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對黑魂神宗而言,是一場如墜深淵的噩夢。短短一個月時間,精英弟子死傷無數,八大長老折損一半,雷千峰七個兒子被先後毒殺,全宗上下灰頭土臉,尊嚴儘失,名望掃地。昨日,雷千峰也徹底毒發,全宗大門緊閉,氣氛壓抑到極點。而這一切,竟都是隻是拜一人所賜。“季白”這個名字,也如惡魔的烙印,深深的刻入每一個魂宗中人的心魂之中,讓他們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這一天風和日麗。季白從入定中睜開眼睛,這段時間一直在和魂宗周旋,步步小心翼翼,也自然疏了修煉。在逼死雷千峰之後,他也該離開黑琊界,全力找尋可以快速升級的方法,同時也必須全力修煉。距離離開帝都的日子之期,已是越來越近了。站起身來,季白看向魂宗的方向,嘴角斜起一抹冷笑:又到了給雷千峰送溫暖的時候了。昨日雷千峰的玄氣忽然爆發,又隨著失控的大吼聲忽然潰散,顯然劇毒暴走,這自然是季白最想看到的結果,同時也大致在預料之中。這倒並不是雷千峰情緒控製能力有多脆弱,而是連番的挫敗、折辱,兒子全部被殺,自己被暗算中毒,最不能碰觸的醜事又被無情的公之於眾……彆說他一個雷千峰,估計活佛在世都要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雖然季白的手段著實卑鄙了些,但他孤身一人,玄力又隻有神魂境,麵對龐大魂宗,他的極怒也隻能由此來發泄。而且他所用的手段,普天之下,也隻有他一人能實現。所以,雷千峰遭此下場,也並不冤枉。季白飛身而起,快速臨近魂宗方向。經過昨日,雷千峰身上的虯龍之毒必定極大程度的爆發蔓延,如果接下來兩三天,雷千峰依舊不能集中所有心力壓製劇毒,隨著虯龍之毒的進一步蔓延,他將必死無疑。進入黑魂山脈,季白身體沉下,穿行至山脈東域後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今天的黑魂山脈遠沒有了先前一段時間的過分安靜,四麵八方都傳來各種玄獸的嘶吼,空中不時有鷹隼飛過,季白眉頭皺了皺……今日的黑魂山,竟然沒有魂宗弟子蹲守?難不成昨日的毒發,毒得雷天峰都快死了……不至於吧?沒有放鬆警惕,季白繼續向前,一路的確沒有察覺到任何魂宗弟子的氣息。這時,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魂宗的方向,眼眉忽然沒來由的猛烈一跳,隨著視線一恍,整個人也一下子停了下來。這種感覺是……就在剛才看向魂宗方向的那一刹那,一股強烈的危險感陡然襲來,隨著他身體的停止又忽然消失,但一種莫名的不安感卻始終在心魂間動**不休。季白眉頭大皺……每次接近魂宗,他都會被危險感包裹,因為稍有不慎,就會九死一生。但這一次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似乎前方就是無底的深淵,如果再繼續靠近,就會萬劫不複。 季白不敢懷疑自己的靈魂預警,他僵在那裡,雙目緊盯著魂宗的方向,許久沒有動彈。昨日已差不多把雷千峰逼至絕境,隻要再稍稍用力,就可將他推至死亡深淵……但如果給了他幾天的 之機,之前的一切都很可能將付諸東流,而且也再不可能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在他驚疑之時,忽然感覺到一股玄力波動,他拿起傳音玉,雪如顏的聲音響起,並頗為急切。“季白公子,你現在在哪裡?千萬不要靠近魂宗!魂宗昨夜似乎來了不得了的人物!”季白:“……”“雖然現在還無法確定是誰,但從魂宗的陣勢上看,很有可能是霸天宗的人!季白公子千萬不要再靠近魂宗,最好改變相貌,離得越遠越好……或者,你可以暫到雪月商會來,魂宗那邊從來沒懷疑過你和我們有任何關係,在這裡應該會很安全。我們會馬上查清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季白臉色沉下,短暫思慮後,腳步後退,然後返身離開。忽然襲來的危險感果然不是沒有理由。霸天宗……上位宗門的人,他絕對招惹不起的存在。————————————季白離開黑魂山脈,易容之後來到了黑琊城,進入到雪月商會之中。“季白公子!”季白剛到不久,一名身著紫衣綢裙的女子匆匆迎來。女子姿態嫻靜,氣質如水,貌美動人,柳眉之下,一雙明眸映著嬌媚的柔光,長發如雲,發間係著一根淺紫稠帶,舉手投足之間儘顯優雅高貴,正是雪如顏。雖經常傳音,但季白這期間卻從未見過她。雪如顏並非孤身而至,她身邊還有一個並不麵生的中年人……赫然是他第一次進雪月商會時遇到的那個先生!也是雪如顏的父親,雪月商會的最高掌權者。和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冷淡全然不同,一見季白,紀先生便疾步向前,臉上帶著無法掩下的激動,然後竟深深拜下:“季白公子,你對雪月商會的大恩,紀某無以為報,請先受紀某一拜。”