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臉上那抹內疚,令雲千秋看的心疼,更讓他動搖。換做前世,孑然一身的他,無牽無掛,隻為登臨武道巔峰而拚搏。如今,他有父母,有紅顏知己,有親朋好友,多了鎧甲,生了逆鱗,亦有了軟肋。他這一走,玄女宗上下,甚至兩大地域的命運,都會為之動**。無相宗有趕赴聖地選拔的資格,僅剩一月時間,才被伏正華告知,先前風雪月保密,就是擔心少年的雄心將自己害死。“秋兒,在兩大地域,你要風得風,要雨是雨,待你將來繼任這鳳椅,我玄女宗定能一飛衝天,何必冒此凶險?”雲天龍也勸道:“是啊,千秋,為父當年也曾浴血奮戰,算是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可機緣雖重,但重不過身價性命……”頓了一頓,見少年星眸閃爍,他又歎了口氣,竟流露出幾抹剛毅:“為父雖不知聖地為何等存在,但亦知此行凶險,可若是因為牽掛我們才搖擺不定,那大可當機立斷。”“為父無能,不能令你生而為天驕,但更不能斬你羽翼,阻你腳步。”雲天龍的聲音極為剛強,此刻一代大將的風範儘展無疑。雲千秋聞言,目光中閃過抹驚訝。他沒想到,父親對這件事的覺悟,竟然比母親還要看得開。雲天龍好似也猜出了少年的心思,灑脫一笑,寬厚的手掌揉著前者腦袋:“傻小子,為父也年輕過,少年仗劍走天涯的夢想,誰沒有過?但為父本領有限,今生最能吹噓之事,便是娶了你母親,還有你這樣的兒子。”“可你不同,矯情的話咱爺倆就不說了,總之,想去,那便去!”雲千秋溫煦一笑,感謝父親的理解,在旁的風雪月見狀,卻俏臉一寒:“雲天龍,你當這是玩笑啊!你知不知聖地是什麼?此行有多凶險?”“不知道又怎樣,我知道秋兒想去,當父親的不能攔他!”“你……”風雪月氣急,乾脆玉手緊掐雲天龍的耳朵:“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在這胡說八道!”換做平時,雲天龍早就吃痛求饒,但此時任憑玉手如何狠掐,亦臉色不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雲家是靠軍功從馬前卒走到現在的,雲家的男人,會死,但從不怕死!”雲皓毅的聲音很大,竟震得風雪月都 一顫,怔愣當場,迎著前者那堅毅的目光,她竟一時間美眸通紅……少年看在眼裡,歎了口氣,父母都是為他好,可抉擇,終究要麵對。雲千秋起身,一人走在玄女宗內。他走的很慢,想了很多。聖地選拔,若再給他一年半載的時間,他不敢保證脫穎而出,但能保證活下來。可是現在……正如伏正華所說,人生能有幾個六十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少年輕喃,品味著話裡之意。聖地選拔,說起來其實並不公平,就算都是中品宗門,但實力卻相差極大。可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公平?你想從一眾天驕中脫穎而出,選入聖地,那自然要承擔比其他人更凶險無數倍的搏命。聖地,儼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作為守護人族的滔然勢力,聖地需要的,不是隻知腳踏實地,一遇困難便退縮之輩。而眼下,想要登臨更廣闊的天地,貌似隻有前往聖地才行。至於上品宗門?宗門之間,師承觀念極重,除了少年這種特例之外,哪怕是無相宗首席的伏正華,想投奔五品宗門當一名內門弟子,後者都不會拒絕,甚至根本不允許叛出宗門。這也是為何當初雲千秋剛到玄天宗時,柳如煙兩人對其極為照顧的原因。踏入宗門,便烙上了師承的印記,他們本以為少年會在玄天宗待上十數年甚至更久。而且,風雲拍賣行以及愈神丹,勢必會傳到其他地域。若是被上品大派盯上,那愈神丹以及諸多改良配方,定然會心動!那時候,雲千秋拿什麼守護這一切?唯有實力!道理,少年都懂,比聖地選拔更凶險的機緣,他也經曆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輕喃間,雲千秋星眸間的猶豫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決然!前世,他能披荊斬棘,登臨雲皇,今生,若連區區聖地都不敢去,還配談什麼重回巔峰麼!不知不覺間,少年登上了棲鳳山巔。山巔,風吟天正吹著清茶,神態怡然。見到少年,老者隻是抬了抬眼:“想去了?”雲千秋星眸一振,隨即卻又笑了。太上長老立於山巔,這玄女宗的一切,怎能逃過他的法眼?“想去了。”雲千秋坦然點頭,目光清澈。風吟天呡了口茶,捋著銀須:“千秋,希望你不要怪你母親,她已經差點失去你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倒是你父親……”好似想到什麼,老者灑脫一笑:“好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先前是老夫小覷他了!”儼然,就算嘴上不說,但若沒少年的話,雲天龍卻是難以配上風雪月。可是今天那一改先前的剛強,卻令其刮目相看。“想去,便去吧。”終究,老者開口了:“更何況,老夫現在攔得住你麼?”雖聽出了話裡之意,但雲千秋仍然感激一笑,對風吟天鄭重行禮。接過一杯清茶,才見老者緩緩道:“不過我要提醒你,如今,斷月閣乃是四閣之末,但當年卻是四閣之首,其底蘊之強,令三閣聯手都隻得望其項背。”“可是,當年斷月閣最強的兩位弟子前去,卻落得青黃不接,到如今,已經接連數代沒有出過一位太上長老了。”雲千秋品著清茶,更品著風吟天此話之意。若自己隕落,那今日這一切,都將如斷月閣當初那般,隨之陪葬。雙肩很重,那是少年所背負的壓力。但他仍舊義無反顧的飲儘清茶,赫然起身,隻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風吟天看在眼裡,笑容和藹,壓抑許久的淚水卻再也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