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說話時總是溫聲細語,就連之前湊到她耳邊,說那些滿是惡意的話時,同樣有商有量,語氣不緊不慢。

即便是嘲諷,聽起來也好像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沈曦照定定望著她。

麵前的女人微微彎腰,說話的同時俯下身來,與她的視線齊平,並不倨傲,反倒顯得十分貼心溫柔。

看在場包廂內的人和她說話時的親熱態度,就能看出,這幫員工對這位老板的親近愛戴。

與沈父那種,視員工為牲口奴隸的態度完全不同。

沈曦照按著扶手,手背上青筋畢露。

她緩慢重複:“爬過去?”

視線往舞台方向稍一交錯,晃動的人群成分複雜。

有西裝革履的白領,趁著活動肆意發泄白日的壓力,有滿臉青稚的學生,壓抑著激動興奮,跟著音樂節奏生疏舞動。

甚至還有些局促樸素、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不知道是否是被熱情過頭的營銷強拉進來,滿臉懵然,完全沒搞清楚狀態。

與她從前表演的藝術殿堂天差地彆。

仿佛在她們眼裡,她倏忽成了鋼.管舞女郎,或許連那都不如。

陸清的手還按著她的肩,幫她支撐身體。

沈曦照倚在她身上,隔著薄薄衣服,她的體溫透過來,奇怪的是不如手的冰冷,她的體溫反而暖融融的。

依靠的另一層含義,大約是禁錮。

她在她貼心的動作下動彈不得,壓在肩上的手,沉重地像一座山。

陸清笑得眉眼俱是月牙,湊到她耳邊。

“對呀姐姐,像條被打斷後腿的狗,拖著自己瘸了的雙腿。”

“慢慢、慢慢爬過去。”

她的話剛落下,身體來不及撤走,下一秒,一股辛辣冰冷的酒液當頭潑來。

陸清被潑笑了。

“哎呀,生氣了。”

她及時閉眼,微微偏頭,臉頰稍微有些灼傷感,水珠沿著她的發絲滑落,打濕了衣領。

借著暈染的酒液,能看到從緊閉的襯衫領口內,看到半截若隱若現、性.感優雅的鎖.骨。

月牙灣裡盛著一汪透明的酒液。

沈曦照沒法否認,自己被成功色.誘了一秒,下一瞬,餘光瞥見周圍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為難震懾住,唯有身旁的田靜靜立刻反應過來,湊上來要奪她手中酒杯。

她自然抵不過她的力道,被她用力扭住雙臂,身子險些從輪椅上摔下去。

但沈曦照很快反應過來,不顧她的拉扯,從田靜靜的手臂下掙脫出來。

胳膊高高抬起,硬生生將酒杯向陸清臉上,狠狠擲去!

她們離得太近,幾乎就在酒杯脫手的瞬間,陸清便順著她的力道,穩穩接住酒杯。

她瞧著她,眼尾微微揚起,笑意未散,隨手將酒杯輕輕放回桌麵。

與此同時,沈曦照身體也脫了力,徹底失去

平衡,整個輪椅半傾斜下去,她也仰倒下去。

她用餘光注意著角度,儘可能抓緊扶手,蜷縮起身體,用背墊護住自己腦袋,免得太過狼狽。

世界在她眼前快速旋轉,可下一刻,顛倒的世界突然止住。

身後的陸清居然扶住輪椅,小心環住她的身體,將她輕柔放正過來。

她會這麼好心?

讓她狼狽不才是她的目的嗎?

沈曦照一怔,急促的心跳尚未緩和下來,陸清將她徹底扶穩,這才接過周圍人遞來的紙,卻沒有為自己擦拭。

她在她麵前蹲下,擔憂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

“沒事兒吧姐姐?彆怕,我一直在呢。”

她沒事兒。

但陸清真的沒事兒嗎?

沈曦照心頭縈繞的那股意外完全壓製不住,自然從神情裡透出些許驚訝來。

在兩人手掌接觸的瞬間,她本能甩開她的手。陸清的手太冰了,涼意順著接觸的皮膚蔓延,凍得她渾身發涼。

【她順水推舟,再踩我兩腳我都不意外,她這麼......反而顯得好奇怪。】

係統戚戚道:【總感覺像是在憋著什麼壞。】

陸清被潑了滿臉酒,依然毫不生氣,好脾氣地笑著,側首,對一旁呆愣的田靜靜說。

“姐姐心情不好,大概也想喝酒了,請幫我拿一點兒過來。”

“好,好。”

