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鏡一個人站在休息室裡,等著穆清帶人將門打開。吧台上的杯子也已經碎了,水滴順著桌麵往下淌著,滴答滴答的聲音傳來,讓人心生煩躁。這一刻會發生的事情早在心裡頭上演了百遍,江野會如何選擇對華鏡來說再清楚不過,不會讓那半獸人死亡,也不會選擇監察科。所以,他會走選擇外的第三條路。華鏡垂下眼,低低的歎了口氣,是江野在隱瞞她?還是她一直在算計江野?亦或者兩者都是?十年的時間真的漫長到能夠將兩個人改變的麵目全非……好一會兒門才被打開了,華鏡還在那裡發著呆,穆清大步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後,叫了聲組長,然後又收了聲,一臉的惴惴不安。華鏡心裡頭藏著事兒,沒心思詢問他在想什麼,乾脆就當做沒聽見,大步往前走。會議室裡,所有人都盯著屏幕上麵不停移動的紅點看著,有人調出了周遭的監控錄像,不夠並沒有什麼用,江野對這附近很熟悉,避開了所有的監控,如果不是事先在藥片裡麵藏了定位器的話,還真的會被他跑了。穆清往華鏡的方向挪了挪,壓低了聲音問:“組長你一開始就知道江野是騙我們的?”華鏡沉默了會兒,穆清還想要問什麼,卻被一旁的季向北拽住了,隻能將剩下的話咽回去。好一會兒,華鏡張了張嘴,“人是最複雜的,不僅會隨著時間慢慢變化也用擁有著很多秘密,所以不管多熟悉的人也得提防著被騙……”季向北垂下眼睛,掐了下顫個不停的手指,長吐一口氣,盯著屏幕看著,"江野停下來了。""叮囑他們不準輕舉妄動,隻要將人監視起來就好。"華鏡看了眼大致位置,轉過頭看著季向北,“你和穆清也過去,必要的時候允許戰鬥,絕對要將注射了強化劑的半獸人帶回來。”“是。”季向北點點頭,招呼著穆清一塊兒離開。腦袋突然疼了起來,華鏡按著太陽穴盤算著,有司文召和季向北的應變能力應該出不了什麼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華鏡的眼睛跳個不停,一會兒也不安生。十年前關押華鏡和江野的研究所經曆了一次暴亂,那次暴亂導致了六百人的死亡,但是也有很多的半獸人逃了出來,其中很大一部分被監察科收容,另外一小部分逃出去後集中到了一起,相互扶持著生活,躲避監察科的追捕。十年來他們一直變換住的位置,想找到他們並不容易。能夠找到江野是好,可偏偏是在這個時機。華鏡放在膝上的雙手微微握緊了,這種緊要關頭絕對不能夠出任何岔子,這條路漫長且艱難,誰都不能阻礙她前進,江野也不行。——另一邊,江野一回去就被人抓住了,那人雙手拽著他的手臂搖晃著,"江野,你拿到藥了沒有?"江野點點頭,將藥從口袋裡拿出來,那人伸手就想要搶,江野將藥攥在手心裡,遲疑了會兒,“就算是有了藥我們也撐不了多久,你看到他們的下場了?沒有解毒劑誰也逃不了,光吃這個東西不是長久之計。”“不是長久之計也是一計,至少能讓我目前我的狀況要好一些。”李慶一把將藥奪了過來,拿出一顆塞進了嘴裡,忍住了腦袋裡麵一陣陣的眩暈,好一會兒身體才舒適了。他鬆了一口氣,縮在沙發裡麵,歎息道:“藥就拿到了這麼多?”“嗯。”江野道:“剩下的都被監察科送到了十四組了,說不定他們能夠研製出血清來,這麼下去始終不是法子,你要不要……”李慶伸手抓了下自己的脖子,脖頸上的青筋幾乎有嬰兒指頭粗細,格外瘮人,這些天身上的毛發暴漲幾乎遮住了整張臉,獠牙戳著上嘴唇,他明白江野想說什麼,所以在憤怒。“你去問問那群孩子的意願,看有沒有人願意去監察科接受救助。”李慶站起身,將袋子裡的藥丸又拿出了兩顆:“我就是死也得死在外頭。”李慶越過江野往外走,用口罩帽子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擦肩而過的時候,江野嗅到了一絲血腥的氣味,多了個心眼問,“你要去什麼地方?”“出去轉轉。”李慶站在門口帶上手套,全副武裝。“我剛在監察科鬨了一通,他們肯定增加了警惕性和外尋人員,彆出去了,會被人發現的。”“你是老大你說了算。”李慶歎了口氣,又倒回去,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癱著,江野叮囑了句,“我把藥給他們倆送過去,你最近幾天老實在這兒待著吧。”李慶點點頭,又將視線移到了房頂上,冷哼了一聲,“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這也得顧忌那也得顧忌,我做夢的時候都感覺我們還沒從那鬼地方逃出來。”江野沉默了許久,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歎了口氣,拿著藥離開。