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此話,龐文翰:“……”
躺在地上的吳子道:“…………”
嘶嘶嘶。
肚子怎麼感覺更疼了。
二人齊齊陷入詭異沉思,想起白日問到的消息。
那人信誓旦旦保證,今日緝查院守衛值宿的隻有鄧儀。
現在——
龐文翰自詡表情控製能力良好,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幾次帶著吳子道進出西暖閣,都未露絲毫破綻。
自打友好的“操”字脫口而出,龐文翰就陷入無言沉默。
好像不太對啊。
他沉默著看岑聿,眼睛偷瞟岑聿,再不動聲色地看眼站在邊上的喬昭懿,忽然間心思微動,有了猜測。
他得到的消息,想必不會有錯。
禁軍那邊,也隻聽鄧儀前去,未聽聞岑聿的消息。
又一簇煙火聲遙遙傳來,映亮一方天際。
龐文翰靈光一現,京中一直都說,岑聿和喬昭懿很是恩愛,再冷的冰塊,成親了也總要改改性子,難不成今日隻是偶然?岑聿和喬昭懿出來看燈會,意外撞見,才來問一嘴?
頃刻間,人鎮靜下來,視線向岑聿身上掃,要是對方沒穿官服來的話,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操作的空間。
他直接找禁軍就是。
目光很隱晦。
但岑聿就是做這行的,每天打交道的若非貪官汙吏,就是謀逆叛賊。
他剛動腦筋,岑聿就知道在想什麼。
岑聿輕輕一撩大氅,露出裡麵的錦衣繡圖。
他平日裡很少穿官服,今日這件,次要原因是宮裡新賞的,要做個麵子。
主要原因是他和喬昭懿陪鄧儀跨年當日,喬昭懿看了好幾眼鄧儀的紅蟒袍,私下神神秘秘地告訴他,新婚那日,他穿紅色的喜服,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岑聿朝龐文翰頷首。
龐文翰:“…………”
這一刻,他懷疑自己的情報網出問題了。
明明之前挺好用的啊。
還有吳子道,來京城一年多,每次招搖撞騙都無往不利,自從撞上這兩人,喝涼水都塞牙。
他看了眼在地上氣若遊絲的吳子道,在他的注視下,吳子道感應到什麼,慢慢地彎曲身子,表達自己的疼痛感,試圖賣慘,最終哼唧。
邊上的老者:?
他還沒哭呢!
眼瞧著岑聿沒注意到自己,都顧不得禮義廉恥和形象,又伸腳踹了下,正好踹在吳子道腦袋上。
吳子道:“…………”
頭皮疼地他嘶嘶一叫,想伸手摸一下,剛舉起胳膊,就牽扯到腹部肌肉,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龐文翰目光頃刻間挪了過去,想去救下吳子道,但也怕自己被人打一頓,又緩緩把目光挪回來,投向岑聿。
岑聿友好地不為所動。
吳子道不敢再賣慘,直接從地上站起,疼
的不知道捂哪兒,最疼的是肚子,可頭皮也不輸,猶豫的間隙,又被老者撲上,錘他腰椎。()
吳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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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理解什麼叫顧頭不顧腚。
尾椎這腳,沒收力,他覺得自己瘸了,想向前邁步,都做不到,好不容易走起路,又開始不走直線。
吳子道:哪個孽徒暗害他。
周圍人都沒離開,視線灼灼,難得遇見說如此酣暢淋漓的單方麵毆打案子,周圍還站著緝查院和長公主府的人,從衣袍來看,身份還不低。
受害人的話說得明白。
庸師誤人。
原來禦前的紅人,是個騙子啊。
敬畏的目光轉變得飛快。
民風淳樸,根本不藏私。
吳子道身體遭受打擊後,精神世界也在崩塌邊緣。
他想不明白,明明剛剛還一切如常,怎麼忽然間,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老大爺還想動手,不過動靜太大,很快有值守的禁軍趕來,為首的剛想厲聲尋問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對麵的岑聿,還有邊上的龐文翰。
“……”失算了。
來後悔了。
但作為禁軍,什麼事沒見過,之前還有除夕夜,皇帝派禁軍送菜,半路人被反賊殺死的事。
當時皇城都要被掀翻了。
這點小事,頃刻間就反應過來,滿臉恭謙:“大人有車麼?要不要小的幫您把他們送到緝查院?”
