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野久作內心有一句“智障”不知當不當講。
然而比起批判他人,他自己目前的處境明顯更前途未卜一點。一路上被雪名陣帶回家,他很難抑製心中的惴惴不安——
一直以來,異能力雖然令他蒙受許多痛苦,但時至今日,卻是他唯一的自保能力。
他忍不住想,對方是否正因自己之前的故意襲擊而記仇,如果計劃報複,他要怎樣在失去異能優勢的前提下,保護自己……
然後他嘴裡就被塞進了一塊微涼的方形糖塊。
“?!”
夢野久作大驚失色,想要吐出來,卻被對方托著下巴被迫嚼了兩下:“方才才想起來,先前開門時,你是否想攻擊守在外麵的門衛?你我初次相見,麵對並無惡意的我,你也同樣選擇了使用異能力。”
……果然是想報複他嗎?!這糖裡,是不是有毒?!
他越發害怕,透過逐漸水霧模糊的淚眼,看到對方正用一種看待科研課題般的目光凝視他,更加肯定了他“糖裡有毒”的猜想。
雪名陣完全不知道這小屁孩在陰謀論些什麼,隻是一邊觀察一邊道:“打孩子總是不好的。但不在孩子犯錯時給予適當的懲罰,似乎也不能起到足夠的告誡作用……”
好比芥川兄妹,這幾天又有“隻要訓練不死,就往死裡訓練”的架勢,搞得他都想效仿魏爾倫找N麻煩那樣,去找魏爾倫麻煩了。
好在他啥都不多,就是時間最多,閒得無聊時琢磨出了一個新點子:
“前些時日,我看到一則海外視頻。廚師以特殊手法製作成的飴糖,據說有‘吃下後、感覺糖在打嘴’的奇效。我便做了一些……如何?吃起來夠不夠黏,的確有打嘴的感覺嗎?”
夢野久作:“…………”
你有病吧!!
說真的,這種奇怪的大叔,為什麼會討上司歡心啊!還一轉錢就是那麼多個零!難道就是因為大叔會做黏牙飴糖嗎?!
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開,小孩兒本能地嚼了兩下,正要開口罵人:“……”
……牙,牙黏在一起了!
他臉上的驚慌頓時換了一種意味,使勁一用力:“——QAQQQQQ!”
“嗯?”雪名陣驚訝地看著夢野久作忽然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淚,連忙伸手撥了下幼崽的下巴,“怎——呃,你……換牙了?”
被黏掉兩顆乳牙的夢野久作:“……QAQ!!!”
這個混蛋大人!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好惡劣啊,故意欺負小孩子!!
“抱歉抱歉。”雪名陣難得地有些手忙腳亂。
他雖然時常做些天馬行空之舉,但像這樣當真造成傷害的,還真是第一次,當然也有可能是夢野久作的確在換牙的年紀,鬆動的乳牙被飴糖一黏……糟了糟了,這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他連忙對著前排駕駛座上的司機道:“不急著回公寓,還是先去醫務室吧。我跟森先生彙報
一聲……()”
編輯短信,發送,不過是半分鐘的事。
首領辦公室裡的森鷗外正想著:不知雪名先生現在有沒有見到Q,神明與[腦髓地獄],哪一種力量更強D……
手機嗡鳴,蹦出一條短信:
【抱歉,森先生。開了一個小玩笑,沒想到將Q的牙齒弄掉了兩顆。目前正帶他前往醫務室補救。他有什麼過敏藥史嗎?】
森鷗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忍不住側目看了眼掛鐘:……這才過了多久?
雪名先生見到Q有過五分鐘嗎?牙都弄掉了??
你才是腦髓地獄吧雪名先生!!
·
理智圓滑如森鷗外,當然不可能將自己的腹誹發給雪名陣看。
於是結束檢查後,雪名陣很自然地繼續將腮幫子腫腫、金豆子直掉的夢野久作帶回了公寓,對著等開飯的幼崽們介紹了下新人:
“……未來一段時間,夢野會和我們一起居住。他的異能力可以對傷害他的人造成精神影響,總體來說是個很纖細脆弱、需要小心照顧的孩子呢,這幾天就和我住一屋吧。”
夢野久作:“???”
不要!他不要!他一點都不纖細脆弱,擱在哪都能活,完全不需要特彆照顧!
但他的抗拒無用,捧著空碗的中原中也眼神也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變成了“哦,這樣啊,那同情Q這小子一秒”。
確認Q多半造不成傷害,中原中也又有了催飯的心情:“好餓啊陣!飯還沒好嗎?”
