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貓尿坡。

滿天愁雲似乎一夜之間都散開了,太陽從東邊天際緩緩升起,霞光萬丈。

經過三天走訪調查,貓尿坡那一家子慣偷終於露出了他們的真麵目。

這是一個團夥。

孫老頭一家九口人負責銷贓,其實團夥中有專門偷盜的人。

他們行竊的對象並不是普通人家,而是一些廠子裡的瑕疵品,碗碟為主要盜竊產品。

因為物品小,丟失數量不巨大的話很難察覺,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發現報案。

而城中的盜竊案並沒查到跟跟這夥人有直接聯係,報刊亭小吃店應該是孫老頭一家瞞著團夥其他人犯下的案子。

公安局經過上頭開會決定,兵分三路進行同時抓捕。

秦溪收到消息,決定抓捕那天也到貓尿坡湊個熱鬨。

當然,能挽回一些損失是最好的。

一大早,秦溪穿上那劍已經沒法洗乾淨的舊棉襖出門。

不過……這回還帶了個娃娃。

今天的安安特彆粘人,早上起床後隻要秦溪消失在他視線,立刻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喘不上氣來差點都撅了過去。

黎書青擔心孩子這麼哭容易呼吸堿中毒,秦溪無奈隻能帶上他一起出發。

而這孩子仿佛就是故意想跟著一起出門,剛抱上一起出門就立刻收了哭聲,睜著雙大眼睛咕嚕嚕地四處觀望著。

“怎麼沒人?”

姐妹倆早早趕到以前賣碗碟的那個院子,卻發現院裡一個人沒有。

“妹子是來買碗的?”

院裡大娘抬起頭,用渾濁的眸子看向兩人。

秦雪點頭。

大娘又打量了下姐妹倆,應該是看秦溪還抱著個娃娃,伸手往前一指。

“老孫頭他們今天在村裡的大會堂,除了村裡的人彆人都進不去,你們要不是村裡的人就彆去了。”

“我們就住村裡。”秦溪笑笑。

出了院子,羅正峰就等在門口。

“看來這夥人的警覺心還挺強。”

臨時更換地點,讓他們的抓捕計劃也要跟著立刻改變。

羅正峰想了幾秒鐘,立刻決定:“我先去外部觀察情況,一會就不陪你們進去了。”

兩人點頭,沒想到懷裡的安安也跟著點了點小腦袋。

“小心行事切不可衝動,我回來之前你們都不要有任何動作,要保證自身安全為主。”

兩人再次點頭。

交代完,三人去往老婆婆說的大會堂。

大會堂每個村都有,以前是專門用來開表彰大會亦或是批鬥所用。

會堂不大,就是間百來平的泥瓦房。

房子前幾十米,站著個牛高馬大的壯漢,過來的人都會一一問上兩句。

有人順利進入屋子,有人則是罵罵咧咧地折身返回。

秦溪三人剛走上去,

男人目光立刻就落到了懷裡的安安身上,隻是那麼一眼,就朝三人擺了擺手。

沒想到抱娃娃還有這麼個好處……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三人順利進入屋裡.

屋子講台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東西。

有秦溪一眼就看出來的店裡冰櫃,還有電視、洗衣機、縫紉機等等。

台子站著的還是那天看見的中年婦女。

“想買的可以上台來仔細看看,這邊雖然是舊貨,但都能用,大家看看都是牌子貨。”

婦女手指向的左邊三個大冰櫃和兩台冰箱,正是秦溪店裡的東西。

看大家目光隨之看向左邊,中年女人話鋒一轉又指向右邊:“要是不想要舊貨,這邊有新貨,就是有點磕碰,不影響使用。”

羅正峰突然伸手拉了下秦溪的衣裳,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有新貨在,買家的目光當然全都集中到了新貨上,隨著問價的人越來越多,會堂裡逐漸熱鬨起來。

秦溪也跟著人堆走上台子,目光看似在眾多東西中掃視。

實則一直在數這大會堂裡究竟有多少人是和他們一夥的。

台子上兩個中年婦女,幕布後站著兩個中年男人。

台下樓梯口一左一右站了兩個年輕小夥收錢,還有兩個和秦溪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到處遊走著,應該是監視有沒有人拿了東西沒付錢。

加上大會堂外守著的壯漢,整整九個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還真是完完整整一家子賊。

“喂喂喂,說你呢!”就在這時,負責監視的長辮子姑娘忽然發難,幾步竄上台拽著個年輕婦女:“我看到你往懷裡藏碗了,給我拿出來。”

“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偷東西,我看你是活膩了。”

收錢的平頭青年把錢往兜裡一塞,撐著台子邊緣就跳了上來。

孫老頭一家在貓尿坡那可是能橫著走的土霸王,特彆是衝上來這個,是老孫家大孫子,平日裡就是混社會的。

“偷碗的慘囉!”

