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拒絕了,娘子看得心口一暖,反而展顏笑了。
她們巧笑幾聲,圍著說了好久的話才散。
鐘煜一杯杯接著喝,眉頭皺如疙瘩。
周皇後坐在席上,瞥向鐘煜,低頭對富海說了一聲。
場上琵琶聲忽然變得激昂,鏗鏘有力,如千軍萬馬,鐵騎踏土而來。
舞池中央,雲紋如同牡丹盛放,篝火燃燒,場上奔來紅衣女子,身上輕衣如薄紗,金環相撞,腰肢款款,麵容皎皎,她緩緩掀起眸子,眼中嫵態天成,輕盈一笑,場上的目光幾乎全都吸納在她身上。
這正是戚丞相家的孫女。
戚小娘子京中聞名,才色雙絕。
鼓聲激昂,如落急雨。
紅衣下,戚瀾露出白玉似的指節,上下抬手,舒展身軀,又飛速地轉起了圈,紅裙如潑墨般旋開。
她臉上帶著笑,一圈圈轉著,朝鐘煜看了許久。
場上喝好聲傳來。
鐘煜沒在她身上停留過一刻。
戚娘子穩住麵上神色,扯了嘴角。
琵琶聲激昂,柔肢如細柳,又一個飛旋。
水袖擊打上鐘煜酒桌,紅紗如花拂過。
戚娘子跳得氣喘籲籲,隻等鐘煜喝酒,可他壓根沒理會她。
樂聲漸漸止下,琵琶箜篌樂激昂轉為舒緩,琮琮樂聲如輕薄的紗,悅耳、酥麻,細細拂過耳畔,骨頭都要聽軟。
戚小娘子款款一拜,垂下眸子,在樂聲中退下。
“仙師覺得如何?”皇後朝沈懷霜看了過去,挑起眼尾紅花鈿,目光一刻不移。
沈懷霜麵容俊秀,垂眸時,姿態分明委婉,白衣出塵,語落如珠璣,嘴巴竟巧得很:“娘子容姿甚美,矯若遊龍,難得一見,確實絕色。”
皇後眨了兩下眼,笑了起來,客氣地偏頭,朝沈懷霜敬了杯。
鐘煜手放在桌上,攥住酒杯,指尖溫度捂得酒都熱了。
沈懷霜回敬皇後,又道:“不過世間情誼講究相知相許,殿下與娘子才初見,不急著定論。”
皇後麵色一僵硬,又勉強笑了笑,放下酒杯。
昭成早忍不住啞聲笑了笑,虧得是沈懷霜是世外人,不講究這些虛禮。
鐘煜舉杯,朝沈懷霜遙遙敬去,卻不是舒展模樣。
紅色宮裝的宮女魚貫而入,呈菜斟酒。
挽了高髻的宮人朝鐘煜貼去,懷中抱玉瓷瓶,玉瓶碰向酒盞,沾了一下。
宮人漆黑的眼瞳眼波流傳,正是剛才場上的戚小娘子。她嘴角含笑,有意朝鐘煜靠近了些,胸前豐腴半露。
鐘煜偏頭,推開酒桌。
戚小娘子手一抖,酒灑開些許,委屈道:“殿下,是妾比不得旁人麼?”
鐘煜不說話了。
難得烈火脾氣的殿下肯顧忌旁人幾分顏麵,沒把話說儘。
隻有座上皇後悄然不作聲。
眾人可瞧得真真切切,殿下和戚小姐越交談,這臉色越是難看,前者麵色黑沉下來,極其不快,後者麵色泛白,眉頭顰起,似有怨恨。
“戚娘子,殿下這脾氣見你是姑娘,已算收了。有個道理,我想替殿下告訴你。”謝寰脾性不似沈懷霜周全,開口無所顧忌,目光朝底下戚小娘子下撇的嘴角落去,看了半晌,痛快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天寒地凍,你還是多穿些衣服吧。”
戚娘子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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