下一次拍賣會還有多長時間？”“十天。”“等我消息吧。”“是。”投影完全暗了下來，華鏡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兩個人，“穆清，你這幾天留下保護向北，警戒周圍，有任何不對勁及時報告。我回安全屋，有些東西需要準備。”“是。”穆清點點頭，目送華鏡離開大門，瞬間沒骨頭似得癱在了沙發上。出了門，華鏡身體仍舊緊繃著，四周那黑暗中似乎中探出一雙雙手，朝著四麵八方拖拽著她，撕扯著她。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