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清醒過來,已是大半個時辰後。

人剛睜眼,愣神稍許,就噔地,心裡一跳,直接從床上坐起。

邊上伺候的嬤嬤嚇一大跳,顧不得手裡的東西,掉頭就去床邊扶林氏。

林氏身子骨放在常年養在深閨的夫人裡,已經算是好的,但也經不住連番刺激。

林氏驟起身,頭還微微暈著,被嬤嬤一攔,起身動作便作罷,拽著嬤嬤的手,滿臉緊張:“岑家人呢?”

暈過去的時候,她沒多少意識,滿腦子裡隻有一件事。

昨日輕薄懿兒L的竟是岑聿?

根本不是鄧儀!

點錯鴛鴦譜了……

林氏有些窘迫,還有些不安,拉著嬤嬤的手,不斷問著岑家人在何處。

早上她說的話不大禮貌,要是對方心生不滿,可就不好了。

那事已做,懿兒L的名聲全係在岑家。

兩家不出意外,定要結親,若是因為自己的一番胡話,讓懿兒L嫁去後,備受婆家刁難,她後半輩子怎麼活。

嬤嬤:“岑家說他們不便來後院,便在前院歇著,若是過了晌午,夫人還沒醒,就自行離去。”

林氏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裡,“你幫我重新梳妝,這就去前院。”

“……可現在離晌午還早著呢,夫人您不再歇歇?”

嬤嬤望眼天色,擰過身子,遲疑勸起。

“大夫說您是急火攻心,近兩日可得仔細著,萬不能再氣著。”

“嬤嬤——”林氏拖長音,“您就不用勸了,我沒事。”

日後將養身體的機會還多著,懿兒L的婚事可拖不得,萬一岑家跑了可怎麼著?

林氏催促:“快快快,快些,哪有讓客人等著的道理。”

嬤嬤:“……”

夫人,您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早間的架勢,可是恨不得岑家從眼前消失,再也不來的好。

誰成想,一覺睡醒,林氏態度竟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難道剛在裡麵,岑家給夫人灌迷魂湯了不成?

從花園回前院的時候,林氏步子急,她沒跟上,人到的時候,林氏已經從偏門進了。

她都是薑歸寧進去後被嚇得發出尖叫,才知道林氏在裡麵。

嬤嬤伺候林氏穿衣,心裡想起最近常給姑娘們講的市井傳說。

四姑娘小時候還愛聽,長大了就說她講的不夠有意思,她還不服。

沒想到幾個重生故事砸下來,直接聽得她欲罷不能,若不是礙於禮法,早讓四姑娘提筆去寫戲本子了。

嬤嬤心想,難道夫人也被奪舍了,或者剛才暈厥的過程中,完成了小姐說的重生??

小姐說的重生文,主角可都是自昏迷中清醒,才完成的蛻變。

林氏哪知道嬤嬤在想什麼,再回到前院的時候,已然恢複了往日的端莊,見到薑歸寧,態度直接一個大轉彎兒L

,熱絡地喊著:“好姐姐,今日是妹妹的錯,讓您好等!”

薑歸寧聽見聲音,正欲起身,屁股還沒離開凳子,就被林氏給摁下。

林氏:“姐姐這般做,就是拿妹妹當外人了!”

她拉著薑歸寧的手,隔著條台坐下,歎氣道:“都是妹妹的不是,身子骨太弱,剛才走步一急,竟暈了過去。”

薑歸寧根本不知道林氏是怎麼暈的,岑聿也不肯說,結合他說林氏對自己不滿的前情,甚至以為是被自己兒L子活活給氣暈的。

現在來看……好像沒什麼事?

薑歸寧沒糾結在此,瞧見林氏態度好轉,和對方周旋半圈,還是試探著將話題向提親上帶。

她真情實感:“妹妹就是不知道侑之是個什麼樣的人,您若肯了解,一定對他滿意極了。”

林氏:“…………”

滿意到驚昏過去的那種嗎?

她扇著扇子,不做聲。

還是薑歸寧又說幾句,才耐著性子,回了:“早聽聞他是個好孩子,也是該好好了解番,一家人總不能做兩家事不是?”

林氏說話間笑容不減,仿佛心裡無絲毫不快。

若是不知道前情的來瞧,定然以為林氏是打心底裡滿意女兒L的未來夫婿。

薑歸寧神情滯了滯,明顯沒反應過來:“……?妹妹可是說真的?”

態度轉得如此快,還有些讓人生疑。

林氏微微流露出不讚同的姿態:“婚喪嫁娶,此等大事,我還能誆姐姐不成?”

