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冤枉,”倪翰林大聲說道。
“還請王爺徹查此事,臣絕無半點假話,在此次雪災來臨之前,對於糧庫虧空一事,臣便已經有了察覺,一直在暗中進行調查。”
“但因臣與古玉堂一直不對付,古玉堂防臣如同防備蠻夷一般。”
“對於糧倉更是對臣嚴防死守,派了重兵駐紮在糧庫外圍,以糧庫重地為由,不準任何人靠近糧庫,違令者斬。”
“故而即便臣對於此事,心中早有察覺,卻無法第一時間查清此案,上報朝廷。”
“古玉堂連你都不準靠近糧庫?”顧幸皺眉。
倪翰林歎息一聲:“臣身為泉州刺史,若是強行靠近糧庫,自然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臣在無確實證據之前,總不能直接帶人衝庫吧。”
“若是如此,一州刺史與知府豈不是徹底撕破了臉皮,此乃官場大忌,也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結果,臣隻能忍耐下來。”
“你不是已經帶人衝過了嗎?”顧幸淡然開口。
倪翰林臉色認真:“情況不一樣,前者即便是臣心中已有九成把握,但隻要一成賭輸了。”
“臣便是無憑無據僅靠猜忌,便帶人衝了糧庫,此事後果極為惡劣。”
“陛下為平息古家怒火,就算最終臣逃過死罪,也定會被召回長安定罪,任由古家在泉州的勢力更進一步,此乃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已臣斷然不會使用。”
“後者乃是為了泉州百萬百姓,此時衝庫無論後果怎麼樣,臣都是為了大義,即便有罪,也能有理由脫罪。”
顧幸詫異地看了一眼倪翰林。
稱呼重新恢複:“倪二叔倒是坦言,難道你就不怕,本王乃是與古家一夥的?”
倪翰林抬眼看向顧幸:“說王爺與古家一夥,恐怕還不如說我倪家與古家狼狽為奸,說出去更加讓人信服。”
“哈哈哈!”
顧幸一笑:“好像有點道理。”
古家背後有太子,在太子未徹底失勢之前,古家不可能對其他皇子進行任何的投資。
雖說古人有著將雞蛋分彆放到不同籃子裡麵的習慣。
但這特麼關乎皇位的爭奪,你每個潛力股都投,哪個上位者敢放心大膽地用你,定是有所戒備。
凡身居高位者,一個個的內心本就警惕敏感得不行,全是重度疑心病患者。
若是全投,隻能死得更快。
所以隻要太子還有一絲希望,身為太子妃的古宜柔還沒有被廢。
有成為皇後的前提下,古家便會全力投資太子,斷然不會對顧幸展開投資,免得受到太子猜疑。
“喝茶,不然若是涼了,便失去了其中滋味,”顧幸輕聲道。
“謝王爺,”倪翰林內心長舒了一口氣,起身重新坐了回去。
雙眼看向顧幸,眼底出現了一絲忌憚。
終歸是皇家出來的人,城府沒一個是簡單的。
顧幸麵色平靜:“還勞煩倪二叔給本王詳細說說糧庫虧空一事。”
“這是臣分內之事,”倪翰林急忙放下茶杯,重新起身。
緩緩說道:“泉州官場因古家連續擔任過多任泉州知府,這便導致目前泉州大部分官員,都是古家一手提拔起來的,有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關係。”
倪翰林沒有直接講述糧庫一案,反而分析起了泉州官場。
顧幸沒有搭茬,靜靜地聽著。
倪翰林繼續道:“而陛下突然任命臣為泉州刺史,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陛下想要製約古家在泉州的勢力。”
“所以臣一來到泉州,泉州很大一部分官員便對臣自帶敵意,表麵對臣雖說恭恭敬敬,但實則很多事都不會讓臣參與,甚至都不會讓臣知曉,讓臣邊緣化。”
顧幸輕輕頷首並未說話。
倪翰林將目前泉州官場的局麵,大概給顧幸分析清楚之後。
話題才重新回到糧庫一事上。
“對於糧庫可能出了問題的猜疑,乃是三年前建武九年的冬季。”
說到這,倪翰林嘴角出現了一絲憤怒:“三年前建武九年,臣不顧古玉堂的反對,調用了泉州近七成的兵力,從春季便開始對泉州匪患進行嚴打。”
“為此還不惜代價上奏陛下從邊關抽調了一支約莫五千人的騎兵,駐紮泉州,放出大量斥候,一旦發現匪患蹤跡,騎兵立即展開追擊。”
“用最快的速度,對匪患展開圍殺,臣每次都是斬殺下山的匪患近九成,留下一成讓其返回窩點,斥候尾隨,臣隨後率兵殺之。”
“臣此舉雖消耗輜重巨大,但效果卻異常顯著。”
“一整年的時間,臣前後斬殺匪患三千多人,俘虜兩萬六千來人,因恐懼等各方因素,主動下山投案自首的也有數千。”
顧幸點了點頭,這事顧幸知曉,當時老爺子接到倪翰林的捷報時,很是開心了一陣。
因為這是泉州數十年來,鎮壓匪患最有成效的一年。
老爺子大喜賞賜了倪翰林不少銀兩布匹,還抓著倪廷辰喝了半日的酒。
不過這裡出現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
因倪廷辰本就好酒,但奈何如今年紀大了,曾經年輕時戰場上留下的各種暗傷舊疾現在也找了上來。
太醫多次告誡不準倪廷辰喝酒,為了讓倪廷辰多活幾年,倪老夫人對倪廷辰喝酒可謂是管控極嚴。
偌大的相府,明麵上幾乎見不到任何酒水。
於是老爺子讓倪廷辰陪自己喝酒,倪廷辰哪裡還能忍住。
這可是皇令,自己若是不喝,豈不是抗旨。
自己可是絕對的忠臣,皇帝讓自己乾啥自己便乾啥,絕對不打一絲一毫的折扣。
所以這酒不但得喝,還得敞開了喝,不然就是陽奉陰違對皇帝不尊。
那一日可是將倪廷辰給喝高興了,醉醺醺地回到了府中。
這可是皇帝讓自己喝的,看家中那黃臉婆還敢不敢數落自己。
右相倪廷辰心中那叫一個美。
但倪廷辰是喝美了,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第二日全身就全臃腫了起來,整個人跟個發麵饅頭似的。
讓無數太醫院的太醫圍著團團轉了數天,才消腫好轉下來。
這事將倪老夫人給氣的啊。
倪廷辰病的時候,倪老夫人憂心忡忡整日守在病床前,無心他事。
現在自家老頭病好了,是該找人算賬了。
於是倪老夫人拄著自己的拐杖,便進了宮,直撲老爺子的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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