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日,喬昭懿什麼都沒做,就躺在吉祥苑裡琢磨林氏送來的小冊子。

封皮都被林氏換成《論語》、《孟子》等文學經典,苑裡伺候的也沒注意,隻心裡頭驚訝,她們四姑娘不愧是要嫁作新婦,竟這般用功。

喬昭蘭也常來吉祥苑,二人婚期相近,很多用的東西都互相參考。

臨成婚的前一天,喬昭蘭神神秘秘地遞給喬昭懿一張紙。

喬昭懿看喬昭蘭扭扭捏捏、臉色微燥,就知道給自己的是什麼,笑著接過,又把自己的藏書分享過去。

喬昭蘭雖不好意思,倒也沒推拒,直到回去後,打開一瞧,隻覺五雷轟頂,頭頂都向外冒熱氣。

她啪地——

把書當即扣上,全身粉紅如番茄。

尤其是臉,更是如打了胭脂。

想不到她四妹妹,竟然是這樣的人。

這本書,上麵的內容,竟和她知道的,完全不同!

每多看一秒,臉頰的熱度就向上攀升一截。

簡直是太……太狂熱了吧!

……

喬家忙活兩個姑娘的婚事,來往走動的丫鬟婆子臉上本就帶喜氣,等冬月初七,更是人人含笑。

不過半日時間,喬府上下已經大變了模樣,紅綢滿院。

凡是有門有窗的地方,都貼了大大的“囍”字,來往的門丁丫鬟身上也係了一截紅繩,風風火火地忙著。

待到晚上,天色漸暗,大紅燈籠也亮起,一個挨著一個,將半條街都照得一片紅彤。

喬朗當天下值,回正院,卻沒用飯,而是帶著林氏掉頭去了吉祥苑。

喬昭懿把書翻了三日,裡頭每一個動作都牢記於心,甚至都看膩了,乾脆把書壓在枕頭下,自己掉頭去欣賞剛送來的婚服。

婚服請的是京裡的最好繡坊,用了三十多位繡娘,熬了快兩個月,一針一線趕出來的。

金銀絲線、寶石釘珠、瓔珞垂旒,用的都是江南來的好貨,京裡最時興的樣式。

單看就已經美不勝收,若放在光下,更是金光閃閃,恍若仙子霞帔。

這是岑家送來的。

喬昭懿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她見到這套衣服的瞬間,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她賺大發了!!!

這件嫁衣,少說也要值千兩銀子!

她的小金庫又充實不少!!!!

大鄴的銀子不算特彆值錢,但一兩約莫等於她上輩子的一千塊。

她原本想著家裡家底頗厚,但壓箱銀多說給個五六千兩,已算厚嫁。

她卻萬萬沒想到,林氏今兒個早上告訴她,除了衣裳緞子、桌椅床屏等各式擺設、以及京畿與南方的田產莊子外,單是壓箱銀,林氏就給她準備了一萬兩。

喬昭懿聽見的時候,人簡直被天降的驚喜給砸暈。

林氏還笑她沒見識,這點就承受不住,以後怎麼管岑家的

賬。

林家屬貴胄人家,祖輩不僅全是翰林,還有位入宮的貴妃娘娘。

林氏當年嫁進喬家的時候,也是十裡紅妝,好不威風。

喬昭懿成婚,林氏自然百般籌劃。

喬家的姑娘出嫁,壓箱銀統一都是三千兩,喬昭懿則是林氏用自己的體己錢又添了份,再加上祖母私下送來的,這才湊成了個天文數字。

喬昭懿聽到數字後,一直有種不真實感。

她知道家裡祖產多,各類財產也厚實,曆代子侄也還算爭氣,一代代的將資產版圖擴張,直到上輩出了個戶部尚書,徹底將喬家頂上巔峰。

但喬昭懿從來沒想過,家裡的產業竟豐厚至此。

有這筆錢,她完全可以躺平一輩子。

何況手裡還有能錢生錢的鋪子。

喬昭懿:爽了。

爽翻天了!

喬昭懿抱著嫁衣左看右看,最終不舍得地又放回去。

嫁衣是岑家準備的,至於頭麵,則是周綺搖賞的那套。

半月前,她和岑聿的婚事正式過了明路,周綺搖讓鄧儀送了不少賞賜,說給她添妝。

喬昭懿對她的示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後麵轉念一想,估計是賣岑家麵子,就收了。

喬朗來的時候,喬昭懿的院子正燈火通明著,來往皆是吉祥苑和正院的人。

喬朗心裡滋味百般,林氏更是如此,不過好在喬昭懿嫁的近,等過了頭個月,每個月總能回來三五次。

不像其他哥姐兒,三年五載也窺不見一回。

喬昭懿瞧見兩人來,想到什麼,忙差遣屋裡的人出去。

她沒記錯的話,林氏當時說今日要來送藥。

至於送的什麼藥——

但見喬朗自袖中拿出兩個玉製瓷瓶,瓷瓶通體白透,體積更是隻有手掌的三分之一大小。

二者從外表看不出區彆,隻某個在瓷瓶底部刻了個“一”字。

喬朗指著刻字瓷瓶,“這是蒙汗藥,你帕子沾水後撒上去,三息就能給人放倒。”

