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大雜院,院裡私搭亂建嚴重。

偌大的院中,隻留下勉強能讓兩個人並排走的寬度,其他全建了屋子,要麼是堆放著雜物。

前腳進去的兩個中年婦女進入院子就徑直往裡走。

秦溪她們也默默地跟著走了進去。

以前應該是大雜院東廂房的位置,一排四間屋子。

屋子前就是彆家屋子後牆,狹窄的過道裡擺滿了各種鍋碗瓢盆。

“這些是我兒子去瓷器廠買的瑕疵品,大家夥看看,喜歡啥就買啥。”

路上已經擠滿了人,秦溪姐妹隻能站在最後,麵前透過縫隙看到地上的碗盤。

都是很普通的白色瓷盤,瓷碗,有花紋的也是市麵上最簡單那種。

秦溪有些奇怪。

報刊亭小吃店裡碗碟是專門買的青花玲瓏瓷盤,手繪圖案,價格比普通白瓷要貴了一倍。

“是不是走錯了?”秦雪也有些疑惑。

難道錢慶軍夫妻看到的人並不是小偷?

正疑惑間,秦溪就見一個齊耳短發的老年婦女端著口平底鍋從其中一間屋子走了出來。

她有些嫌棄地把那口鍋放到了地上。

“這口鍋太臟了,誰要!出兩錢就拿走。”

秦溪平時喜歡用油脂養鍋,所以外行人老覺著鍋臟兮兮又油膩,像是沒洗乾淨似的。

長發女人神情有絲停頓,不過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

她看向人堆,似是在搜尋什麼。

沒看到人後,終於是鬆了口氣般又笑起來:“都是街坊鄰居,大家想要什麼的都看看。”

“那個湯盆,湯盆咋賣的?”

“我想看看娃子吃的飯勺。”

“飯碗還有大些的嗎?”

女人話音一落,人堆裡立刻爆發出相當熱烈的附和聲,看樣子不是第一次來這買東西了。

秦溪輕輕扯了扯秦雪衣袖,姐妹倆退到前院。

門口陸陸續續還有人走進來,來了就徑直走向那個孫老頭家。

“姐。”

“我懷疑他們是慣偷!”秦溪緊皺眉頭低聲道:“而且這裡並不是藏東西的地方。”

她心裡還有另一種猜測。

那就是這家人說不定平時真是買瓷器廠瑕疵品買賣為生,就算今天公安們趕來,也多半搜不出秦溪店裡的東西。

進來的買來的都混到一起賣,讓人根本無從查起。

“那咱們該怎麼辦?”

“你先去把我那口鍋買回來,記得用外地人的口音。”秦溪想了想道。

這件事還得再觀察幾天,秦溪要得是人贓俱獲,讓他們沒有狡辯的餘地。

秦雪正了正毛帽子,攏著袖子擠向人堆。

“大姐,你這有沒有煮飯的鍋具啦!我剛搬來貓尿坡沒幾天,家裡還有沒有煮飯的鍋子了啦!”

好幾年跟廣市人打交道,秦雪也學

了一口拖拖拉拉的廣市口音。

廣市人聽得出是外地人學舌,壽北人卻聽不出,隻知道是肯定是個外地人。

“大妹子要啥,大姐這什麼都有。”婦女熱情無比:“要是實在沒有,大姐到外頭去幫你找。”

“我……那個黑乎乎的鍋我看看,正好煎牡蠣烙。”秦雪笑著指向平底鍋:“看著不像是新的!”

“妹子好眼光,彆看這口鍋……”

婦女推銷的話術和剛才短發婦女說得就是兩個極端。

秦溪站在人堆後看不清裡麵的情況,不過能清楚聽到婦女將鐵鍋吹噓成了人家祖傳下來的好東西。

彆說……還真讓她說中了。

你來我往的一番講價後,秦雪以十塊買下了這口鍋。

“我們廣市人最喜歡用砂鍋煲粥了啦!大姐你家賣砂鍋嗎?”