岑聿:“辛苦了。”
“為大人辦事,是小人的榮幸。”那人狗腿地去了,指揮著身後跟來的,拉來囚車,將兩人都捆了拉去。
其實也有避風的馬車。
禁軍和緝查院關係尚可,岑聿沒表態,給什麼馬車。
不是針對吳子道,是他們對誰都這樣,若是關係特殊,在他們說出乘坐囚車後,主事的再開口換馬車,還能給對方賣個人情。
說完,那人就觀察岑聿表情。
岑聿:“天寒地凍——”
那人心微微懸起,這裡果然有事,幸虧未摻和進來,不然就給自己弄得一身臊。
“讓這位伯父坐馬車走吧。”
那人沒反應過來:“啊?”
明白過來後,忙道:“哦哦哦。”
吳子道:“?”
他這個無辜被牽連且被重傷的受害者難道不配同坐馬車嗎?
他想坐,又不敢找岑聿說話。
老夫人的事,每次想起,都悻悻。
他原本抱有岑家不知情的期望,今天看岑聿對他的態度,心直接沉入湖底,再被冰封個徹底。
尾椎疼,站不住,心裡還七上八下的,身體止不住地抖抖抖抖。
抖的龐文翰目光都從岑聿身上移開,問岑聿:“道長來京城一年多,替人打卦消災從無紕漏,人人交口稱讚,今日被意外牽連。”
這大庭廣眾的,坐囚車多不好。
他
() 未直接說明,隻隱晦提醒。
吳子道聽著龐文翰所說,眼淚都要掉出來,心裡罵了岑聿無數遍,忽然聽他道:“確實,便同乘一輛馬車吧。”
龐文翰正欲道謝。
吳子道也轉了心念,岑聿雖然狗,起碼還是個人。
龐文翰:“在下替道長多謝大人。”
風雪越來越大,此地離緝查院距離不短,一路行去,一條命起碼少半條,先把人保下來才是要緊事,顧不上避嫌不避嫌的。
再說,人是他舉薦到陛下眼前的。
誰都知道他們是一跳繩上的螞蚱,藏著掖著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
說著說著,龐文翰覺出不對勁兒的地方,眨了眨眼。
什麼叫同乘一輛馬車?
……吳子道在途中被揍得半死的那種同乘?
他要拒絕,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剛才他都道謝了,現在臨陣反悔,明天被告去禦前,連他都得折進去——
天氣越來越冷,看熱鬨的都回家許多,衣衫單薄,實在禁不住雪風,一打便透。
龐文翰不冷,甚至有點熱,大腦告訴運轉,終於想到一點,鎮定道:“道長身上有傷,我派人請了大夫,不若同乘而去?”
吳子道也這般想,委委屈屈:大夫總要有個吧,尾椎好疼,嘶——
岑聿一臉你他媽在逗我的表情,完全不為所動,隻抬了抬眉梢:“道長一手丹術出神入化,癲狂之症都能藥到病除,區區小傷,何須大夫。”
自己煉丹吃吧。
吃死是命。
吃不死,算你命好。
吳子道:“……”
他自己煉的東西,他能不知道裡頭摻的是什麼嗎?!
那東西,能吃嗎?
哀莫大於心死。
嗐。
不活了。
龐文翰:有毒吧,早晚給你們下點菌子,用柳條抽一頓。
他目送吳子道一瘸一拐地離去,淩亂在風中。
怎麼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沒聽說岑聿脾性是這樣的啊?
不知為什麼,“安得廣廈千萬間”突兀地響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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