——已經完全變成不孝長男的模樣了呢,中也。
雪名陣對於這種程度的依賴頗為受用,心情愉悅地拐進廚房加速烹飪,端上菜肴後又給夢野久作單獨做了份入口即化的羊羹、幾塊和果子,以慈祥的目光看著桌邊的幼崽們噸噸狂吃:
“方才我還接到一條短信,是隔壁黑衣組織發來的。說是隨時歡迎我回去看看——我準備這幾天抽空回去一趟,看看以前認識的幾位老朋友。”
“咳——”中原中也一個猛嗆。
“不要把這種事說得和回娘家探親一樣啊混蛋!”
芥川兄妹的反應卻和他截然不同:
“什麼?先生要去東京嗎?……在下,在下雖然也很害怕東京,但是如果先生要去的話,請讓在下陪同吧。”
“不可以不出這次差嗎,先生?”
中原中也:……?
說真的,芥川一家都好怪啊!
身為今年新升職的乾部,他也沒空跟芥川兄妹爭辯“你一個橫濱人,去東京也害怕”,飛快把飯扒完就匆匆告彆,趕去工作。留下芥川銀用那種“要出差的成年人真的好辛苦”的憂鬱眼神看著雪名陣:“需要我準備戰術背包嗎?”
“???”還要準備戰術背包?夢野久作實在忍不住迷惑,連開口說話會漏風都忘了:“豆京有森莫好怕的,尼連深首領都不怕。”
“這樣嗎。原來夢野不知道。”芥
() 川龍之介升起了身為二男的責任感,“那麼今晚,就由在下為你說些床頭故事吧。”
夢野久作:“??”
天真的夢野久作忸怩了兩秒,敗在“從未有人給我說過睡前故事”的小期待上:“好哦。”
…………
芥川龍之介,著實有文學上的天賦。
原本沒那麼可怕、最多隻會造成精神重創的案件經他一潤色,頓時變成了驚悚恐怖類文學,且其敘述時語氣平靜,詞藻平實,令人不禁就產生一種“這個故事非常現實,很可能今晚就發生在我床頭”之感……
夢野久作一晚上沒睡。
第二天被雪名陣挖起床時,他眼睛裡的星星仿佛都沒那麼飽滿圓胖了,帶著一種蔫了的頹喪感,被雪名陣套上厚厚的衣服時,也沒了抵抗的勁頭。
就這樣被裹成一團胖球,夢野久作被雪名陣抱下了床。還沒來得及細品這久違的、被當做普通孩子溺愛的過程,就聽轉去廚房的雪名陣遙遙地道:“我已經和C先生說好了,這次回黑衣組織,會帶你一塊去。C先生還專門準備了一套彆墅,據說離帝丹小學和初高中都很近……”
“……”夢野久作呆滯了。
如果這些話放在剛認識的時候聽,他可能會一言難儘地吐槽“沒病吧黑衣組織的Boss,準備彆墅也就算了,特地挑離小學、初高中都近的地區,難道是想憑借孩子上學方便,把這家夥長久地留下來嗎??”
但現在,他在意的點是:
……去東京?東京??
這就好比前一天晚上才看過寂靜嶺,第二天早上就被通知接下來要去寂靜嶺呆個幾天……恐怖故事照進現實,驚悚程度噌噌翻倍。
但他依舊沒有拒絕的權利,被雪名陣以“為什麼不刷牙洗臉呢?難道是要我幫忙嗎?啊,久作真是太會撒嬌了”的眼神看了幾秒,他還是硬著頭皮洗漱、吃飯,然後坐上通往冥界……通往東京的車。
開車的人是個茶色頭發的姐姐,冷白的皮膚,人也顯得冷冰冰的不好講話,看起來就很像龍之介故事裡說得那種殺人犯或者被害者……
夢野久作吞了下口水,抱緊手裡的娃娃,不由自主地挪著屁股,往臨時監護人的方向坐了坐。
對方高大的體魄從之前的極具威脅性,變成了好有安全感。
夢野久作的手臂外側緊緊貼著雪名陣肌肉結實流暢的手臂,以前所未有的乖巧,聽大人們之間的對話:
“雪莉?對嗎?明美給我看過你的照片,可惜之前一直沒有時間接觸。明美的代號決定了嗎?”
雪莉謹慎的目光從後視鏡裡瞥了眼夢野久作,並未因對方此時笨拙粘人的可愛形象放鬆警惕,依舊不冷不淡地道:“嗯。Miltonduff,彌爾頓達芙。”
雪名陣眉心一皺。
“?”雪莉頓時敏感地抬了下眼,“有什麼問題嗎?”