——季向北和其他組員會合的時候一直停在三樓的江野正好有了動靜,帶著迅速離開。司文召心頭一驚,“不會是已經發現我們了吧?”林廣也有些懵,“不能吧,這一路基本上都是跟著信號走的,誰都沒敢靠他太近,就算是不死鳥總也不能這麼神吧?”“你們先彆急,不一定是這樣。”看了眼屏幕上移動的紅點,季向北道:“你們先守在這裡,想辦法弄清楚江野去的那個房間裡麵還有什麼,我和穆清跟上去看看。”“是。”“走吧。”在監察科的華鏡轉過頭看了眼身旁人,問:“江野的行動路線記錄下來了沒有。”“在這裡。”有人遞過去一個平板,上頭詳細到了街道地圖,用一條紅線從監察科的安全屋連到了這兒。華鏡拿到一旁仔細的看,分心聽著耳機裡麵季向北的聲音,“江野停下來了。”“停在什麼地方?”“地挺偏的,好像是一個孤兒院。規模不大,十多年前就建起來的,各種手續資料全部齊全,江野不會是把半獸人送去那裡了吧?”穆清拿著夜視鏡透過車窗往前看,一邊小聲的嘀咕,“把半獸人藏在這裡倒是不會有人發現,不過這孤兒院十多年前就建起來了,那時候江野不還在研究所關著呢嗎?時間有點對不上啊。”“再者,注射了強化劑的半獸人多半異變的厲害,想要偽裝成普通人放進孤兒院裡是不可能的。”季向北眉頭也皺著,“孤兒院原來的老師和孩子絕對不可能接受半獸人的存在的……”江野到底來這兒做什麼?有什麼目的,光猜是猜不出來的。“我們先摸進去看看,其他人原地待命。”季向北和穆清一塊兒下了車,快步往前走。這孤兒院是民間辦的,占地麵積不小,可是房屋並不是很多,季向北貓著腰去了窗戶底下,窗戶都是老式的月牙鎖類型的,每一扇窗戶都鎖的死死的,不過也不難開。兩個人鑽進去看了看,走廊裡很靜,大約是為了節約用電,走廊裡隻有安全標示亮著,不過這點黑暗對穆清來說並不算什麼,季向北也帶著夜視鏡,兩個人分彆朝著東西兩方的走廊跑去。耳機裡麵很長時間沒有傳來兩個人的消息,華鏡心頭的不安快要衝破心口,在大會議室來回踱步,“司文召,你們那裡怎麼樣?”“沒有什麼反……”司文召的話才說了一半突然間又頓住了,“房間裡麵有人出來了。”“是半獸人。”林廣道,“不過他包裹的嚴實,看不出來是什麼種類的。”“那你怎麼看出來的是半獸人?”司文召問。“這家夥直接從三樓跳下來了,他要不是半獸人,我腦袋摘下來給你盤核桃。”“這還是算了吧。”聽著兩個人貧嘴,華鏡胸中那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覺略微驅散了點。“三子,往裡那裡過去了。”林廣停下腳步看著那半獸人朝著三子的方向走,掃了眼地圖準備繞了條路跟著,“小心一點彆被發現了。”“是。”隊友蔣三回答。耳機裡麵寂靜了會兒,華鏡伸手按摩著太陽穴,等著他們的消息。“這半獸人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啊……”蔣三的聲音傳來。“怎麼了?”司文召問。“說不上來,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是不是藥沒起效?”蔣三的聲音很輕,帶著些疑惑,“這個半獸人的狀態很不對,他倒……倒下了,似乎是昏迷了,我上前麵看看!”“彆靠太近,吃了強化劑的半獸人力量速度感知力都比原來提升很多。”林廣攀爬著牆壁找著最近的路線往蔣三那邊走。“醫療隊做好準備,所有組員朝著三子那邊移動。”司文召咬著牙快步往前跑,他看過吃過強化劑的半獸人,強化劑能夠讓人在短期內能力提升,可後續必須得持續吃藥才能夠抑製住體內的瘋狂躁動的血液。但是,持續吃藥的半獸人也無法承受這藥帶來的負荷,很可能會爆心而亡。也就是說隻要是注射過強化劑的人,不管是選擇停止吃藥還是繼續吃下去,都逃不了死亡的命運。而且,十四組研製的解毒劑目前還沒有傳來什麼好消息。“啊啊啊!!!”司文召混混沌沌的腦袋忽然被一陣尖叫聲劃破,站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回想起來,這聲音這麼熟悉。安全屋裡的華鏡也猛地站起,屋子裡頭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臉上都不太好看。華鏡嘴巴動了動,“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蔣三的耳機裡傳來,好一會兒一道沙啞的男聲傳了過來,“監察科的人在聽嗎?”陰冷的聲音帶著血腥氣從另一端傳來,“你們還不肯退讓的話,我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