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後,才見風雪月歎了口氣,神色憔悴:“水柔,跟娘親說,你真的喜歡千秋麼?”喜歡二字,瞬間便讓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染滿粉霞。雲弟麼……雖姐弟相稱十幾年,可自從崇陽鎮之變後,除了依偎和關懷外,若說沒有半點情愫,雲水柔也不會每每提起少年,便羞紅了臉。分彆半年,不知多少夜晚,少女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芳心亂顫,甚至還很慶幸,自己和雲弟並沒有血緣關係。不知過去良久,才見雲水柔輕輕點頭。風雪月看在眼裡,憔悴的臉上閃過抹欣慰。“當年,我們也這麼大。”回憶往事,讓得眸中情感無限,最終,卻隻得化為一聲愁歎:“水柔,走吧,去找秋兒,去找你義父,總之……千萬不要再回玄女宗了!”話語中帶著決然,雲水柔聞言,渾身一振,泫然欲泣:“娘親,為什麼?!水柔還未儘孝道,怎能離娘親而去!”為什麼?風雪月笑了,笑容淒然。三閣沆瀣一氣,勢必要將我趕下這鳳椅,如今娘親自己自身難保,怎還能照顧得了你?半年前,風雪月將雲水柔接來玄女宗,本就是想親自指點,不妄求實力有多強,但這是身為母親應儘的義務。三月前,四閣首席弟子前往玄女宗曆練聖地——戰凰山,卻不料風雪月的親傳弟子,竟重傷而歸,到如今還生死兩茫。三月後,神武閣便提出重新決立少宗主,若說不是早有預謀,怎麼可能?甚至風雪月猜測,這場預謀,早在十八年便開始謀劃,隻是三月後的宗門大比正好是發難的契機罷了。背對眾人,風雪月玉拳緊握,不讓眼淚流出。若是沒有他,自己如今,應該正穩坐這鳳椅吧?可若未遇他,這十八年……有何意義?想到從玄古地域傳來的消息,那英俊更勝雲天龍的臉龐,讓風雪月趕到心疼。除卻懷胎十月,千秋也該過十七歲生辰了吧?十七年,身為母親的自己,竟未見過親生骨肉一麵。恐怕今後餘生,也不能再見千秋一眼。未為他織衣,未相夫教子……“秋兒,是娘對不起你。”輕喃過後,風雪月不禁想到了少年如今的赫赫威名。丹城客卿,丹道奇才,更身懷驚世奇丹……這些成就,足夠讓任何一位母親驕傲,風雪月也不例外。但剛剛揚起抹憧憬的笑容,風雪月卻又緊緊咬著紅唇,幾乎滲出血來……丹城客卿又如何呢?說到底,隻是玄古地域的丹城客卿罷了!而玄女宗是什麼地方,七品宗門!這其中的暗流,深不可測,就連自己都難以自保,更遑論秋兒?愈神丹能治愈識海,卻並不能影響堂堂七品宗門的意誌。終究,貝齒鬆開,不知是染上了胭脂,還是染上了鮮血,殷紅刺目:“水柔,聽話。”短短四個字,卻仿若用儘平生力氣。雲水柔哭了。大殿內,隻剩兩個女人緊擁一起的抽泣。玉階下的兩女仿佛也被這悲傷的氣氛感染,偷偷擦拭著通紅的眼角。終究,風雪月狠下了心,不理會懷中少女已然語氣倫次的哭喃,美眸抬起,再現高貴威勢。“風玉風欣聽令!”“風玉在……”“風欣在……”兩女已泣不成聲,仿若已經知道了之後的命運。“你二人連夜護送水柔離開,趕往玄天城,今後,保全雲府!若有半分差池,本宗主決不輕饒!”風雪月的聲音決然,卻仍舊遮掩不住那抹顫抖。玉階之下,兩女早已雙膝跪地,連連搖頭。“宗主,玉兒能有今天,全是受宗主之恩,玉兒絕不走!”“欣兒也是,大不了,我姐妹二人,與神武閣拚了!”風雪月看在眼裡,顫抖的玉拳中滲出了鮮血,緩緩滴落,刺目至極。“本宗主此意已決,違令者,斬!”一個斬字,卻好似斬碎了風雪月自己的心。不知過去多久,她才眺望遠方,婉音中帶著幾分幽怨,更多的卻是眷戀。“今後,你可要照顧好他們啊……”七天過後,淩風城外。“此城雖有傳送陣,但人多眼雜,還是低調點為好,往東是玄女宗勢力範圍,往西則是煙雨閣。”雄偉的城池外,兩道身影緩緩落地。玄女宗和煙雨閣雖不是敵對,但勢力劃分卻極為清楚,不容對方 。蕭洛顏語氣中的不舍很明顯,該分彆了。雲千秋摸了摸鼻尖,倒沒太過感傷,甚至還有幾分期盼。終於要見到水柔姐和娘親了!望著少年那清澈的目光,蕭洛顏櫻唇緊抿,有些失落。“話說……如果我有一天無家可歸了,能去找你麼?”她幾乎是咬著牙把話說完的。雲千秋聞言,嘴角一抽,暗道你無家可歸,為毛就要投奔我!顧雲和李清風當初也和你並肩作戰過啊,乾嘛不賴上玄天宗啊!話雖如此,可少年不是傻子。更何況蕭洛顏都這樣了,自己再刺激她,恐怕得落得同歸於儘的下場啊……最關鍵的是,這貨欠自己錢啊!這若是真跑路了,天大地大,自己上哪追債去?煙雨閣的事情他不願意摻和,但不論如何,最終還是微微頷首,展顏一笑:“當然,你欠我那麼多錢,到時正好當丫鬟抵債嘛。”“你!”蕭洛顏又氣又羞。此時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甚至這輩子都未必能重逢,這家夥的嘴怎麼還這麼損!不過被雲千秋這麼一鬨,蕭洛顏倒沒了那般失落感傷。事實上,這一路每次當她想起傷心往事時,少年就會很合事宜的出來損上一兩句,幫她把淚水換為怒火。望著那巍峨城池,蕭洛顏想要轉身,卻忽然想到什麼,因易容而並不那般絕世驚豔的臉上露出幾分羞意。“雲一,你能抱抱我麼?”女子說出這句話,仿若用儘了平生勇氣。婉音未落,甚至連她自己都感到後悔,也不明白為何會提出這種要求。或許現在,少年是唯一能讓他自己感受胸膛溫暖和寬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