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善於解讀賭徒的眼神,看一眼就知道這個人墮到了什麼程度。

金世豪已經廢了。

對於他這種完全陷進去的賭徒來說,不能上牌桌是件很痛苦的事。

賭癮這種的東西,一旦染上就不可能戒得掉。莊清河在圳海見過那麼多深陷泥潭自毀人生的人,每個人都說過要戒賭,但沒人戒得掉。

隻有一個成功的。

那個人欠了莊清河一筆錢,莊清河找到他家裡的時候,是一個白發垂垂的老人接待的。

老人什麼都沒說,朝莊清河指了指臥室,幾乎家徒四壁的房子裡,臥室卻裝了一扇非常違和的大鐵門,門上開了一個隻有一本書大的洞。

老母親把自己的兒子關了起來,就當坐牢,刑期是一輩子。

這是莊清河見過的唯一的成功案例。

果然,莊清河的話成功讓金世豪糾結了。他現在名聲還沒全壞,在外麵還能借得到錢。他堅信隻要上了牌桌,就有翻身的可能。

金世豪在思考。

莊清河也不催,他身上有一種一心多用的分神,又像是覺得眼前的事太無聊,太沒有挑戰性的不耐煩。

果然,金世豪考慮好的時候,莊清河手裡的煙還沒燃完一半。

兩人的對話就此告終,金世豪轉身準備出來,商瑉弦也正要避開。

就在這時,莊清河抬手指了指樓道,居高臨下地對金世豪說:“走樓梯。”

金世豪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跟他爭執,忍氣吞聲地沿著樓梯下樓了。

他離開後,莊清河靠著牆又抽了一口煙,仰頭吐出來,露出好看的脖子和喉結,突然開口:“看夠了?”

商瑉弦愣了一下,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莊清河轉過臉看向他。

兩人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商瑉弦不說話,莊清河也沉默。

莊清河隱身在黑暗中,始終一言不發。他一邊抽煙,另一隻手玩著打火機。

商瑉弦看著他,這麼近的距離,他覺得莊清河身上那種疲憊感似乎更重了。

噗呲一聲,打火機燃出一個火花,照亮莊清河的臉,成了暗處唯一的光源。

商瑉弦的情緒本是冷熱難融的分明,卻因為這一眼,又亂了。

所有的思緒在此刻以不講理的順序排列,變成一種無人能懂的隱語。

一時間,天地都安靜,商瑉弦的耳邊響起一個含著悲憫的聲音,像通知他一則訃告般,說:商瑉弦你完蛋了。

八個月不行。

就是再來八十個月還是不行。

他戒不掉莊清河了。

這時,莊清河抽完煙出來了,他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桃子香,眉眼間有一絲被掩飾後仍然抖落出的疲憊。

他還是沒說話,而是借著屋內的燈光細細看了商瑉弦一會兒,才開口:“怎麼每次見你,你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他語氣隨和,還帶著一點親昵,好像他們沒有鬨翻,好像他們昨天還在一起。說完,莊清河摸了摸口袋,掏出幾粒開心果放在他手心:“吃了開心果,開心一點好嗎?”

商瑉弦低頭,看著自己手心,白白的果殼下露出一點濃綠的果仁,像一個咧著笑的嘴裡麵的小舌頭。

笑什麼?和莊清河一樣的沒心沒肺。

商瑉弦握住手,把那幾顆開心果握在手心裡,握住莊清河的一點餘溫。

他本來想提醒莊清河做事彆太激進,免得惹禍上身。但是看到剛才那一幕,他發現莊清河自己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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