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感覺到危險以後,不要命地將體內的真氣彙集向出拳的右手,但即便如此,也是無事於補。下一刻,一陣清脆的骨裂聲響起。農夫的衣袖被一股無形勁氣撐破,握成拳狀的右手變形得不成樣子,好像是被重錘錘擊過一般,他的右手小臂也是歪歪扭扭,像是被分筋錯骨了一般。受到如此重創以後,農夫下意識就要痛呼出聲,但他忽然抿住了嘴唇,因為主子齊翰林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聲音,自己失敗不要緊,但若是如此狼狽不堪,一定會沒命的。強忍劇痛的農夫單膝跪地,額頭上冒出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急促而有節奏地滴落在地麵上。顧先生看也不看農夫,繞過他的身體,朝著前院與第二進院子的連接處走去。顧先生剛剛走出三步,前院中就響起一陣清脆的鼓掌聲。不知什麼時候,齊翰林已是帶著幾位扈從走進了前院,饒有興致地看著顧先生。“好修為,好拳法!”顧先生看著齊翰林,語氣平靜地問道:“我來找一個人!”“你是說那個姓陸的?”齊翰林滿臉戲謔地看著顧先生,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你來晚了,他已經被人剁成肉泥喂狗了!”顧先生用一副看白癡的模樣看著齊翰林,語氣怪異地說道:“就是你被狗吃了,陸小子也不會死,更何況你還沒被狗吃呢!”“放肆!”聽到一個外人如此辱罵自家主子,範老鼠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對著顧先生怒聲斥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家公子說話,不怕被夷三族嗎?”顧先生慢條斯理地撩了一下眼皮,沒好氣地說道:“好好的人不做,為什麼非要當狗?難道屎比飯香?”“混賬!你找死!”範老鼠嗬斥一聲,就要衝出去與顧先生決一生死。他剛剛衝出去幾步,就被齊翰林喝止了。“回來吧,你不是他的對手!”範老鼠很是乖巧地停下腳步,低眉順眼地回到了主子的跟前,諂媚道:“公子,小的就算打不過他,也要為您出口惡氣,這個混賬東西實在是太放肆了。”說完這些表忠心的話後,範老鼠義憤填膺地瞪著顧先生,一副主辱臣死的剛烈模樣。齊翰林不清不淡地嗯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一個瘦若竹竿的男子,吩咐道:“苦雨,這個人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啊!”苦雨是當今齊王欽點的、可以在王城內自由行走的一等供奉,有著悟道境五層的修為,擅使長劍,劍術很是了得,同境界的修士幾乎沒有人可以成為他的對手。“請三王子放心,苦雨一定不會辜負您的厚望!”一襲青衫、身負長劍的苦雨應了一聲後,向前踏了幾步,眼神冰冷地打量著顧先生。 顧先生對著苦雨微微點了下頭,口中道:“請!”請字尚未落下,苦雨的劍已是霍然出鞘,劍光如一道璀璨流星一般刺出,目標赫然是顧先生的咽喉。顧先生的左腳微微向前踏出半步,神情略顯凝重地看著出劍極快的苦雨,右手握成拳狀,對著刺來的劍尖轟了過去。一聲悶響後,苦雨的身形後退了半步,顧先生的右手上多出了一道傷痕,傷口處的鮮血很是吝嗇地不肯向外滴落。苦雨看向顧先生的眼神多了幾分鄭重,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修為境界沒有自己高的家夥,竟是赤手空拳地接住了自己的劍勢,他感覺自己丟了麵子,心中自然而然地多了幾分惱恨之意。苦雨冷哼一聲,體內真氣激**不已,套在瘦弱身軀上的青色衣衫飄搖不已,一副就要脫離主人、飛天而去的模樣。下一息,苦雨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在虛空中很是緩慢地刺了一劍。一劍出,空氣中忽然多了數十道縱橫交錯的白色劍氣。這些劍氣迎風而漲,很快便組合成一團陰晴不定、極具危險的透明劍勢。透明劍勢霍然沒入虛空,下一刻,原本晴朗無雲亦無風的天空中,忽然多出了一股股透明劍氣,這些劍氣在空中碎裂開來,然後空****的天空中就彙聚了一團漆黑如墨的雲團,雲團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意。握拳而立的顧先生微抬眼眸,看了一眼不斷擴散並下墜的黑雲,眉頭微微蹙起,顯然,苦雨的攻勢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顧先生感受著頭頂的那股鋒銳之意,體內氣機漸漸凝成一團,一副很是慎重的模樣。就在這時,那些不斷擴散下墜的黑雲,撒下了無數滴水珠,形成了一道道雨線。這些雨帶著一股讓人難以釋懷的苦意,好像這些雨並不是雨,而是離人的淚水,充滿了苦澀的味道。顧先生深吸一口氣,在氣勢達到頂峰的時候,霍然朝著天空揮出了一拳。拳出,半空中多出了一個巨大的透明拳影,一往無前地朝著萬千雨線殺去。拳影與萬千雨線相撞之時,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大響聲,使得整個北海城的人都聽到了這無名巨響,許多普通人在這聲巨響以後,惶惶不安。巨響過後,拳影碎裂開來,而那些不斷下落的萬千雨滴竟是在拳影的攻勢下,朝著天空倒飛而回,直至將那團黑雲撞散。數息過後,天空中灑下萬千雨滴,但這些雨滴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攻擊力了,這樣古怪的一陣雨,就仿佛是路過的仙人惡作劇地對著塵世撒了一泡尿。一擊無功後,苦雨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出劍,甚至是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那柄價值連城的寶劍,就那樣斜斜地倚在地上。無數的雨滴落在了苦雨的劍上,落在了他的身上。顧先生已然收拳,他身上散發的所有氣息全部收斂,好像剛才出拳的人並不是他,好像他隻是一個觀戰的看客。然而那些雨滴並未停止,噗噗地砸向它所能砸到的一切。噗噗的雨聲在苦雨的耳畔響起,讓他的臉色又添了幾分蒼白,然後,他的嘴角溢出一抹血跡,再也難以站立。苦雨跌落在地,他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雨水將他身上那襲寬鬆青衫打濕,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冰涼的感覺擴散開來,他的身體開始抑製不住地顫抖,驚懼而茫然。“這怎麼可能?你這是什麼拳法?”苦雨無力地抬頭看著顧先生,毫無血色的嘴唇抖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