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饒?
站在上方的年輕人語調輕鬆,他和琴酒相似的銀色短發垂下來,在風中微微搖晃。
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從高處俯視著琴酒,眼裡隱約帶著些許笑意。
他對現在這樣的狀況很滿意。
也對——琴酒已經很久沒有被逼到這麼驚險的地步了。
花了大力氣改造的落地窗,隻是為了讓它不存在。
這樣的奇思妙想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有,他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但那又怎麼樣?
琴酒手腕用力,卡在牆外的匕首竟然又刺進去了些許,牆麵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哪怕是最上乘的磚塊,也不可能單獨承受一個成年男人的全部重量。
細碎的牆粉隨著裂紋脫落,掉到琴酒深黑的風衣之上,再往下猶如無儘虛空一般,平整而光滑的牆麵一直往下延伸。
白發年輕人住的公寓是由開發商統一裝修的,這一整麵用的都是大落地窗,從上到下一覽無餘,沒有任何阻礙。
此時往下看去,還能看到從下方駛過的車輛,車燈猶如孩童玩具般閃爍。
沒有人知道上空有著多麼驚險的一幕。
令人暈眩的高空在琴酒眼中如同不存在一般,哪怕下方沒有任何落腳點,隻要匕首往下滑些許,他有可能墜樓身亡,他臉色變也未變,緊緊盯著上方的白發年輕人,身形猛地躍起。
光滑的牆麵被他踢出一個印記,他借力跳起的瞬間,猶如刺客陡然從陰影中浮現,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天空的銀月,暴戾和殺戮的氣息傳遞過來,布滿整個房間。
白發年輕人眼前一暗,腳步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琴酒已經再次回到窗台之上,他的手牢牢扣在了窗戶邊緣,用來固定落地窗的金屬軌道發出一聲悲鳴,硬生生被他折出一個弧度來。
他半蹲在窗戶旁,綠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發年輕人,長風衣和銀發在空中飛舞,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幾乎要將人撕碎。
微弱的月光這才浮現出來,照在他閃爍著寒光的匕首之上。
白發年輕人眼睛微微睜大,在琴酒撲過來的瞬間,他猛地一拉旁邊的窗簾,琴酒的視線頓時被遮蔽,手中匕首卻毫不猶豫地朝窗簾刺出,不是朝著正對著年輕人的方向,而是在他的下方。
白發年輕人更擅長的似乎是腿法,無論是在剛才的對決之中,還是更早在酒吧,除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拔槍之術,其他時候用的都是腿法居多。
宛如印證琴酒的想法一般,下方一陣風聲掠過,就在琴酒的匕首要刺中白發年輕人小腿的瞬間,熟悉的落空感傳來,琴酒立即收回了匕首,轉向自己的身側。
然而年輕人卻不僅僅是虛晃一招,他把腿踢向琴酒,不是為了迷惑他施展其他的招式,而是為了越過他。
他的身影落在了琴酒剛才站的窗沿之上,兩人迅速完成了位置的交換——在一片銀色的窗簾包裹之中,琴酒看到白發年輕人
站在高空的邊緣,神色鎮定地望著他。
琴酒目光一凝,手中匕首再次刺出,哪怕年輕人已經站在了最危險的位置,特意站在那裡就好像特意引誘他一般,他依舊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白發年輕人已經退無可退,而他對自己的身體控製能力有著極度的自信,哪怕匕首再次落空,他也不可能從窗台邊緣跌落下去。
這時白發年輕人忽然抓起身旁的窗簾一抖。
銀色巨浪驀地在琴酒的身後鋪開。
寬大的窗簾將整麵落地窗都遮住,哪怕中間被琴酒刺出了好幾道痕跡,在這個瞬間產生的風力也足以左右戰局。
仿佛真的有巨浪從身後拍來,將琴酒推向更遠的地方,他本就朝著白發年輕人衝刺的身影變得更輕盈,也更難以控製。
琴酒瞳孔猛地一縮,刺向年輕人的匕首改為橫著朝年輕人的脖頸劃了過去。
橫向麵積更大,年輕人站在最邊緣的地方,避無可避,隻能和他一起掉下去。
年輕人神色未變,身體直接向後仰去,他的身後已是無儘虛空,哪怕避開了匕首的攻擊,也無法阻止他掉下去。
琴酒冷眼望著他,然而就在年輕人往下掉的瞬間,他的腿上突然傳來一陣力道纏住了他,連帶著風衣下方也傳遞過來一股強烈的拉力。
年輕人在向下倒的時候,用腳尖勾住了他的腿,手也神不知鬼不覺的抓住了他的風衣。
和偷走他的槍那次一樣,琴酒依舊沒能發現他是怎麼做到的。
對上琴酒冰冷的視線,白發年輕人停滯在空中的神情忽然多了那麼一點理直氣壯,似乎想就這麼借著琴酒的力道再次站起來。
琴酒冷笑一聲,掙開他的腿狠狠往他的腳踝踩去。
年輕人全身力道都還放在他的身上,這一腳踩下去,琴酒仿佛都能聽到年輕人腿骨裂開的聲音,然而下一瞬,他就被年輕人用力一拽,從窗台的邊緣給拽了下來。
漆黑的夜空再次映入眼簾,原本他是不可能被拽得動的,但他的腳還碾在年輕人的腿上,身體平衡被打破的瞬間,年輕人就將他拽了下來,自己則抓住從窗戶旁悠然飄落的窗簾,再度回到了窗台之上。
“嘶……”白發年輕人抽了抽氣,像是這才注意到疼痛一般,扭頭看了一眼下方。
琴酒的匕首卡在剛剛不遠的位置,臉色陰沉地望著他。
他現在的位置更靠下,想要單憑臂力躍起,再回到窗台上已經不太可能,而隻是跳起來,抓住窗台的邊緣,確實能夠爬上去——但他可以肯定,他的手出現在窗台的瞬間,年輕人就會報複性地踩住他的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這次可絕對不是求饒那麼簡單了。
年輕人探頭看了他一眼,腦袋又縮了回去,過了不到一秒,他再次探出頭來,拿著琴酒見過的那瓶噴霧對他按了按。
琴酒心裡一緊,前所未有的危險感襲來,腎上腺素飆升的刹那,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已經很
久沒有人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了,他狠狠瞪著上方的白發年輕人,像是要將他的樣子印刻到心底。
然而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白發年輕人咦了一聲,又拿著噴霧隔空對著琴酒哢噠哢噠按了兩下。
什麼也沒有,那瓶噴霧本來就是空的。
琴酒想起來了,在他的抽屜裡,確實有那麼一個沒有組裝起來的空瓶子。
琴酒頓時一怒:“你——”
見他反應過來,年輕人迅速將噴霧丟開,白色的腦袋從窗台上消失了。
琴酒聽到他一跳一跳地去找東西的聲音,他在年輕人腿上那一腳踩得結結實實,然而即使眼前清晰地勾勒出了年輕人一瘸一拐的樣子,琴酒也絲毫沒有覺得解氣。
不如說更憤怒了。
因為那聲音根本就是年輕人故意讓他聽到的,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回來了,時間根本不夠琴酒再次攀爬上窗台,他頭頂的白發短發已經變成了長發,深藍的風衣外麵多了一件漆黑的長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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