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麵男子眉頭一挑,竟是出人意料地說道:“相較於右手刀,我的左手刀更厲害一些,不過—”“不過,我並不覺得你值得我出左手刀!”“是嗎?”林峰不鹹不淡地反問了一句。蒙麵男子嗬嗬一笑,道:“你若是不信的話,儘管來試試!”林峰的前半生雖然很是失意,但骨子裡的傲氣一直在,所以,他在聽到這樣的挑釁與輕蔑之詞時,胸腹之間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那我就試試!”試字尚未說完,他手中的春歸刀已然出鞘。就在林峰出刀前的一瞬間,紅袍淒風將其一把攔住。“再等等!”“為什麼?”林峰的語氣有些生冷。紅袍淒風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隻是側身朝著永安巷城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隻這一眼,就讓林峰胸中的怒火消失殆儘。隻是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就讓林峰手中的春歸刀歸鞘。蒙麵男子在林峰收刀的瞬間,微微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同為刀客的林峰,竟然就這樣收刀入鞘了。“怎麼?你連出刀的勇氣都沒有嗎?”蒙麵男子的語氣裡,透著一股讓人難以接受的羞辱和輕蔑,那是一種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的淡漠輕蔑。林峰拄刀而立,對著蒙麵男子淡淡一笑,好似並沒有聽到那句極具羞辱意味的話。蒙麵男子見林峰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眉頭暗暗蹙起,不由在心裡暗罵了無數句,將林峰的親屬挨個兒問候了一遍。林峰見蒙麵男子臉色陰晴不定,卻並不急著出刀,也就更加堅定了內心深處的想法與猜測。林峰對著蒙麵男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語氣古怪地說道:“閣下既然是來殺人的,為什麼一直不出刀?難不成是怕了我這個重傷之人?還是你對自己的刀沒有信心?”隻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蒙麵男子的臉色立時黑了起來,隻見他額頭上閃過數道黑線,眼眸深處略過兩道精光。不消多說,蒙麵男子已是起了殺心。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立即出手。因為林峰說的沒錯,他並沒有信心穩贏對手。但是,隻要林峰率先出手,他就有九成的把握擊敗對手。這也是蒙麵男子一直以言語挑釁林峰的原因。被人戳穿心思後,蒙麵男子隻是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很是不善地說道:“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這麼耗下去!”“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的傷勢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我隻要再等一個時辰,你就必死無疑!信嗎?”林峰嗬嗬一笑,並沒有回答蒙麵男子的話,而是反問道:“難道你真的不想試試嗎?我輩修士,正麵相逢,豈有不拔刀相向的道理?難道你的刀法是跟你師娘學的?” 此話一出,就連抱臂旁觀的紅袍淒風,都忍不住側身看了林峰一眼,因為她從沒想過這麼一個家夥,竟然會說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話語,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身為旁觀者的紅袍淒風都如此驚訝,更彆提身為當事人的蒙麵男子了。他的眉頭蹙成一團,滿眼陰冷殺機地盯著林峰。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林峰已經被蒙麵男子的眼神千刀萬剮臨遲處死了。可眼神隻是眼神,再凶殘陰冷也沒有用。“既然你找死,那我就讓你死!”一語落,一道黑芒飛掠而出。落在林峰所在的客棧樓頂。不見蒙麵男子如何動作,他腰間的破舊長刀已是掙脫灰色粗布的束縛。破舊長刀有個與外表很是不符的清爽名字—春尾。春尾刀長三尺三寸三分,重十二斤八兩。打造春尾刀的鍛造大師,在鍛造春尾刀的時候,並未刻意追求刀刃的鋒銳,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地,將刀刃設計成萬刀難見的鈍鋒。一道流光閃過,春尾刀攜帶著千絲萬縷的微風,席卷著萬縷千絲的天地靈氣,朝著持刀而立的林峰攻去。這一瞬間,仿若一道白色飛鴻在客棧樓頂飛掠。氣勢磅礴。白虹在前,黑芒在後。殺機凜然。剛才還一副渾不在意模樣的林峰,立時表情凝重地看著來勢洶洶的蒙麵男子。春歸刀出,漫天刀影,如無數道流星閃爍在客棧樓頂的半空中,讓人睜不開眼。身形暴退的紅袍淒風,隻來得及在半空中感慨一句,“好厲害的刀。”白虹黑芒飛掠。萬千流星前行。兩道刀氣轟然相撞。數息過後,蒙麵男子倒飛而回,林峰也踉踉蹌蹌地後退了數步。客棧樓頂風聲驟停,一切又恢複至從前模樣。若不是客棧樓頂那個新鮮出爐的大窟窿,必然不會有人相信這裡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一場刀客之間的對決。蒙麵男子調整身形,緩緩挺直自己的脊背,語氣蕭瑟地說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隻是你這樣的出刀方式,還能再出幾刀?”林峰輕輕咳了一聲,將溢出嘴角的絲縷血跡擦拭乾淨,隨即緩聲說道:“我還能再出三刀,你要不要再試試?”蒙麵男子搖了搖頭,暗暗嘀咕了一句瘋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留下了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古怪背影。蒙麵男子前腳剛走,林峰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踉蹌著斜斜倒下。一隻忽然出現的白素玉手,一把扯住林峰的胳膊,解決了他的困擾。“你真的還能再出三刀?”紅袍淒風看著蒙麵男子離去的方向,語氣古怪地問道。林峰輕輕笑了一聲,然後拚了命地咳嗽起來,一副不把心肝脾胃咳出來誓不罷休的模樣。許久以後,林峰終於將那股惱人的咳意壓了下去。他扭頭看了滿眼好奇的紅袍淒風一眼,笑意古怪地問道:“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你自己?”紅袍淒風的回答很有意思,道:“關心你,不就是在關心我自己嗎?”林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 至極的笑容,然後緩緩說出了一個意料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回答。“三刀之後,我會死!”聽到這樣的回答,紅袍淒風神情恍惚不已,即便是見識了無數次的生死離彆,她依舊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她知道身旁的這個男子很不尋常。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她還是對他有些不一樣的情緒。然後,淒風的心裡多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