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通往東京的公路上。

一輛舊巴士正保持著最高限速,沉默而低調地駛向目的地。

披著灰色舊鬥篷的雇傭兵們在車內交換著裝備,最前排的座位上,坐著一個身量高大的男人。

他垂著首擦拭著手.槍,過肩的白發鬆散地束著,垂落在左肩前。

如果森鷗外或種田山頭火身在此處,想必能一眼認出這個男人。

安德烈·紀德,Mimic的首領。

“‘9:12:53,駛入東京境內。10:03:07,抵達名為‘赤阪屋’的咖啡店。向前方偏右二十五度方向看,能看見一個紅色頭發和一個黑色頭發的男人,他們便是諸君所要尋找的歸宿。’”

坐在紀德身邊的副手再度低聲念了遍他們進入橫濱後受到的傳訊,總覺得有些違和:“既然對目標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出現如此清楚,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讓我們到東京?”

特地讓他們趕來一趟橫濱,有什麼目的?

而且,從橫濱前往東京的路,也順暢得不合邏輯。照理來說,特務科既然會全力阻止他們入境,也該對他們離開橫濱,踏足本不該有異能者流竄的東京嚴防死守才對。

這些懷疑很快便不具有意義。

舊巴士自然地彙入市區內的車流,在十點整抵達赤阪屋。

為了方便行動,他們陸續下車,分撥走進赤阪屋一樓的卡座。屏息等待中,聽到二樓露台上有一對小情侶在愉快地交談:

“好——吃!新一怎麼會有這裡的免費招待券?”

“哦,綾辻先生給的。你吃快點,待會還有彆的優惠券,我都按照活動時間列好表了,行程好像有點趕啊……奇怪,為什麼送的都是今天就過期的優惠券?”

雇傭兵們並不在意這些無關的小插曲,隻是不著痕跡地慢慢繃緊身上的每一寸肌肉。

零五,零六,10:03:07!

安德烈·紀德的目光像一柄銳利的刀,劃向偏右二十五度角的位置。那裡果真如傳訊中所言,並肩站著兩名男子,一個紅發一個黑發,正接過移動餐車內遞出來的可麗餅。

所有的雇傭兵幾乎在同一時間、立即起身,邁出——

“啊——!!!”

“怎麼回事?!”

“死、死人了,在那裡……!”

“都留在原位不要動!我是警察——工作人員,請立刻封鎖咖啡廳!”

Mimic:“…………”

彈躍起身的流暢動作被迫僵住。

他們茫然又錯愕地圍觀了一場“真要說的話,A子嫌疑最大。”“明明B君也和他有矛盾吧?”“C桑你也不清白。”“我已經看破真相了,犯人就是你——B君!”“撲通。嗚嗚嗚都是他不好,是他的錯,他為什麼那樣!!”的現場推理秀,等再度被放出來時,可麗餅攤外的人早已不見蹤影,隻有救護車烏拉烏拉的鳴笛聲伴著寒風一起,冷冷地灌進他

們充滿迷茫的心裡。

但是問題不大。副手試探著向傳訊人發去消息,大概解釋了一番任務失敗的原因,雖然被對方無語地冷嘲熱諷了一頓,但新的時間地點到底還是要到手了。

他們謹慎地轉移地點,蹲守在甜品店中。臨近倒計時一分鐘時,不經意間聽到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呼哇——冬天的草莓聖代超棒!啊,希望D先生能早日康複……明明在今天之前,他還期待著和A子一起吃草莓聖代慶祝紀念日……”

“放心啦,蘭。救護車來得很及時,等到紀念日的時候,他們一定能……”

後續的廢話,雇傭兵們已經自動屏蔽了。所有人齊齊望向街轉角的方向。

隨著時間逼近,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如期轉出拐角,停在報刊亭前購買特色紀念品徽章。

很好。這次——

“啊——!!”

“怎麼了?!”

“天啊,E子、E子她——”

“都不要動!!交番就在街對麵,我看到警察已經聽見動靜跑過來了!”

Mimic:“…………”

不是吧!!又來??

