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走了兩步,行動受限嚴重,他忍著疼,又恨他自己行動太慢,便乾脆棄了拐杖,或許在第一線,他做不了很多事,但他不能就站在這裡,“西羌有黃山助陣,我不能留在這裡,路上設置八卦陣是最好的拖延方式,前線不能隻有子淵一個人。”
沈懷霜說著話,可他無暇顧及這許多,又問:“有止疼的藥麼,給我。”
謝寰呆愣在原地,片刻後,他反應了過來,道:“仙師,這藥我不能給你。”
“謝寰。”沈懷霜看著他,喚了聲,“見腰牌如人,把藥給我——”
第二波轟炸的聲音響了起來,紅夷大炮射程不過十裡以內,大地震顫,謝寰抽了沈懷霜的木拐,意欲奔逃,沈懷霜拂去了滿身泥土,又擰著眉,冷聲道:“謝寰,軍中紀律森然,你聽不聽令!”
謝寰身體顫抖了起來。
冷然一聲後,沈懷霜灌下了一碗分量十足的鎮痛藥,那藥劑量很大,足以讓他忽略腿上的疼痛,重新活動起來。行走太慢,沈懷霜又上了馬,斥聲落下後,追著鐘煜的小隊,打馬而去。
硝煙滾滾,白衣載馬,變成了群山下的一個白點,在落日升起時,奔馳向了兩千人的前鋒隊。
又是長達一日一夜的鏖戰,八卦陣破,紅夷大炮炸膛,藥油燃燒,玉成這座曾經以碧玉為名的城,如今燃燒起了滔天的大火,熊熊烈焰中,他們看到了無數人在火海中跳下、燃燒、死去。
在那一刻,沈懷霜指尖上勒緊了韁繩,他滿身都是塵土,哪怕槍炮聲從耳邊消弭了,好像回音仍在,隻剩下了刺向耳膜的劇痛。
西羌人在火海中喪生,卻也大喊:“西羌不敗。”
戰爭中,每一個國家都想要得到勝利,可戰爭之後,卻仿佛沒有真正的勝利。
在那極端的緊張後,沈懷霜驟然鬆懈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右手不能看了,無量劍劍柄上全是血跡,連同騎馬的腿也是,那種纏身的疼痛迫使他低下頭去看。入目,卻是沾染一身的血跡,深褐色混著新泛出的血,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
沈懷霜低著頭,啟口,喘了兩口氣,遲來的疼痛讓他顰眉。
血跡從無量劍劍身滴落下去,滴答一聲,濺開在一雙踏來的黑靴前。
沈懷霜手邊的韁繩上又多了隻手,替他拉過了馬匹,他回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情況不比他好半點的鐘煜。
鐘煜額發、兩頰都沾滿了硝石,鼻梁上落了一道還來不及擦去的灰。
鐘煜朝沈懷霜遞出手,恍若無人地把沈懷霜攬在懷裡,他帶著他,穿梭過戰後的軍區,把他放落在了戰車前。
沈懷霜要動,卻又被鐘煜止住。
青年偏過頭,對駕車的士兵又道:“路上穩些,帶先生回去後,先找軍醫,再傳我令,罰謝寰十記軍棍。”
沈懷霜坐在戰車上,旋即道:“這事和謝寰沒有關係。”
鐘煜道:“軍令如山,他受這十下,我也受十下。”
“子淵……”
“權當今日的教訓。”
鐘煜回首,又上了踏雪馬:“回城!”
沈懷霜坐在戰車上,一路平穩地回了大營,營帳內,謝寰處理得很好,人數清點一輪,連儲備軍都算了進去,隻是鐘煜下了馬,謝寰臉上便露出了不大妙的神情。
砰。
一下,兩下。
隨後,兩人真就在大庭廣眾下挨起了軍棍。
沈懷霜聽得顰眉,那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