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
湖水蕩漾,沈懷霜本想在這裡等著天明,遠處,湖泊上來一個劃槳的人。
來人一襲紅衣,如天地間奪目的豔色,烏發如墨,他抬眸時,桃眼裡總帶著肆意又不羈的笑意。
邈遠道人從不愛束發,烏發披散,上岸時,他發尾金玉扣晃動,不過輕點湖上荷葉,落在了沈懷霜身前。
他合上扇子,對沈懷霜欠了欠身:“沈道友,許久未見,我來代你掌門師兄過問。”
“崐侖掌門那裡封著你消息,倒是看了本人才知道虛實。璿璣閣快到了劍閣會試的時候,到時候少不得要請你來,倒是想問問你,你出得來麼。”
沈懷霜欠了欠身,回禮:“能出來。”
邈遠道人笑了:“你可彆答應得那麼痛快,萬一你誆了我,到時候我師父可要扒了我的皮。”
沈懷霜回首望著他,身後朝陽徐徐升起,大片澄澈的日光傾灑,眼瞳裡泛出極淺淡的顏色。在邈遠道人來時,他就站在這裡,並不像單純在等日出。
天地朝陽升起,沈懷霜目光轉移,望見了邈遠道人身後的人。
鐘煜朝他走來,身上衣衫全然換過了,來時風聲獵獵,如同帶動了一縷堂前風。沈懷霜像是算準了鐘煜會在這裡出現的時辰,好不意外地等來了他。
經過邈遠道人時,鐘煜轉過眸子,對視時頷首望了一眼,答:“許久不見,閣主如故。家師這幾月閉關,與玉闕道人相見也不過幾回。不過,在畫境這些時日,承蒙玉闕道人照拂。”
邈遠道人:“我師父肯放你們走了?!”
鐘煜:“上月先生出關前,玉闕道人已為先生探過脈,已說無妨。這再閉關,便是穩上加穩。”
邈遠道人:“不錯不錯,我去給我師父、師公請個安。走之前,你們可得嘗嘗這裡的荷葉雞,湖上泛舟,小酌一杯。畫境這地方不能總是留病人清湯寡水不是?”
畫境有一處畫舫,畫舫在江上搖曳,承載著舟上的五人。
桌上,擺布了蓮蓬豆腐、荷塘小炒、炸藕盒、蓮花銀魚羹、蓮子炒蝦仁,一桌子菜色相俱全,撲麵而來的清淡味混著人間煙火味,邈遠道人許久未吃師父做的菜,早就食指大動,下了一筷子,直接接走了碟子上光滑如綢的蝦仁。
玉筷在碟子上戳著,畫舫平平穩穩在江上行駛,劃開水波。
桌上菜品冒著熱煙,宋子章拿勺子給玉闕道人盛了碗銀魚羹,目光朝沈懷霜投去,又把那疊蓮蓬豆腐朝沈懷霜推了推:“早前你徒弟十指不沾陽春水,他在這畫境八月有餘,從我夫人那裡偷師不少,還從我這裡學了點廚藝。這菜你嘗嘗,正是他做的。”
沈懷霜目光詫然,盯著那盤形似蓮蓬的豆腐,應了聲。他提起袖子,從那碟子中夾了一塊,玉筷分開,他發現那豆腐裡還混了寫白肉。白玉似的豆腐外包了一圈金邊,像往油裡滾過,又放入湯中烹煮。
他低頭嘗了一口,青豆入口,口感清爽,最後炸過的金邊在舌尖綻開,酥脆得很。
湯底是用雞湯烹煮的,豆腐裡混的也是剁碎的肉。
這道菜的味道很合沈懷霜的胃口,清淡又不至於過分淡,他低頭嘗了很久,那一塊豆腐的味道像被他要琢磨透了,連味道也要分出七七八八的層次來。
沈懷霜吃了多久,鐘煜就在他身邊,夾了多久的菜。
玉筷入了荷塘小炒,鐘煜故作輕鬆地給沈懷霜夾了塊山藥,筷子才落在碟子上,耳邊就聽到沈懷霜說:“你做得很好。”
鐘煜抬眸,就撞上了沈懷霜的視線。
沈懷霜望了他一眼,又低頭,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