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或許會比今日輕鬆。
如果他和鐘煜沒有發生過那麼多事,又或許在他提出大道圓滿時,兩人都會釋然許多。
沈懷霜指節觸了觸無量劍,握緊了又鬆開,靠在畫舫扶手上,朝外眺望去。白衣翩躚,他目光渙散又聚攏,入目什麼都看不見。他此生從來沒有讓自己醉過,酒氣上頭,他朝鐘煜挪了一步,卻是維持不住平衡。
沈懷霜像是屏住一口氣,偏過頭,一鼓作氣道:“子淵,如果我有天要是做折損師徒關係的事呢?”
鐘煜低下頭,幾乎不能控製住顫聲問:“你想要做什麼呢?”
強烈的震撼裹挾住了他,他俯身看著沈懷霜,麵色沉沉,手卻不可遏製在抖。
沈懷霜的頭腦像一池攪渾的水,手仍然捂著頭:“……我不知道怎麼說。”
沈懷霜落在鐘煜的陰影下,不得不抬頭看去,對上鐘煜的雙眸,他瞳孔渙散又聚攏,心跳開始狂亂起來,像是陷入了池沼中,沉下去。無力掙紮時,有雙手扶起了他,緊握著他的指節。
鐘煜垂眸望著,緩慢又耐心地勾問:“你告訴我。”
握緊他指節的手挪到了他的臉龐上,氣息接近。
青年立在暮色中,身上滾了金邊的白袍翻湧,低下頭,指尖勾滑過。
過了良久,沈懷霜搖了搖頭,呼吸幾下,定了定神:“不說了,我們先回去。”
他麵上雖然沉靜,腳步卻磕磕絆絆,幾乎沒有辦法正常走。
畫舫停靠在離沈懷霜府邸近的河堤邊,鐘煜伸出胳膊,架住了沈懷霜,一彎腰、附身,攬起了沈懷霜。
脖頸上,沈懷霜的臂膀生疏地避開,他靠在右肩上,低低說著,聲音斷斷續續:“你不用背我……”
鐘煜顛了下他,後背挺直,一步一步朝府邸門前走去。
沈懷霜到底是成年男子,身上白衣又是綢做的,他個子很高,身量不算重,但這樣一個人落在鐘煜背上,不像在崐侖時,鐘煜覺得自己手裡像抓住一池水,水會從他掌心溜走。手掌舍不得用力,又怕沈懷霜會掉下去。
他走得歪歪斜斜,走兩步,重新把沈懷霜背起來,又怕顛得沈懷霜不舒服。
這短短百來步路,竟是超乎他意料得長。
沈懷霜像屏了口氣,稍起身些,貼緊了鐘煜,抬臂,攬緊了他,心口貼上去時,他心跳變得好快。膝蓋貼在鐘煜腰側,生疏又不習慣。
“好折騰。”鐘煜忽然道。
“什麼折騰?”沈懷霜又緊了緊胳膊,低頭追問。
“你啊,折騰。”鐘煜笑了聲,“從畫舫上下來,你一句話都不說。到底能有什麼事,叫你這麼難開口。”
沈懷霜吐字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在畫舫上的問題。”
府邸就在兩人麵前,鐘煜放下了沈懷霜,一輪圓月在天際高掛,月輝清冷,灑了滿地,他身後滿是搖晃的樹影,低下頭,麵上也是搖搖晃晃的樹影。
他貼著牆壁問沈懷霜:“好,我告訴你。”
鐘煜摸索過沈懷霜的唇畔,貼近著,烏黑的眼睫垂下,幾乎抵額相看,手掌下的人後知後覺往後躲去。
“那我吻你好麼?”鐘煜又道。
沈懷霜的下巴上貼了雙手,他再往後不能。
聲音落在耳畔,綿長而溫厚,溫度炙熱,像是讓他陷了進去。
鐘煜開了口,那雙眸子黑沉沉的,倒映出了沈懷霜的麵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