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將門一打開,就看到了蘇軾那張雀躍歡喜的麵龐。

如今寒風蕭蕭,大雪簌簌,因太冷的緣故,蘇軾的臉吹的有幾分發青,但他卻是渾然不在意,拽著蘇轍就往外走:“八郎,走,咱們兩個一起去泡溫泉。”

“方才我要來福去看過了,隔壁有個大些的溫泉池子,應該夠我們兩個一起泡的。”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不愛洗澡,你時常督促我了……”

蘇轍下意識往回看了眼。

史宛正準備關上門。

兩人對視的那一刻,皆是哭笑不得。

蘇軾也察覺到了,他回頭時,正好見著門已被關上,直道:“八郎,你與八弟妹整日待在一起,沒必要這樣黏黏糊糊嗎?”

“我難得回來一趟,就算是日夜霸著你,想必八弟妹也不會在意的,對吧?”

蘇轍微微歎了口氣。

蘇軾卻有種“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就不罷休”的架勢,扯著他的袖子揚聲道:“你說是不是?”

“是!是了!”蘇轍愈發無奈,直道:“六哥你說什麼都對。”

蘇軾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來。

兄弟兩人進了溫泉池子,暖烘烘的熱水正好漫過胸膛,泡的人很舒服。

蘇轍放眼望去,隻見大雪不斷,遠處的山峰看的並不真切,宛如整個人沉浸在一幅大雪圖中一樣。

因程氏給的香油錢很多,還有僧人在他們溫泉池子旁邊放了瓜果和點心,甚至知道他們是文人,喜好風雅,還在池子邊放了一壺正煮著的茶。

蘇軾連聲稱讚:“還是在汴京好啊,雖說在鳳翔府的日子也不錯,可與汴京比起來,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轍不知為何想起了王安石。

方才一路走來,特彆是出了汴京之後,他一路見到不少衣衫破舊,愁眉苦臉的老百姓,連汴京周遭都是如此,更何況彆的地方?

像蘇軾等人,也許會對這等情景司空見慣,但他卻是見識過未來的人,看到這樣一幕幕,自然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蘇軾很快發現他的不對勁來,追問道:“八郎,你怎麼了?”

“我們兄弟之間,你可彆說這等事你又不能告訴我?若真是如此,那我可要不高興的。”

蘇轍心道這件事還真不能告訴你:“沒事兒。”

“讓我來好好猜一猜。”蘇軾將自己回汴京之後的所有事是想了又想,這才道:“我總覺得你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難道真如旁人所說,成了親就是大人呢?”

“方才我敲門時,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怪異,你和我一起離開時更是對八弟妹依依不舍。”

說著,他不由好奇看向蘇轍:“難道這件事與八弟妹有關係?”

蘇轍知曉他聰明,卻沒想到他這樣聰明,生怕他猜出自己與史宛還未圓房一事,忙道:“沒有的事兒。”

“對了,六哥,娘方才說其這間寺廟的

齋菜還不錯,特彆是豆腐腦,味道一絕,與我們平日吃的豆腐腦不一樣,這寺廟裡既有鹹豆腐腦,又有甜豆腐腦,待會我們一起去嘗嘗?”

蘇軾雖貪吃,但汴京什麼好吃的沒有,他何必貪這一兩碗豆腐腦?

再說了,好吃的再重要,卻也比不過蘇轍在他心裡重要!

蘇軾隻覺得不對勁。

一來是他也是剛成親不久的人,二來他回來之後喜歡沒皮沒臉黏著蘇轍,近距離之下,便察覺到蘇轍與史宛不對勁。

特彆是方才蘇轍故意岔開話題。

嗬!

八郎還能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

自然是不能的!

蘇軾泡完溫泉,吃完甜豆腐腦後,就將元寶找了過來。

事關蘇轍,他甚至將來福都趕走,屋子裡隻剩下他與元寶兩人,這才開口道:“元寶,你與我說實話,八郎與八弟妹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元寶想也不想就說沒有。

蘇轍曾叮囑過他,有些事情是不能對外說的,誰都不能說。

蘇軾卻道:“你撒謊!”

“元寶,旁人你信不過,難道我你也信不過?八郎與八弟妹之間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八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說好聽了叫沉穩,說不好聽了就是老氣橫秋,比老頭子都要無趣,我要是八弟妹,定要鬨著回娘家,難不成你非要見到他們之間成了這樣子才肯說實話?”