她臉上帶笑,心裡又是一番彆的思慮。

要是能選,她還真不大想要這個女婿。

往常若按門第和家族聲望,她還覺得是懿兒L高攀,出了昨個兒L的事,心裡就總是彆扭,慪著股氣。

那種事,落在男子身上,是風流,添到女子身上,就成了禍。

她實在是心疼自己家姑娘。

好在,還算是有良心的,第二日就來家裡提親。

做母親的,到底想的比旁人多三分。

林氏解不開心裡的疙瘩,實在是強撐,勉強捱過半個時辰。

岑家是迎娶新婦,家裡添人,喬家又不是。

她看著門外天色,偏頭問薑歸寧:“姐姐可是要用了午膳再走?”

這是在無聲提醒對方,該走了。

薑歸寧聽懂言語裡的意思,想想,也沒多待,隻再提了提,說定然不會落了喬家的麵子。

意思是岑家定會禮重喬家。

林氏瞧著她的臉,不動聲色地試探道:“我們家不是個難相與的,隻要兩個孩子願意,做父母的,當然不會做拆姻緣的事,隻是——”

她語句稍停:“未免夜長夢多,能不能在年前將婚事辦了?”

她不知道薑歸寧知道多少,人也不願意冒險,對方既沒挑明昨日的事,她就不可能提,隻後退一步,委婉著提醒。

“不是妹妹托大拿喬,實在是

京中許多人家都喜歡懿兒L,想著讓她去做兒L媳。您知道,提早定下,能讓各處都歇了心思。”

說的就是雍王和姚家。

等婚事落定,可要好好在朝堂上,給他們兩家咬下口肉來。

哪能讓自己姑娘平白受了此等苦頭。

薑歸寧眨眼,驚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事,還有這麼不長眼的來橫插一腳?”

林氏:“…………”

原來岑家是真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麼,不然哪來的臉麵說出“郎情妾意”四個字,也不怕閃了舌頭。

岑聿還算是有良心的,沒把事情捅出去。

林氏幽幽歎氣。

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女婿是又愛又恨。

可在此事上都如此謹慎小心的人,昨天怎的那般糊塗。

難不成是真喜歡懿兒L,自持不住???

……

午正一過,該走的都走了,喬家重歸寧靜。

鄧儀也起身告辭,林氏原想親自送他離府,被鄧儀婉拒。

林氏:“……那便讓懿兒L替我送大人吧。”

鄧儀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林氏:“……”

……果然。

她就說鄧儀怎麼突然變了做派,林氏側身去看喬昭懿,留了個讓她注意的眼神,起身回後院。

虛與委蛇一早上,累得慌。

事情既然和鄧儀無關,對方和喬昭懿也沒深仇,想必不會在喬家為難懿兒L。

喬昭懿不好不依,陪在鄧儀身邊向門前走,方嬤嬤和霜露在身後隔了五步遠的地方跟著。

距離不遠不近,遇事能護著主子,又能避開主子們的交談。

喬昭懿天降夢中情/夫,心情挺好,跟在鄧儀身邊也不覺得不舒坦了。

鄧儀見她腳步歡快,臉上帶笑,表情複雜。

“你嫁他就如此開心?”

夫君沒有壽數,放在尋常閨閣女子身上,少不得哭上幾天幾夜。

而且對方也不一定會給她留下子嗣。

夫君早死,又沒有孩子傍身,後半輩子可怎麼活?

喬昭懿表情高深:“你不懂。”

她念了首詞:“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不想問鄧儀是從哪知道她喜歡岑聿的,現在木已成舟,婚事過了明路,不管哪知道的,也隻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閒談。

她把自己喜歡岑聿的假象做實便是。

沒有什麼比大膽表白的情話更直白的了。

喬昭懿大膽念了首詞,正好送鄧儀到門口,福禮恭送道:“大人慢走。”

鄧儀連看她數眼,慢條斯理道,“你等我查出來的。”

喬昭懿鎮定:“…………查什麼?”

鄧儀盯著她看,“你猜?”

喬昭懿:“…………”

……

鄧儀回宮,先去

見高蓁。

高蓁自從昨日在姚府知道岑聿即將娶親的消息,人就一蹶不振,病殃殃的,躺在小榻上半死不活,明顯的神思不屬。

她太難受了。

鄧儀昨天還不知道高蓁怎麼了,也沒空管她,今天出宮,撞見岑家來提親,倒是隱隱明白,估計她昨日就知道岑聿和喬昭懿間的事,不然也不會大受打擊。

鄧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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