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場古怪的時間循環。

他們茫然中帶著幾分微悚地聽著嫌疑人們說著和先前的格式近乎一樣的互相揭短,看著少年偵探毅然站出來,亂轉一通後篤定且自信地說出“犯人就是你”,隨後犯人跪地捂臉,大聲哭嚎出心中恨意……

如果真要說有哪裡顯著地不同的話,那就是這次的嫌疑人比上次多,一共有五個。

“……”

事情變得邪門了起來。

副官壓低聲音詢問:“Leader,你的異能力[窄門]沒有提醒你會發生命案?”

“不可思議……”紀德喃喃著,“我無法預知與那兩個人有關的未來。”

尋常的亡命之徒在發覺異能力無法施展後,無疑會感到慌亂、選擇撤退,可Mimic卻截然不同,他們愕然地互相對視數秒,眼底流露出激動與希冀的光彩。

“是他們、他們一定,能夠幫助我們獲得解脫!”副官亢奮地神神叨叨起來,立即垂下頭再度發去短信。

【匿名:哈?又遇到了命案?開什麼玩笑,你不覺得蹲點兩次,兩次都遇上命案太奇怪了嗎?】

看在期待已久的解脫就在眼前的份上,副官忍下了這點質疑,語氣篤定地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但等對方的消息發來,副官卻對著紀德說:

“每次動手之際都會撞見命案,比起巧合,更像是蓄謀已久的安排……這次我們不蹲守在他提及的店麵裡了,旁邊這家快餐店距離目標出現的地點更近,我們改在那裡蹲守。”

雇傭兵們深以為然地點頭讚同,效率極高地完成第二次轉移。

正當他們認為這次必然百密而無一疏時,魔鬼一般的對話再度在他們耳邊響起:

“雖然平日裡出門就時常撞見案件,但今天也太頻繁

了吧?剛剛都已經是第二起了!呃,新一,這家快餐店,應該不會再出問題了吧?”

“……彆問了,快吃吧。”

Mimic:“…………”

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冒出。

小情侶之間的對話,仿佛是時間循環的開幕儀式。他們茫然又難以理解地再度陷入“啊有人死了”“封鎖現場!”“比起我,J先生和他的矛盾更嚴重吧?”“真相隻有一個!”“撲通!嗚嗚——”的循環之中。

Mimic:“…………”

他們困惑,他們迷茫,他們無法理解——東京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嗎?一步一殺人案?

還有——為什麼這次七個嫌疑犯同時動手,都弄不死一個被害人??為什麼東京的凶手被指認後,一定要跪倒在地??這是什麼特彆的地域風俗嗎?

區區釣魚線而已,這已經是他們今天之內聽到的第二種花樣了。還絲毫不帶重複。

——怎麼,彆的地方小孩兒都是翻著花繩長大,你們東京人是翻著釣魚線長大的嗎??

為什麼那個工藤新一解釋釣魚線犯罪手法的時候,警察和嫌疑人都一臉“原來如此”的模樣啊!你們真的聽懂了嗎??為什麼他們聽不懂呢??難道東京人普遍高智商???

·

比起遭受地域文化差異衝擊的Mimic,森鷗外的心情也沒有美麗到哪裡去。

“Mimic已經離開橫濱了?”森鷗外的聲音裡壓著山雨欲來的怒氣,“什麼時候?為什麼他們剛到橫濱,就忽然離開?”

織田作之助去東大參觀,原本隻能算是一點小意外。

好在一切都還沒開始,他仍能遊刃有餘地盤算好新的棋局,結果——棋子全跑了?!

“是……是彆動隊,他們偽裝成我們的情報人員和Mimic接觸,現在Mimic已經在東京了!”

“……”彆動隊?東京?

森鷗外的腦海中劃過許多念頭,從“故意將彆動隊引到東京,是不想給港口黑手黨插手的機會?畢竟港口黑手黨的主場在橫濱,一旦大舉進入東京、多半會和軍警對上”,到“彆動隊難道想親自對Mimic動手?”

