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什麼都沒告訴她。

沈曦照早在發現師祖身影時,便已站了起來。她垂著眼簾,來自師祖的視線意味深長,擾得她心神不寧。

母親的隱瞞,才是將她、清音,連同江思雨,將她們這些無意得知的知情者,推入進退兩難境地的元凶。

命盤沒有任何動靜,這是個好消息,說明師祖的變化和行為,並不會對她的任務構成阻礙。

清音手臂微動,藏在衣袖內的小指,悄無聲息勾了勾她的手背,她小心翼翼寫:“彆擔心。”

既然宗主獨身一人來此,並未明說。那她的行動,與她們之間,任務關聯度不深。

更何況,母親身為一宗之主,地位尊崇,深得人心。哪怕她真犯下滔天大罪,也得長老堂召集全宗弟子,進行三輪公開審判,才會定下罪名與懲罰。

即使她真犯下大錯,師祖也不可能動用私刑處置,血必然不會是她的。畢竟是淩青劍宗宗主,資曆再深的前輩,看在這個名頭的份上,也得敬她三分,無須擔心。

沈曦照自然清楚這些,隻是難免關心則亂。

那手寫完了字,便坦然自若地勾住她的小指。衣袖垂落下來,將內裡手指親密糾纏的旖旎情況,完全遮擋住。

清音安慰人的方式,總是這麼彆具一格。

沈曦照勾起小指,微不可查蹭了蹭她的掌心,代表自己接受了這份安慰。

她問係統:【能掃描到附近情況嗎?】

係統為難歎息:【不太行,我的掃描功能又被限製了。基礎掃描,在這些能屏息凝神、融入環境的劍修大能麵前,毫無作用。】

【隻要她們想,她們在我的感知裡,就是一枝花、一棵樹,一塊毫無生命的石頭。】

沈曦照:【.....果然不能對你有任何指望。】

又是在人為的給她上難度。

師祖在宗內聲名遠揚,猶如一座巍峨山峰,令人敬仰萬分。雖是人皆敬畏的大能,卻沒有半點高高在上的架子。總是以一種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的姿態,與弟子們平等交流。

可能她這次的出場方式震懾人心,強硬冷冽,過分外露的攻擊性,讓她往日那虛懷若穀的形象,暫時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所取代。

大家從她昔日的教誨中醒過神來,自然想起這位年輕時,也是赫赫有名的戰場殺神。以一劍之威,名震沙場,劍鋒所指,石破天驚,數千魔族在她劍下化為灰燼。

血腥味充斥在眾人鼻端,令眾人呼吸艱難,氣氛壓抑到窒息。

師祖背著手,緩慢踱步到眾人身前。

麵容依然溫和,語氣平靜從容,那劍仿佛隻是威懾,背在身後。沈曦照視線下垂,看到那條蜿蜒的血線,逐漸積蓄成一汪小小的血泉。

師祖視線平靜,毫無遺漏地掃過所有人,最終停頓在她身上,自然令她無端產生出一種錯覺,這話似乎彆有深意。

她問她,“你們知道,東塔的作用是什

麼嗎?”

“隻籠統知曉,這是我們人族的殺器,是抵擋魔族的利器之一。至於具體作用......”

沈曦照搖頭,坦然直視她的視線,恭敬有禮、不卑不亢。

“無論長老授課,抑或前輩們閒暇探討的內容,都隻是無謂猜想,並無說服力強勁的證據。”

“隻相信眼見為實,很好,”師祖輕緩點頭,嗓音沉著。

“道聽途說的內容,總摻雜了敘述者過多的情感色彩,被他們的主觀臆斷所扭曲。”

“在涉及不同立場的敘述裡,真相往往被切割、重組,甚至被篡改,以適應敘述者的私心私情。”

這雙眼眸布滿滄桑,深深注視著沈曦照。聲如晨鐘暮鼓,似乎能穿透迷霧,要將這番話,用力刻在每個弟子心頭。

“很多事情,隻聽彆人的揣測和推斷,毫無用處。我們必須親自去觀察,去體驗,去感受。隻一味順從上位者的意願,放棄自己的主見,就會逐漸變成他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師祖的目光終於從她身上移開,緩緩掃視周圍迷惘的弟子們,輕歎道:“這就是我今天叫你們來的目的。”

隻是過來看看修者人人向往的東塔而已,這件事在師祖眼裡,居然被付諸了這麼多含義嗎?

不止江思雨困惑,師妹們啞然互視,更是迷茫。

“任何時候,敘述者的言論總會真假摻半,在本能的驅使下,去除了對自己不利的部分,永遠無法做到絕對的客觀真實。”

師祖緩步走近,點了點沈曦照的太陽穴。她的動作迅疾,沈曦照猝不及防,甚至來不及防備,手剛抬起,便已經失卻所有防禦機會。

師祖的手很涼,寒意似乎跟著湧入,像一根尖銳冰錐猛然紮進她的大腦,泛出難以言喻的劇痛。

“各人立場不同,身份不同,角色不同,敘述的角度不同。真相永遠半遮半掩,羞羞怯怯地露出一角。”

“我們看到的,隻是它的冰山一角,更多龐大的、令人震撼的真相,隻會埋藏在海麵之下。”

“我不希望你們隻做聽話的傀儡,淩青劍宗需要的,是充滿挑戰奮進精神的新鮮血肉,是人族的未來,不是戰場上沒有個人思考意誌的木頭。”

這一瞬間,她的諄諄教導,又將沈曦照帶回從前的記憶裡。

眼前師祖的眼神殷切,她的手沒離開,沈曦照抬眼看她,她正深深凝視著她,是沈曦照熟悉的、一貫的關切和期望的眼神。

師祖確實老了,與原主記憶中的師祖不太一樣,讓沈曦照感到陌生。

自師祖接手東塔城後,事務繁重,幾乎沒時間再回宗內。偶爾歸來,也是來去匆匆,更沒時間像從前那樣,和小輩們探討最近感興趣的話題。

沈曦照已經很久沒再見過她。她仔細端詳她的麵容,出神凝視著她,師祖額上皺紋有些明顯,銀發稍顯黯淡。

沈曦照覺得,這可能是因為這裡太暗的緣故,讓那仿佛無堅不摧的高山摧折了腰,露出一點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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