秦溪又聽到秦雪問起。

那婦女拿到了錢,聲音裡是抑製不住的高興,一般說著有,一邊朝屋裡叫:“媽,你找找前幾天買回來的那口好砂鍋。”

好字咬得特彆重……

秦溪聽到這,轉身默默離開了院子,走到院門口往更前麵的巷子看了看。

就她站這的十來分鐘,院子陸陸續續都有人進出。

好一會兒,秦雪才終於端著平底鍋和砂鍋走了出來。

秦溪衝她使了個眼色,姐妹倆往巷子更深處走去。

“姐,是咱家的鍋吧?”秦雪趕忙問。

“是!”

壽北市應該找不出第二口古董鍋來著,重量是普通鐵鍋的三四倍,入手秦溪就能肯定。

“一想到我竟然還要花錢買自家東西就憋屈。”

“先彆驚動他們。”秦溪隻是說,雙眼不停往路兩邊的院子看,每經過一個院子就過去往裡看看。

“姐,剛才那人說下周有冰箱賣,現在還沒拿到貨。”秦雪又道。

“說了具體時間沒有?”

“周天。”

“好。”

“你看什麼呢?秦雪也跟著好奇地跟這秦溪到處看。

“我看看哪裡有能放得下冰箱那些大物件的地方。”秦溪低聲說道。

孫老頭那幾間屋子,每間充其量就十來平米,根本放不下店裡的大冰櫃,光是那狹窄的門都進不去。

“進去看看。”

突然,秦溪停下步子。

這座院子在眾多擁擠的院子中顯得如此另類,院中竟然沒有各種私搭亂建,而且門口沒有階梯,還能看到車軲轆的印子。

這讓秦溪立刻想到了錢慶軍說的三輛三輪車。

“妹子找誰?”

正房門口,坐著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看向秦溪兩人的目光充滿了戒備。

“阿嬤,你這裡有房租嗎?”秦溪學著螃蟹鐘的語氣開口問道。

學得不太像,但應付從來沒出過壽北的老婦人足以。

她神色一緩,上下打量

起秦雪姐妹。

“房子是有,但是房間都很大,沒有小間的。”

秦雪趕忙把話頭接過去:“阿嬤你放心,我們家有八口人呢,就是要房間大。”

接著巴拉巴拉地跟老婦人套起近乎。

一會說家裡有輛摩托,所以要找好停車的地方。

一會又說家裡家具大,還有家電,租房子特彆麻煩,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合適的。

“那你可就來對了,我家這院子沒亂建,屋子都寬敞著呢,我帶你們去看看。”

老婦人站起來,轉身回屋拿了鑰匙。

秦雪把鍋交給秦溪,非常熱心地上前去扶住老婦人。

“阿嬤這麼大的年紀了,咋家裡就沒個人幫忙啊!”

“我們一大家子都在外邊做陶瓷生意,都忙都忙,我兒媳……”

一提起兒媳,老婦人好像有許多抱怨說不完。

說什麼老頭子留下了兩個房子,老太太想學村裡人將房子租出去賺點錢,可兒子兒媳非不乾。

好說歹說,才同意將隔壁院子拿出來租。

老婦人要帶秦溪姐妹他們去的是隔壁院子而不是這個。

秦溪衝秦雪挑了挑眉,故意放慢了腳步。

老婦人被秦雪哄得眉開眼笑,根本沒空回頭看一眼秦溪跟沒跟上,也忘記了鎖自家大門。

秦溪往後一縮,迅速往沒見過的屋子看去。

有幾間屋子都拉著窗簾,雖然看不清屋裡有什麼,但地上雪水留下了明晃晃的車輪印。

走到西廂房最後一間時,秦溪通過縫隙終於看到這間屋裡的情況。

就一眼,她就看到店裡的碗碟堆在角落的樣子。

果然在這……

秦溪收回目光,故意坐到了隔壁院子門前的石梯上。

“太可惜了。”

