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名叫“糖果”的哈士奇一如既往活潑好動,比起她來,陸清養的薩摩耶邁著貓步,優雅走來,簡直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沈曦照微微彎腰,撫摸它的腦袋,而Sunny則乖巧安坐,耐心等她撫摸完,才輕柔將頭顱湊上來,蓬鬆潔白的大腦袋溫柔蹭了蹭她的手。
沈曦照小心勾住糖果脖子上的皮質項圈,往長絨毛裡麵摸去。在項圈背部埋進毛裡的地方,一條肉眼幾乎看不出的細線,綁著一個隻有指節大小、去掉表帶的袖珍智能手表。
細線穿過手表右下角的小孔,屏幕亮起,顯示出備忘錄界麵,上麵隻有簡短三個字:“自己打。”
袖珍智能手表已經插好卡了。
無論信不信紙條上驚世駭俗的事跡,寧從霜反正將聯絡工具提供給她了。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她冷眼旁觀,不過度摻和,任沈曦照自己隨意發展。
【有點難搞了。】
沈曦照無奈合上智能手表,東西肯定不能藏在身上,她每天和陸清的肢.體接觸太多,很容易被她發現。
若放到彆處,家裡每天都會有保潔過來收拾,花園也有園丁照料,無論放到哪裡,都會有被陸清發現的風險。
係統同樣頭疼。
【報警本來就隻是個托辭,強調事情的嚴重性。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就是這樣,報警不會受理,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打,都無濟於事。】
【她這樣一弄,我們就沒辦法順理成章提出請求,讓她幫忙救你出去了。】
沈曦照回頭看了眼,確定周圍沒有監控,謹慎用手擋住屏幕,對係統說。
【幫我看著點兒,陸清來了叫我。】
智能手表功能齊全,寧從霜跟她都是同一個圈子的人,沈曦照找朋友拐彎打聽,很快打聽到了她現在使用的私人號。
她的朋友大都是些酒肉朋友,因她的家世聚在一起。沈家一倒,她失去依靠,樹倒猢猻散,沈家破產、她腿傷住院時,連來病房裡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沈曦照沒搭理對方八卦的追問,也沒解釋換號碼的原因,隻警告對方保密。
外界現在都知道沈家雖然沒了,但陸清是她的新靠山,陸家蒸蒸日上,這位驕傲任性的沈家大小姐仍然得罪不得。
對方識趣做出保證。
頓了頓,又舔著臉重新拉關係。
沈曦照沒理,對準自己的手腕和脖頸拍照。
在陽光的照耀下,皮膚顯得更白皙透明,然而如雪肌膚上,幾處深色瘀痕顯得尤為突出,像一幅不和諧畫作上的錯誤筆觸,破壞了整體美感。
日光傾灑在她身上,瘀痕顏色變得更加鮮明,從淡紫到深紫,再到接近暗黑的陰影,一道道明顯的傷痕簡直觸目驚心。
沈曦照對這個效果十分滿意。
照片發過去的同時,她艱難在小屏幕上打字。
“陸清就是個變.態!我的通訊設備全都被她收走,我像囚犯一樣
被她鎖在房間裡,她不允許我跟外人說話,限製我的人身自由,不許我獨自出門。”
“她會打我,很痛,但她打得位置很巧妙,那些傷痕都藏在衣服下麵,沒人看得見。我試過向外麵求救,可沒人願意信我,大家都被她善解人意的模樣騙過了!”
“我試過報警,警察也隻是當我在說瘋話,她太會裝了,表麵上那麼完美,沒人願意相信我,更不相信她會自毀前程、做出這種事!”
這自然是誇大了,沈曦照一邊在心底對陸清道歉,一邊麵無表情打字。
“就連寧爺爺,我也試過告訴他,但我知道他不會信的,陸清太會演了,沒人相信她是個變.態!”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報警試試,他們根本不會管的,我......我真的快瘋了,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沈曦照打完這些,讓係統看:【語氣怎麼樣?像不像快被逼瘋了?】
係統敬佩:【......不愧是你,你離瘋子隻有一步之遙。】
沈曦照還沒停下,打完這些,又繼續發送消息。語氣也從強裝的鎮定開始逐漸崩潰,光看文字,就能體會到她此刻的崩潰痛苦。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能感受到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我就會被她殺掉!”
