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刻。

後幾場武試,鐘煜幾乎都沒什麼印象,本能地完成,又本能地做到最好。

武試結束,門派長老會在奪魁之人的衣襟前佩上香草,台上很是熱鬨,幾位長老又因為誰給鐘煜佩飾,腳下下暗暗較勁,互踩腳趾使陰招。

沈懷霜在旁看著,手邊,衣袖便被人拉了拉。

他回首看去,蕭丹抱著小狼正站在他身後。

他見沈懷霜對他平靜一笑,拍手大喜,帶著小狼,如同稚童,圍著沈懷霜轉了幾個圈子。小狼嘴中叼著一株李子花,撒腿奔跑得飛快,對著沈懷霜坐下,搖了搖尾巴。

蕭丹癡傻,笑著說:“……把花送給師叔。”

蕭丹持著李子花,昂著頭,捧給了沈懷霜。

那一株李子花在風中搖曳,沈懷霜俯身,君子佩花,正是美景。

鐘煜低頭佩上飾品,抬眸的間隙,台下沈懷霜莞爾一笑,他養的橘貓被小狼追逐,尾巴啃了好幾口,小狼撲到它身後,踩得橘貓原地起飛。

蕭丹樂得拍手,給沈懷霜彆了花,又說:“喜歡……”

鐘煜嘴裡卻像咬了塊青梅,酸澀,一層層化開,蕩在心頭。

這滋味就像他看見沈懷霜教李丹。

其實蕭丹癡傻,如今也不過是孩童頭腦。

沈懷霜順著他所指方向一看,一株香草彆再少年鴉青色的衣襟上,香草杆為碧色,頭頂開著幾株白色的花。

“先生。”鐘煜握弓朝他走了過來,馬尾晃動。他喚了沈懷霜一聲,猶豫了一會兒,又問,“方才先生在台上……”

好像知道鐘煜就會這麼問,沈懷霜說著,又莞爾一笑:“正在等你來。”

鐘煜拇指摩挲著長弓,長弓戳了戳地,沒緩過神來:“等我?”

“掌門說,這風箏是要魁首係在山林下的。”高台上一聲清朗的女聲打斷了兩人。素心拿著一隻曳著長尾的龍形風箏,從台下走來,步伐盈盈,麵上帶著罕有的笑。

那隻風箏朝前遞來,漆色誇張,濃墨重彩地用著紅色與碧藍色,龍頭龍尾完整,風箏身上龍鱗都一片片繪製了出來。

鐘煜眼尾那顆小痣對著沈懷霜,沉默些許,半晌沒接過。

過了會兒,他道:“我不會放,左右也是走個流程,師姐你收了它吧。”

在場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說起玩耍,鐘煜印象最深刻的隻有冬日。

京城居北,冬日積雪甚多。除夕夜,敬帝留著後宮守歲,他白天和夜裡都不必如往日般讀書。

一年也沒兩三個這樣的日子。

這一夜,他會和蘭陵、昭成在梅園裡堆雪人,拾地上殘枝,用石子做眼,蘭陵愛美,喜歡給雪人簪花,還會脫下金紅色鬥篷給雪人圍上。

“阿兄,你彆讀書啦,快出來。”

蘭陵舉著紙鳶跑出來,送到了他手裡。

初四之後,他就要上巡城的輿車,頂著寒風,聽老先生用他蒼老的語調講為君之道。

寒風蕭瑟,滿地枯葉。

老先生的聲音也如同寒風中吹落的枯葉。

所有人似乎都默認他就是未來儲君,如同他這個人天生就是為了位置而活,在那些或期許、或熾熱、或憎惡的目光下,那樣一雙雙的眼睛,在深夜落在他身上,就像無處不在的桎梏。

沒有人問過他的意思。

沒有人問過他到底想不想要。

他在街上看到了滿身破洞的丐兒,寒冬天,他身上幾乎不著絲縷,指節發紫臃腫,捧著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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