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免也想知道,再之後,你會想登臨大寶麼?”

鐘煜瞥了眼對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不登。”

鄒然認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不錯,難得此事你我達成一致。做皇帝有什麼好,早朝晏罷,夜以繼日,聽說大趙你父皇身子不大好,水患在即,你皇兄治理有誤,朝中無人,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話落,周圍空氣如凝滯,鄒然常愛和鐘煜拌嘴,口舌之爭,卻從來沒在鐘煜如此緊繃。

鐘煜目光不變,道:“你想問什麼。”

“宮闈無密事,大趙皇宮能有什麼新鮮的。”鄒然尷尬一笑,“那天在崐侖山下,我瞧見你妹妹了,我這繞半天彎子,想問你,你小妹在宮裡快活麼。”

鐘煜心頭凝著霜,聽鄒然談及鐘瑤,思緒都像漿糊在了一起。

約莫一年,出發去永綏前,鐘煜正在給崐侖加固山門的石階,誰想鐘瑤求了她父皇,隨著京城的運河一路南下,一路不遠萬裡到了崐侖山腳下。

鐘瑤來時騎了一匹棗紅小馬,圍著京城時下最興的紅紗,顛得滿頭珠翠叮當,到了山腳,一眼就看到了烏泱泱人群中的鐘煜。

鐘煜手上仍落著泥灰,就看到一團紅色的雲霧遙遙朝他飛奔來。

金步搖甩在地上,珠翠碎了滿地,鐘瑤不管不顧地撲了上來,卻是在他懷裡哭了。

那雙手緊緊攀住他肩膀,踮著腳,半點也不肯撒手。

鐘煜當時就怔愣在了原地,怕弄臟鐘瑤錦衣,不敢反抱回,良久,才入夢初醒似的,召了一個清潔的符咒。

周圍人均是眼露羨色,有傾慕鐘瑤華貴貌美的,也有羨慕鐘煜有人牽掛。

宮闈哪能和尋常人家相比較。

哪能稱呼起一聲家裡。

鐘瑤在宮內過得快活麼?

從前或許是。

但自溫貴妃逝世後,朝中亂成這樣,敬帝病重,她夾在皇後和敬帝之間,她哪能真快活。

“你提蘭陵做什麼?”鐘煜驟然收神,低聲斥責道,“收了你那點心思,覬覦也不能。”

鄒然停下了步伐,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塊:“那次蘭陵小殿下一路回去,又是誰給她送的。護送是你不假,一路上的追蹤的是我,否則你在崐侖能睡得著?”

鐘煜長久地沒有回話。

鄒然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甚在意:“你這是篤定要走了?那你先生呢,他和你一起回去麼?”

鐘煜:“不走。”

鄒然詫然,“啊”了一聲:“可我看到他在聽山居收拾東西了,方才我還在書閣看到他,他從書閣裡拿了很多東西,像是要把那些書都帶走。鐘子淵,你——”

鐘煜止住了回門的步伐,他旋身而去,那速度實在太快,鄒然伸手,發帶卻從他指縫遛過。

鄒然一把抓了個空,在後麵吼道:“你元嬰修為突破在即,都說金丹結丹如小登天,可結嬰便真的是魚躍龍門,這麼大的事情,你萬一是在靈氣低微的地方,要結了怎麼辦。”

鄒然緊趕慢趕:“你自己是無所謂!你想過如果你結丹失敗,你先生會怎麼想?”

“你回去還有立冠的儀式,你難道不會希望你先生看到麼?”

“哪怕你在大趙不常駐,開府邸當日,門內那麼多人,你隻想自己一個人應對麼?”

三個問題,字字句句,如刀劍入心。

他哪裡想過那麼多。

私心一旦占了上風,他先生就要跟著他一起在泥水裡滾過,在權貴之間虛與委蛇地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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