“我沒彆人能求助了,隻有你能幫我,我昨天求了她很久,她才願意帶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可意外碰見你們,她肯定不會再讓我出門見人了。”
“我真的好怕,如果你也不願意幫我,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我、我真的會死的。求你了,我不想再被關在這裡,我不想死......”
沈曦照在心裡默默向陸清和寧從霜道歉。
按下發送。
係統思忖半晌:【這不就是賣慘裝可憐博同情、道德綁架嗎?】
雖然陸清的行為確實很踩線,可像她消息裡誇大到這種程度的部分,還真沒有。
這一通黑白顛倒下來,它望著任務者柔和的側臉,簡直聖潔如羔羊,再對比消息裡的陸清,隻覺得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沈曦照:【不讓她心驚,怎麼願意救我?】
當然不會立案,就像各種懸疑小說裡,隻有主角大放異彩,警察總是姍姍來遲。
這個世界如果有主題,名字便叫《囚.禁之愛》,警察如果出場,劇情還怎麼走下去?
這是劇情和世界本身的限製,根本無解。
但沈曦照將信息發出之後,突然有種被回旋鏢紮到的心梗感。
她仔細翻看所有消息,遲疑道。
【你有沒有覺得這段文字很眼熟?表麵功夫無懈可擊的加害者,求助無路、沒人肯信的受害者......】
係統:【我覺得......像是劇本撰寫者對你的故意戲弄。】
寧從霜也有類似經曆,雖然沈曦照風水輪流轉的倒黴場景,肯定會引來她的嗤笑。
但這樣一來,她自然能也分外共情她現在遭遇的經曆,對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加害者巧妙掩飾自己的暴行,用她那看似溫柔的外表、甜美無害的微笑欺騙所有人。
即使受害者鼓起勇氣向外界揭露真相,也隻會被視為幻想和誤解,還會被斥責胡思亂想、謊話連篇。
無論寧從霜對她如今的處境是什麼反應,嘲笑也好,諷刺也罷,如果一開始袖手旁觀,不摻和也就罷了。
現今,她連通訊工具都幫她提供了,倘若陸清真是這樣偏執極端的惡人,她一摻和進來,無疑會成為陸清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已經伸出援手,就再也無法半途而廢、中途脫身。
沈曦照換個方向,重新梳理思路。
【寧從霜不可能不管,她有必須插手的理由。】
陸清畢竟是她家的合作對象,如果陸清的人品當真如此低劣,她還要為家裡考慮,是否及時止損、終止合作,免得哪天陸清東窗事發,寧家也被無辜牽連進去。
不管沈曦照講的事情是真是假,她肯定要先想辦法弄清楚真相。
沈曦照耐心等待。
隔了片刻,餘光瞥見收到一條新消息。她還沒來及點開,係統突然急聲提醒:【電梯上來了!】
沈曦照背對門廊,在她有腿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借身體遮擋,將智能手表掉在地上,用腳一碾,暫時先埋進土裡。
可她沒有,沈曦照環顧四周,這個露天花園環境看似複雜,但有專人特意照料,即便將東西埋進土裡,也有被翻出來的風險,更不用說彆的地方了。
係統又說:【電梯馬上打開。】
不比輕飄飄的紙張,可以夾進沈曦照的皮帶內,智能手表再小,也有一定重量,肯定會掉落。
即便用線綁住,她和陸清距離親密,仍有被她發現的風險。
沈曦照收回視線,落到狗子們身上。
她已經聽見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與其時刻提心吊膽,擔心東西什麼時候會被發現,心驚膽戰等一顆隱雷炸開,沈曦照思來想去,決定冒險一試。