雪名陣沉吟:“名字好長。”
已經在心裡掠過無數個諜戰劇本的雪莉
:“……還是喊姐姐明美就行了。()”
……這個家夥行不行啊,為什麼這麼不可靠的樣子。
雪莉正在心裡敲著邊鼓,又聽雪名陣以和方才說“名字好長?()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同樣沉靜的聲音道:“那麼,能說說原因嗎?”
“那位C先生忽然向我發來招募的短信,作為S級保密成員的你親自來接我……”雪名陣迎著雪莉微微愣住的眼神。“……開車看前麵,雪莉。”
這孩子,行不行啊,為什麼這麼不可靠的樣子。開著車還看著後視鏡發呆……雪名陣謹慎地檢查了下夢野久作身上的安全帶:“做出這麼多有違常態的舉動,一定有其必然的原因吧。”
雪莉:“……”這家夥到底是可靠還是不可靠啊,“的確。你不知道嗎?在赤井秀一叛逃之前,曾截胡過一項任務。”
“任務內容是‘與菲茨傑拉德接觸,拉攏或殺死’……就是你和波本原本接下、又被他搶走的那項任務。”
“他接走後不久就設局叛變,這個任務又交給了朗姆的手下執行……最後結果是慘敗。”
組織折騰了小半年都白費功夫,可雪名陣不知怎麼的,辦了個服裝品牌而已,就莫名其妙地和Guild搭上了合作線。這豈不等同於又給港口黑手黨拉了一個強力外援?
雪名陣:“……”
那倒也沒有,菲茨傑拉德和森先生現在仍保持著互上眼藥的關係,每天較著勁想找出對方的錯處,以證明對方不壞好心……反正內卷到最後,贏家是他,他樂得看戲就是了。
“除此之外……”雪莉心不在焉地將車駛出柏油馬路,鑽進荒蕪的山區裡,“研究所出了一些事,有四名研究員離奇死亡了。”
車內響起一聲小小的悲鳴,是夢野久作沒忍住哼唧出來的。他絕望又恐懼地看著車窗外越發荒僻的環境,使勁把自己往雪名陣的方向擠。
芥川他們……說得是真的!東京這裡,真的走到哪、做什麼事,都能遇到殺人凶手!
怎麼回個娘家還要破殺人案啊,夢野久作的眼神瘋狂四處亂瞟,試圖找到鋒銳的東西隨身攜帶,以圖自保。
雪名陣:“……”睡前故事的效果會不會太好了。
他換了個姿勢,安撫性地伸手揉了揉夢野久作的腦袋,把小孩揉得一仰一仰的:“和異能力有關嗎?所以才想到找我來調查?”
“嗯。原本這次的事件,Boss準備派Gin來查,後來三組成員研究出的儀器在現場探測出了異能力的殘留痕跡……”雪莉抿了下唇。
想做出這種研究成果,無疑需要異能力者的“配合”。雪莉並不想談及人體試驗的部分,至少不能在孩子麵前提及,隻是隱晦的提醒:“這孩子應該沒有異能力吧?有的話,稍微小心一點。”
有些研究員絲毫不在意人命的價值,隻在意自己的研究課題。雪名陣不是個好下手的對象,但一個看起來無害的十歲孩子,無疑會讓他們盤算起不該盤算的小心思。
夢野久作:“?……QAQ!!”
() 放開他!!他要跳車!!
…………
離開主乾道,他們又行駛了十來分鐘。進入研究所後,雪名陣大致觀察了下內部環境,不禁想起了上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副本,橫濱某地下軍事研究所。
話說起來,真是好久沒開過副本了啊……
雪莉:“每個研究員的死因都不相同。有的是自己做研究時,不慎弄破了有毒溶劑的試管,有的是在沐浴時不慎滑倒。基本都是意外,隻有一起是自殺。因為研究室監控嚴密,他是在浴室裡用花灑的水管自儘的。”
雪名陣:“呃,他們之間有什麼共同性嗎?”
“人緣不好算不算?”雪莉抱起手臂,站在停屍房內,“還有,出事之前,他們好像都有些精神恍惚。可我們做了藥檢,他們體內沒有藥物殘留。”
雪名陣:很好,沒有其他想法了。
他一貫懂得偷懶……靈活調用下屬,將研究員的屍體拍照後發給綾辻行人:【看看這案子。】
【?】
綾辻行人的短信回得飛快:【在黑衣組織的地盤?】
【為什麼幫黑衣組織查案子,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警方了】
【等著,現在沒空,我在找一隻三花貓。】
“……?”雪名陣十分迷惑,【你準備養貓?】
綾辻行人:【不養,有空再聊。】
與此同時,武裝偵探社東側的小巷裡。
化成一隻三花貓的夏目漱石莫名惡寒了一下,炸起蓬鬆的毛毛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