這話說的太嚴重了點。

元寶也嚇到了。

他想了又想,這才點了點頭:“少爺與八娘子的確是有些不對勁。”

“但好像也不是那樣不對勁,您若說少爺不解風情,好像也不對,少爺時常給八娘子帶些零嘴,吃食回來的,秋日還帶著娘子一同去郊遊,兩人湊在一起更是說說笑笑,像有說不完的話。”

“隻是……隻是少爺每晚都是睡在榻上,連大婚當日都是如此。”

蘇軾一愣:“竟還有這樣的事?”

他覺得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傳出去那可是不得了,忙道:“元寶,這件事你對外可不能瞎說,知道嗎?”

元寶重重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蘇轍已回屋。

人泡了溫泉容易身上疲乏,他回屋時史宛已經睡下。

方才屋子裡的那點旖旎早已消耗殆儘。

蘇轍苦笑一聲,便從櫃子裡拿出被褥鋪在地上躺下。

山中很靜,靜的隻能聽到大雪落下的沙沙聲和風吹動落葉的聲音,他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很快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反觀另一間屋子裡的蘇軾雖泡了溫泉之後渾身疲乏,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著。

一旁的王弗也被他吵醒,直道:“怎麼呢?”

蘇軾索性抓著頭發坐了起來:“我睡不著,一個人起來看看書吧。”

說著是看書,但他

的思緒卻是飄的很遠很遠。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與王弗成婚當日。

那天他緊張,不安,但更多的卻是雀躍和期待。

人生有三大喜事,洞房花燭夜就是其中一件,大婚當夜八郎竟睡在了榻上?難道八郎……有什麼難言之隱?

蘇軾是越想越害怕。

他不免想起他們十四五歲的事情來,那時候他與史無奈都對男女之事有幾分好奇,若路上遇到哪個小娘子長得好看也會多看兩眼,更會期待以後自己的妻子會是什麼樣子……可唯獨蘇轍,從始至終眼裡心裡就隻有聖賢書。

當時郭夫子因為這件事沒少誇蘇轍,說蘇轍心若磐石。

但如今想來,蘇軾卻覺得一切有跡可循。

難道八郎不喜歡女子,喜歡男子?

不對。

八郎一貫也不喜歡與男子有身體接觸的。

那難道八郎那方麵有隱疾?

蘇軾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一個人在書桌前,獨坐到天明。

翌日一早,他眼瞼下就是一片青紫。

可任憑誰問起,他都說沒事。

蘇軾很快就去了程氏房中,程氏稀罕蘇邁,所以這兩日蘇邁就養在了她房中。

蘇軾一進屋,不僅叫常嬤嬤等人出去,甚至將蘇邁都交給了乳娘。

對上程氏不解的目光,他這才開口道:“娘,我想請您幫忙抓點藥,得偷偷的去,誰都不能告訴,連爹都不行……”

程氏瞧他神神秘秘的,覺得很不對勁。

可待她低頭一看,瞧見這藥方子時,卻是臉色一變,上麵又是牛/鞭,又是豬腎的,她就是傻子也知道這藥方是用來乾什麼的:“六郎,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在弟弟與自己之間,蘇軾不過猶豫了片刻,就毅然決然選擇了蘇轍:“娘,這等東西還能用來做什麼?”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說著,他更是微微歎了口氣,道:“也不知是前些日子公務繁忙的緣故,還是這些日子趕路舟車勞頓的緣故,每每與娘子同房時,我總是力不從心。”

“可這等事,我也不好說與旁人聽,隻能告訴您……”

程氏瞧見他似是一夜沒睡的樣子,心裡十分心疼,也猜到他定又是昨夜受挫了。

想想也是,才二十歲出頭的男子,誰人遇上這等事能睡得著:“六郎,你放心,這件事我誰都不會說的。”

“你也彆太傷心,你還年輕,吃上幾副補藥就能好了。”

蘇軾點點頭。

他想,自己不過是替八郎背黑鍋而已,又不是真的,娘若是誤會了也無妨。

反倒八郎,他本就不行,即便是娘知曉這等事,他麵子上也是掛不住的。

等著蘇軾“落寞”離開之後,程氏就叫來了相信的仆從,吩咐他即刻趕回汴京抓藥。

想著長子那憔悴的樣子,她更是擔心不已,不由道:“將藥抓重一兩分,如此效果才

好。”

到了晚上。

蘇轍就察覺到了不對。

雖說是在寺廟(),但桌上卻擺著粟米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芝麻糊這些東西,這些都是治腎虛的食材。

他下意識掃了眼蘇洵,想著有些事情他這個當兒子的還是不便多問。

他之所以這樣想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程氏與寺廟中的僧人打交道。

可這些菜,蘇轍卻覺得沒多少胃口。

蘇轍略吃了些,正欲回屋時,一-->>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