田靜靜腦袋還懵著,遲鈍了兩秒,才在周圍人擠眉弄眼的提醒上慌忙接口。

雖然她對那位前雇主心有惡感,火上澆油過過口癮就算了,但也不至於怨懟到,想讓她當場出意外的地步。

她今日也是喝多了酒,有點上頭,乍一看討厭很久的人突然出現在麵前,新仇舊怨一下爆發出來。

現今被這麼一嚇,酒意已經完全醒了,見新雇主並未因此責怪她,一溜煙去了。

關於跳不跳舞的話題,自然就此翻篇。

陸清背對眾人,這張桌子被人極有眼色地空了出來。

她們雖然進入大包廂裡,卻還是如先前一樣,在最角落的座位內。

陸清的影子籠罩下來,將她完完全全籠罩在她的陰影內。

沈曦照抬頭看她,看著陸清從田靜靜手裡接過酒,笑著道謝。

田靜靜的視線越過她,從她身上一掠而過,眼神複雜,這次沒再說什麼,識趣離開了。

前方熱鬨的動靜低了些,或多或少受到這邊影響,好在陸清並未朝那邊看,給莫名凝滯的氣氛,留出一點放鬆的空隙。

陸清自顧自將酒倒好,她拿的是喝啤酒的大杯子,滿滿一杯高度數伏特加,看著就讓人頭暈目眩。

田靜靜等人出來就是想著狂歡,眾人不醉不歸,就沒想過緩和的可能性。

陸清將杯子推給她,依然帶著輕柔笑意。

“姐姐好像挺喜歡酒的,喜歡的東西,就多喝點好嗎?”

明明是

威脅脅迫的話,卻也說得彬彬有禮。好像捧著自己一顆赤誠的心,全然是為她考慮,為了她好。

簡直有病。

沈曦照安靜望著她手邊的杯子,很有種再潑她一遍的衝動。

任務完成的通知倒是遲遲沒來。

係統顫巍巍提醒:【崽啊,我明白你想做什麼,但你先彆做,不然我怕她會爽。】

沈曦照:【?】

她順著係統的提醒,落到任務詳情上。

整張界麵,被一個巨大的紅叉覆蓋。

上麵還有一行猩紅的血字:【請任務者珍惜生命,切勿消極任務!】

沈曦照:【什麼意思?】

她看了眼右上角,死亡時間時間還剩半小時。

係統無奈道:【任務失敗,陸清沒產生羞憤情緒。】

這還是沈曦照三個世界以來,頭一次出現任務失敗的情況。

視線轉到陸清還濕著的發上,想到她剛才半點怒意沒有,還心情甚好地露出來的笑,沈曦照不由沉默了。

沒得到她的回應,陸清完全不覺難堪,她看了眼酒杯,握住她的手,威脅般輕輕捏了捏,隨即,她又暗示般看了眼外麵舞台。

聲音柔和,話也說得婉轉。

“姐姐,看來我們之間大概有一些分歧。現在我們要麵對的,是兩個選擇,你可以認真思考一下。()”

依然是哄孩子般的語氣,這雙眼睛好像一直帶著笑,親親密密將她的手包裹在掌中。

她朝她微微傾身,酒液還未完全擦乾,濕掉的襯衫緊貼在她的肌膚上,勾勒出漂亮的曲線。

被水潑濕的美人,在不經意中透出誘惑勾.人的風情。

“之前我們遇到類似問題時,姐姐處理得很好,我相信姐姐,這次你肯定也能做得很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盯著她的眼,緩緩問:“是選擇當著所有人的麵,爬過去跳舞呢,還是把這杯酒喝掉?”

視線柔和,問話語氣溫和,眼神卻透著不容置疑,她用商量的語氣,給她選擇餘地,卻隻限於在她提供的選擇內,進行選擇。

看似十分民主,實際上還是要她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虛偽的民主。

沈曦照一邊揣摩自己的任務,一邊慢慢將她手裡的酒杯拿過來。

她盯著杯中晃動的酒液,又去看笑意盎然的陸清。

陸清環著手臂,好整以暇看她,發絲還濕著,柔順貼在頰邊,但她似乎半點也不擔心,被再度潑酒的難堪。

顯然,估計真如係統所說,當著眾多下屬的麵潑她水,她非但沒感覺羞辱,甚至還更興奮。

或許,還有一絲期待?期待那樣一來,就可以給她更多懲罰?

奇怪的克製欲,變.態的小情.趣。

沈曦照有點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隻能暫時擱置。

她看了眼右上角,死亡倒計時還有27分鐘,便將酒杯舉到嘴邊。

係統提醒:【崽,度數

() 很高,你未必能適應,先嘗一口看看。】

杯子太大了,沈曦照雙手捧著杯子,小小喝了一口。

隻是一口下去,滾燙烈火順著食道灼燒下去,幾乎瞬間,她臉頰便被燒出一片緋紅。

【怎麼這麼辣。】

係統:【你以為這是你上次鬨著玩的果酒嘛?】

太燙了,沈曦照沒忍住,解開襯衫領口,餘光瞥見陸清起身,似乎並不意外她糟糕的酒量。

她湊過來,彎腰,將她剛才解開的扣子嚴嚴實實係好,不露分毫肌膚,還要笑盈盈說:“不可以哦,姐姐。”

她說:“不可以給彆人看的。”

占有欲還挺強。

可能酒意有些上頭,或者心口積鬱的情緒借此有個發泄渠道,沈曦照的視線從自己腿上一掠而過,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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