秦溪耳邊,聽到身旁人略帶著些幸災樂禍的議論聲。

一邊是流氓,一邊是小偷,不管誰吃虧他們都樂得看笑話。

秦溪側身讓開氣勢洶洶的男人,幾步退到台子邊緣的幕布前。

啪——

平頭揪住年輕婦女的衣領,麵上嬉笑著,手下卻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

女人不敢吭聲,滿臉淚水地忍了下來。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剛落下,下一秒就衝進來十幾個身影。

“全部蹲下!”

秦溪立刻轉頭看向幕布後。

兩個男人的反應截然不同。

一個立刻抱頭蹲下,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公安,而年輕些的男人慌亂地左右看看,下意識往台子後跑去。

秦溪大喊一聲:“他要跑!”隨後抓起捆在一起的幕布朝男人臉上甩去。

甩那一

下用儘了全力,力道應該比拖把布打臉效果還要顯著。

男人嘴角一歪,飛出串口水,直挺挺地就這麼倒了下去。

“姐……他昏了!”秦雪轉身,雙手衝秦溪挑起兩個大拇指,走上前去用腳尖踢了下男人,確信:“確實昏過去了。”

“全部蹲下,接受檢查。”

羅正峰的聲音在空曠會堂中響起。

十幾個公安分散開來,精準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孫家的人。

第二個第三個人被抓住時,孫家的人哪還不知道公安就是衝他們來的。

先前蹲下的男人悄悄抬頭看向會堂裡,似是下了決心,忽然跳起來就往後台後衝。

動作無比矯捷。

砰——

羅正峰慢吞吞舉起木倉示警,會堂裡瞬間安靜了下去。

大家都齊刷刷地蹲了下去。

至於逃跑的男人,羅正峰連個眼神都沒給,繼續指揮著人搜尋著要找的孫家人。

台上兩個婦女身子一軟,瞬間癱倒在地上,彆說是逃跑,恐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佩木倉的不僅僅是羅正峰,每個公安腰上都彆著木倉套。

片刻後,孫家八人都戴上手銬齊齊蹲在了門口。

男人頂著半張紅腫的臉,不多會也被壓了進來。

逮捕男人的公安同誌高聲報告:“嫌疑人有襲警,已被我們製服。”

至此,又加上了一條襲擊公安的罪名。

這是一場五隊同時進行同時抓捕的行動,就在貓尿坡孫家以及盤踞在村裡的盜竊團夥落網時,負責銷贓的一夥人也完全抓捕。

“要不是你們竟然偷到我們軍乾部家屬頭上,我們也查不到這麼一窩'耗子'”

羅正峰望著為首的孫老頭,笑得很是諷刺。

作案手法極其隱秘,且人數眾多,如果不是秦溪報案牽扯出來,這夥慣偷不知還要盤踞壽北多久。

這就叫……不作就不會死!

抓捕隊伍收隊將犯人帶回公安局審查,剩下幾人清點現場贓物。

“你看看哪些是店裡的東西,找到之後我讓隊裡的同誌幫你們送回去。”

羅正峰走之前,跟其他隊員打了聲招呼,還故意衝秦溪眨眨眼。

秦溪和秦雪都有些莫名其妙,走就走,還眨什麼眼睛。

相當沒有默契……

負責登記的年輕公安表示看不下去,走到秦溪身邊低聲把話說明白了:“羅隊的意思是你可以帶走些補償,我們調查過這邊的東西都是孫家人在三林巷買的瑕疵品。”

左邊舊的都是偷盜贓物,右邊新貨則是孫家人真正的生意。

這算是變相對受害者的……補償?

***

隨著天空逐漸晴朗,壽北市人的生活在逐漸恢複著正常。

暖意卻好似一點都沒照進霍家。

霍雲剛去世還沒兩年,霍老爺子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終點。

烏雲再一次籠罩在霍家人頭頂。()

可這一回,真正傷心的人好似隻有不過隻是個孩子的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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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溪領著兩個孩子到霍家的時,他一個人蹲在花園角落裡無聲抹著眼淚,眼睛早已哭得紅腫不堪。

兩年前,這個院子還是一片歡聲笑語。

大家逗弄著剛會走路的平平,兄弟倆還商量著孩子兩歲會走路後要買好多漂亮的裙子。

可現在,院裡的花草經過一個冬天全部枯死了,再也沒人提醒他回屋多穿件衣服。

他的爸媽守在爺爺床錢,已經商議著喪事辦完後侄子侄女是不是要送回嫂子娘家撫養的事。

霍天知道,就算爺爺隻有一口氣吊著,可肯定能聽見大家說的話。

人還沒死,親生兒子已經在算計著家裡的財產。

“霍天,天氣冷,你進屋去穿件衣裳。”

沒想到,關心他的,竟然是秦溪。

霍天抬頭看向依偎這秦溪的兩個孩子,眼神裡滿是陌生和不高興,看到他並沒有半點喜悅。、

“大家都在屋裡。”

霍天抹了下眼睛,指向霍老爺子的房間。

大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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