又過了會兒,秦雪扶著老婦人走出來,滿臉歉意地說著。

不過與之前和煦的表情相比,老太太現在的神色可談不上好看,嘴角耷拉著一臉不悅。

秦雪說完,就此鬆開攙扶著的手。

她現在也沒心情應付老婦人,喊上秦溪就往回走。

走出老遠,秦雪才一臉嫌棄地撇了撇嘴:“心太黑了,一間屋子要租我二十塊,難怪沒人租……”

先前還說院裡沒有私搭亂建全是原本屋子,就那院子裡都搭了十來間屋子,就差蓋兩層了。

秦雪說屋小,老人還陰陽怪氣她沒錢就彆想住大廟,一個租房子的事還怪多。

秦溪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姐,你發現了什麼東西沒有?”

姐妹倆默契十足,隻是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要打掩護。

“店裡的碗碟都在她家,他們就是一家子小偷!”秦溪肯定道。

沒想到,竟然是從老到小的一窩子賊。

而且走著走著,秦溪還想起來,齊耳短發的婦女不正是冒充居委會工作人員的那夥人

中之一?

看來特意砸爛帶不走的東西,就是對她出聲的報複。

“我們去找外公。”

公安局經曆過一,次大型改革,確認建立基層派出所處理尋常案件,而且安排到了每個社區中。

不過趙國慶他們去得還是鄭峰所在的壽北市南二區公安局。

按照“程序”把鄭峰罵了一通狗血淋頭後,才說明來意。

秦溪到的時候,兩位老爺子正在語重心長地教育鄭峰極其幾位領導。

把具體情況這麼一說,公安局立刻意識到這夥人或許和最近城中頻繁出現的盜竊案件有關。

鄭峰下令,此次案件由局裡的二大隊接手。

此前,二大隊正是霍雲所帶領的隊伍,他犧牲後隊長一職由羅正峰任職。

“我們還得先調查一下具體情況……”

羅正峰接到命令,先說了下隊裡剛才開會的決定。

他們和秦溪想到了一塊,最好能將這夥人一網打儘,人贓俱獲,所以在此之前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跟蹤調查。

摸清幾人的團夥人數以及作案手法。

當聽到隊裡還需要兩個人假扮一對夫妻去貓尿坡臥底時,秦雪立刻自告奮勇的舉手。

“小丫頭幾年沒見都長這麼大了。”

羅正峰抬起的手輕輕動了動,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現在秦雪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再有肢體接觸的話就不太合適。

“我這叫正年輕,哪像你……”上下打量身穿灰色皮夾克的羅正峰,一臉鄙夷:“你可老了不少。”

霍雲的離開,對羅正峰也有著無形影響。

有些跳脫的開朗青年,現在已經蛻變為成熟內斂懂得隱藏寒芒。

以前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刃,現在多了層“劍鞘”倒是更讓人放心了。

“剛才秦雪已經假扮買鍋的人,你們假扮成夫妻正好說得過去。”秦溪眨了眨眼睛,笑道。

要真能選妹夫,羅正峰秦溪會舉雙手讚同。

羅正峰皺眉想了想說道:“我們隊裡還真沒女同誌,你們等著,我去跟隊友們商量下……”

很快,隊裡決定就讓羅正峰和秦雪假扮成剛到貓尿坡的夫妻。

秦溪雖然更有能力自保,但她這張臉那夥人都認識。

之後,秦雪和羅正峰開始名正言順出現在貓尿坡。

秦溪開始了……搶菜。

家裡斷了五天綠色蔬菜之後,城裡終於送來了第一批救災蔬菜。

***

二分廠街。

“我和望家先去排隊,你去吧。”

車輛卸貨的地點就在市二公共汽車總站,與二分廠街就一牆之隔。

既然來到這裡,秦溪自然就想去看看在建院子的損失情況。

把籃子交給張秀芬後,秦溪獨自一人轉了腳步去到隔壁街。

院子現在已經屬於停工狀態,好在積雪清除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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