她招來糖果,身體微微前傾,身體遮擋住後麵人的視線。手指靈活一繞,將袖珍智能手表重新用線繞回原處。
係統不由問:【會不會太冒險了?你連她回複的信息都沒看到,還回去的話,你就徹底失去聯絡外界的工具了。】
沈曦照輕輕揉揉狗頭:【留著是個隱患,弊大於利。】
她與陸清之間,還隔著半條走廊距離。
從陸清的角度,隻能看到Sunny乖巧坐在一旁,而那條格外活躍的哈士奇,記吃不記打,分明上次做了錯事,吃了教訓,現在又躍躍欲試,想往姐姐腿上搭。
好在姐姐比較聽話,笑著揮開它的前腿,沒讓它踩上來。
糖果似乎不太喜歡她,陸清剛一靠近,扶住輪椅,它便後退兩步,唯恐避之不及。
Sunny倒是親
昵圍繞主人打轉,徹底拋卻驕傲的矜持,不知比麵對沈曦照時熱情多少倍。
陸清的注意力被轉開,與Sunny玩鬨一會兒,再抬頭時,糖果已經溜達溜達下樓離開了。
她隨口說:“寧從霜的狗,和她本人的性格差異挺大的。”
老人顯然不適合養大型犬,這條狗是寧從霜帶回來的。她不常住這邊,似乎也膈應住在這裡的沈曦照,早早就讓家人置辦了彆的地方的房產,搬出去住了。
這次應該是特意回來陪伴老人幾天,將狗子也帶了回來。
沈曦照透過欄杆,往下看。那條熱情活潑的哈士奇似乎玩夠了,尾巴歡快擺動,輕盈朝家的方向奔跑。
她這才側首看向陸清,淡淡一笑:“你養的狗,性格倒挺像你。”
Sunny對誰都溫柔友好,看著相當惹人喜愛。可當她的主人出現,看到它對人前後截然不同的熱情待遇,人們大概才能相信,原來一隻狗子,也能很擅長禮貌的表麵功夫。
愛不愛的,從這些區彆待遇裡,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不說它們了。”
陸清啞然失笑,她剛摸過狗,不好摸姐姐,控製住撫摸姐姐腦袋的衝動,站在她身後,與她一並朝花園內望去。
姐姐將她拿一條狗做對比,像是在回敬她之前的羞辱,姐姐還是半點虧都不肯吃,哪怕隻是嘴上的交鋒。
陸清柔聲問:“姐姐喜歡這裡嗎?如果有喜歡的花,我就讓人弄來種上。”
沈曦照語氣冷淡:“不喜歡。”
花園風景再好看又怎麼樣?
她隻能像個木偶一樣,被擺放在風景邊緣,自身也成風景的一部分,不能動不能躺,杵成一座雕像。
“我隻想去真實擁抱花朵,摸一摸柔軟花瓣,在泥土上翻滾,體驗潮濕泥土附著在皮膚上的感覺,與自然零距離接觸,深切感受它的溫度氣息。”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安靜僵在這兒,與隔著冰冷相框,欣賞一副照片的感覺無異。”
隱在無波無瀾話語下的,是對自由的渴望。
陸清搭住她的肩膀,姐姐仿佛對這個象征禁錮的動作極為反感,微微皺眉,肩膀挪動,想將她的手移走。
陸清配合地收回手臂,往她方才看的地方看去。
她不知道姐姐的感觸由何而起,是那條活蹦亂跳、自由歡快的狗子?還是頭頂自由翱翔的飛鳥?
飛鳥扇動翅膀,飛向廣闊天地,那是姐姐夢寐以求的自由天地。
陸清明知她的意思,卻抬手,指住一隻飛舞的黑色蝴蝶,含笑說。
“姐姐不喜歡花園,那隻蝴蝶怎麼樣?”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挪步,想去拿旁邊架子上的捕蝶網。
係統心臟驟然一緊,失聲喚。
【不行不行不行!她要抓蝴蝶做標本,或許會打開那個抽屜,肯定能發現照片消失了!崽崽,快攔住她!】
照片被憤怒的姐姐撕毀,對陸
清來說不是什麼大事(),隻要原件沒有被刪掉?[()]?『來[]$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