他怕喬昭懿頭次成婚,心裡緊張,下手沒個輕重,再給岑聿藥死過去,隻給了半瓶的量,藥效大概夠一個男子昏睡兩個時辰。

至於另外一個沒刻字的瓷瓶,喬朗對著喬昭懿,不大好意思說出口,隻能迂回來說:“這個是吃的,大概一刻鐘的時間起效。”

喬昭懿頓悟,“爹,我知道了。”

喬朗壓低聲音囑托:“東西一定收好了,千萬不能弄丟,尤其是那…那個藥,我用了許多關係才弄來一丁點。”

他原本想用鷯兒市上的烈性物件兒,後來想起岑聿有心疾,怕是用不得。

這才花千金讓人緊急從江南送一份。

江南富庶,稀罕物更是多,百姓們也愛鑽研新東西,京中很多時興的玩意兒都是自江南傳來的。

喬昭懿拿著東西,心覺自己這輩子的命,真是極好,能遇見這般父母。

喬昭懿眼眶不住地上返熱氣,好半晌才憋回去,給二人恭恭敬敬地行拜彆禮。

“爹,娘,女兒不孝,讓二位總是操心,明日起便要嫁做人婦,今日在這,拜彆雙親。還望父親母親保重身體,康順吉祥。”

林氏本就舍不得,聽見她如此言語,哭得不行。

連帶著向來嘴賤的喬朗,此刻也沒再開口說煞風景的話。

喬朗努力平複眼眶裡的熱意。

喬朗安慰:“行了,明天是好日子,哭哭啼啼地做什麼,日後受了委屈,儘管回家說,再不濟爹娘還活著呢。”

大不了,他就參岑聿一本。

林氏也跟著說:“你就委屈這兩年,日後若真不成,娘再給你找個好的。”

想來那時,她的謙哥兒也能返京述職,父兄得力,縱是二嫁,也有機會尋個不錯的人家。

她拉著喬昭懿的手,眼淚掛在眼睫上,好不可憐。

喬昭懿:“……”

喬朗:“……”

喬昭懿:“…………”

其實女兒真的很願意守著萬貫家財,替他守寡一輩子。

這簡直是夢幻結局好嗎!!!

……

冬月,天已經轉冷,自半月前,就淅淅瀝瀝地下了好幾場雪。

落雪之處,滿城銀霜。

好在天公作美,自過了冬月初二,京中再無落雪。

之前的幾場降雪也消融乾淨,不複之前踩在上麵濕噠噠的黏膩之感。

次日一早,還沒到五更,喬昭懿就被林氏從床上拖了出來。

林氏急道:“還睡呢!今兒什麼日子不知道!快些起來,梳妝嬤嬤們都等著呢!!”

喬昭懿:“……”

仿佛昨晚的慈愛都是假象。

她坐在銅鏡前,感受著各種胭脂水粉向自己臉上糊。

古時的胭脂水粉原料都是各類花卉,為了凸顯貴重,尤其要留意其中的香味,萬不能讓香味全散了。

喬昭懿被糊了好幾層,感覺自己就是行走的花房,先是玫瑰,後又來了茉莉。

好在放在一起不難聞。

前頭兩個伺候擦粉的,左右兩個替她妝頭麵的,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瞧著天都亮了,才勉強妝完。

一幅赤金頭麵沉得驚人,喬昭懿梗著脖子,實在難受,等穿上嫁衣,更覺得每前行一步,都在挑戰體力極限。

她隻能說上麵的每寸金銀都沒有浪費,彙集在一起,簡直是壓山倒海之力。

也不知道宮裡的貴人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穿那麼重的服飾走完台階,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話。

喬昭懿走到最後,都不知道全身上下哪裡疼,隻覺得脖子和肩都要塌了。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做新娘子的,要有這麼多事。

各種各樣的拜彆。

直到吉時將到,才肯放開她。

喬昭懿坐在床上,累得直接連喝兩碗茶

水,可第二碗茶水剛碰到唇邊,就被捏著帕子來回走動的方嬤嬤給逮到,當即滿臉緊張地搶了過去。

“姑娘,不能喝了!!”

今天成親,事情那麼多,也沒方便的時間,水喝多了可不成。

喬昭懿:“……”

林氏做了主,方嬤嬤正是她的陪嫁之一。

共陪送了五個,除方嬤嬤外,還有四個知根知底的丫鬟,其中兩個是吉祥苑的,兩個是林氏放在身邊好生教養過的,全是管家理事上的好手。

林氏實在是放心不下喬昭懿。

喬昭懿被一圈人圍著,喬昭蘭想來陪她說話,都沒找到能進去的地方。

二人隔著人群相望,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見一抹絕望。

喬昭懿想,成親是什麼折磨人的酷刑。

喬昭蘭更悲,她成親那日難道也要這樣?

喬昭懿被折騰得暈頭轉向,恨不得早點把所有儀式全部過完。

好一通折騰,終於到吉時。

喬昭懿聽見岑家人馬到了,登時臉上一喜,都不用方嬤嬤,自己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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