即便在這種看似退無可退的局麵下,他仍有未出手的底牌,但計劃被二番五次打斷,仍令他在撥通種田山頭火的聯係方式時難免不爽:“彆動隊如此手眼通天,種田長官倒是能坐得住。”

種田山頭火:“…………”

他當然坐得住,好歹彆動隊隊長沒成他最信任、最青睞的下屬。

麵對著森鷗外夾槍帶棒的諸多嘲諷,種田山頭火隻感到無語,非常的無語:這不都是你青睞的雪名陣乾的嗎?有火衝雪名陣撒啊,關他特務科什麼事?

他們特務科也很慘的好吧?跟彆動隊接觸一次,綾辻行人和辻村深月兩個寶貴的異能人才都被挖走了。再看看辻村深月一天到晚發來的報告都寫了啥:

[最近想要一個和亞當一樣的人偶。特務科應該有

辦法聯係上亞當的製造者吧?]——這是綾辻行人的筆跡。

[彆動隊人手嚴重不足,特務科作為兄弟單位,理應提供更多的人才輸入,尤其是文員……]——這是試圖挖更多牆角,替自己分攤工作的彆動隊副隊長。

[……綜上所述,善待員工家屬同樣是政府機關應當做好的後備工作。因此,我想向特務科詢問,是否有優秀的家教人才可以推薦……]——這是用長篇大論試圖給弟弟套個家教的阿蒂爾·蘭堂。

有沒有辻村深月自己寫的報告呢?有的。

內容大概是:

[……今天食堂準備了一鍋好奇怪的湯羹,問過以後大廚告訴我,每天一頓隨機加料的料理,這是雪名隊長提出的請求。]

[今天的華容道練習得不錯,受到了山際美雪前輩的嘉獎,我會繼續努力、在彆動隊站穩腳跟的!]

種田山頭火:“…………”

你都在彆動隊做些什麼啊辻村深月……!為什麼工作時間在玩華容道啊??山際美雪該不會是故意糊弄辻村呢吧,你是真覺得玩好華容道就能在彆動隊站穩腳跟嗎辻村?!

如果辻村深月站在種田山頭火麵前,他勢必要深吸一口氣,大聲吼出:清醒一點啊你!!

但冷靜下來想想,辻村深月並不是如此不可靠的人,或許……這些奇怪的報告裡暗藏著某種玄機……?比如文字暗號……?

種田山頭火將報告橫過來看,豎過來看,正著、倒著、斜著、折成一朵花或者紙飛機,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就是無法破譯出有用的內容。

倒是綾辻行人“代寫”的幾份報告,有時候能拚出“嗬嗬”、“種田長官是不是很閒?”、“閒的話請幫我去聯係亞當的製造者”之類的氣人文字。

“……”不行了,實在破譯不出暗語。不然,交給那位先生試試吧?特務科成立之初,曾見過驚鴻一麵的那位夏目先生。

至於辻村深月說的“憑借努力練好華容道,在彆動隊站穩腳跟”會不會是真的?

哈哈,怎麼可能。

·

Mimic、森鷗外、種田山頭火都在遭罪,隻有雪名陣和織田作之助在享受歲月靜好。

乘坐大巴抵達東京之後,綾辻行人就發來了一份全新的、更有針對性的旅遊導覽手冊,兩個人在東大逛完後出來,按照手冊的指引挨個打卡,在交談中加深了不少了解。

日薄西山時,雪名陣又了解到有關織田作之助的一項愛好——或者說是憧憬:“你想寫作?”

“是的。”織田作之助正在商場的眼鏡店內挑著墨鏡,順道將幾副外觀不錯的墨鏡推至雪名陣麵前,“隻是,很多感情和構思藏在心裡,我卻不知該如何訴諸文字。”

“……”雪名陣感覺織田作之助像個墨鏡推銷員,這一路隻要進商場,但凡有眼鏡店,必然要帶著他進入,逛一番墨鏡區。但問織田作之助是不是想給自己配一副墨鏡,織田作之助又說不是的。

早早就把這個月工

資氪完了的月光族·雪名陣不著痕跡地將墨鏡推開,繼續和織田作之助聊-->>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