季白表情未變,道:“紀先生無需如此,我對付魂宗是因我個人之怨,和你們雪月商會毫無關係。倒是如顏姑娘幫了我很多忙。而且,我所能用的手段已經用儘了,魂宗不滅,你們以後依然還是要在魂宗的鉗製之下。”“不,”紀先生緩緩搖頭:“雪月商會龐大家業,卻落入魂宗魔爪,這些年,我常常夜不能寐,痛心疾首,卻無力逆之。不論其他,單單季白公子為我們出的這口惡氣,便已足慰餘生。”“不僅如此,”雪如顏淺笑嫣然:“魂宗如今的威名已是一落千丈,雷千峰七子儘亡,後繼無人,雷千峰之後,魂宗與霸天宗的姻親聯係也將就此斷絕,宗內也極有可能因奪權而大生內亂,或許到時,便是我雪月商會擺脫牢籠之機。而這些,都是季白公子所賜。”紀先生目光一直在看著季白,忍不住深深感歎道:“季白公子,你孤身一人,卻把魂宗這等龐大勢力逼迫到如此地步,紀某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怕是做夢都不會相信。如顏曾說你是出身下界,但紀某一生所見的年輕之人,無一人堪比季白公子。”季白隨意笑了笑:“紀先生謬讚了。”“季白公子,魂宗那邊已經有消息了。”雪如顏臉色慎重:“果然是霸天宗的人,大概昨日申時便已到達魂宗,若消息無錯,一共是兩個人。”“才兩個人?”季白動了動眉頭。“季白公子千萬不要小看。”雪如顏道:“這兩個人絕非霸天宗的信使之類,而是……葛雲鵬!”“葛雲鵬?”季白眼眉一跳。一個月前,雪如顏著重和他提過這個名字。葛雲鵬,霸天宗宗主的兒子!長成後展露出驚人天賦,在霸天宗的地位一日千裡。他是雷千峰的親外甥,同時,也成了黑魂神宗在神界最大的靠山。一個上位宗門的大界王之子……單單這個稱號,就足以驚的黑琊界所有生靈噤若寒蟬。“葛雲鵬天賦極高,在展露天賦後,又受到葛霸天的重點培養,如今年齡方才三十多歲,玄道修為便已是驚人的神靈境,這屆玄神大會,他必定能一鳴驚人。”雪如顏接著道:“而他身為霸天宗大界王之子,跟隨守護在他身邊的人,必定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很可能……是一個王玄!”“……”季白久久未言。神劫境尚且是他最大的奢望,而那葛雲鵬大他不到十歲,卻已是駭人的神靈境。這就是上位宗門的可怕。跟隨在他身邊的隻有一人,若真是一個王玄境的強者——和沐冰雲一個層次的恐怖人物,那他再靠近魂宗,絕對就是十足十的找死!而若有一個王玄在側輔助,雷千峰身上的毒,很可能數日之內就會完全驅散。“季白公子,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靠近魂宗。這段時間你就留在這裡,待霸天宗的人離開,風聲稍平後,我會馬上安排你前往天機界。”雪如顏真誠的道:“你是我們雪月商會的大恩人,我們絕對不會害你,若是有什麼要求,我們也一定萬死不辭。”“……”季白胸口起伏,回想著自己為了毒死雷千峰,步步驚險,層層設計,居然就這麼功虧一簣,他無法甘心。“好吧。”季白重重吐了一口氣:“那就勞煩你們了,我需要一個可以安心修煉的地方。”————————————黑魂神宗,氣氛森嚴。整個宗門上下安靜到了極點,眾弟子井然守立,堂主、長老一動一動的站在前方,卻是腰身下傾,神色惶恐,而各大分宗主也早已連夜趕至,各個正襟而立。明明是在自己的宗門之中,但從弟子到長老,卻都是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緊張惶然的樣子,簡直像是在迎接降世的神明。總廳之中,雷千峰端坐在那,周身玄氣湧動,他的身後,直立著一個黑衣中年人,他的一隻手掌按在雷千峰後心,麵色冷硬,而這個狀態,已持續了有數個時辰。終於,雷千峰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哇”的一聲噴出大口赤血,血灑之處,腳下玄石層層消融。雷千峰 在地,大口 ,隨著這口赤血的噴出,他的臉色也逐漸好了很多,他趕忙站起身來,向那黑衣中年人深深一禮,誠惶誠恐道:“武尊者救命大恩,千峰沒齒難忘。”被雷千峰恭敬稱作“武尊者”的人卻沒有看他,而是沉著眉頭道:“好厲害的毒,好在毒量甚少,時間尚短,否則,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這麼說,已經無事了?”一個輕緩,卻透著些許散漫的聲音徐徐傳來。窗邊,一個青年男子背對他們負手而立,他一身藍紋白衣,長發及腰,雖不見其容,但一股卓然貴氣已撲麵而至,讓人縱是隻麵其背影,都不敢直視。黑衣中年人頓時稍稍俯身:“回少主,雷宗主所中之毒極為霸道,雖暫且無恙,但要全部祛除,尚需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