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靖池的建議,蘇宸沒有做出反駁,也沒有表示讚同。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沉默著。最後蘇宸站起身來,朝陳靖池認真行了一個晚輩禮。陳靖池沒有天眼神通,如今也沒有通天修為,自然看不透少年人心中在想些什麼。但他明白,眼前的少年不會聽從他的建議了。“多謝陳前輩的指教,晚輩蘇宸在此謝過。”“但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我也要去看一看前路的風景,去吹一吹山上的烈風。”“就算是被天劫劈死,我也要抬頭看看那天劫的雷,到底有多粗!”“日後若有緣再相見,晚輩必將報答今日解惑之恩。”“酒鬼前輩,就此彆過,後會有期。”“希望您在此方天地一切順利,得求所願。”陳靖池颯然一笑,也緩緩站起身來回了一禮。“借你吉言,後會有期。”蘇宸直起身來,朝陳靖池點頭致意後,便轉身離開了。可剛走了沒兩步。一隻大手再次搭上了他的肩膀,這次抓得很用力。“等會等會!”蘇宸一臉無語地轉過頭。“又乾嘛?”陳靖池本就被酒氣熏紅的老臉此時更紅了一些,尷尬笑道:“來時走得急,身上所備的凡世金銀不多,如今實在囊中羞澀,不知這位道友……可否接濟一二?”“你放心,我拿雲晶跟你換!”說著,陳靖池從懷裡摸出一枚乳白色的菱形結晶,晶體上布滿了淡淡的雲紋,在光線的折射下熠熠生輝,頗為迷人。蘇宸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之前就聽南梔姐姐說起過這雲石雲晶,相當於修行界的黃金白銀,但價值要高出無數倍去。如今親眼得見,蘇宸果然被迷得五迷三道,挪不開眼。“這個,值多少錢?”蘇宸咽著口水問道。“我這可是九重天的摘星閣總舵裡兌出來的極品雲晶,純度之高可是九重天中獨一檔的,怎麼能用普通金銀來衡量?”“就這一枚雲晶,買你一重天的一國都還得給老子找零呢!”陳靖池傲然道。蘇宸心中無比激動,因為南梔姐姐也在玉墜之中給出了肯定的答複。這枚雲晶的確純度極高,價值非凡。蘇宸兩眼一轉,隨即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道:“哎,可惜晚輩身上的盤纏也不多了,隻有區區五十兩白銀,不知前輩是否願意割愛?”陳靖池倆眼一瞪,直接氣笑了。“好小子,你想空手套白狼是吧?五十兩白銀就想換我一枚極品雲晶?你當我陳靖池是什麼人……”“再加五十兩,愛要不要。你自去拿著雲晶到凡間去換錢,看看有沒有哪家當鋪願意信你的話?”陳靖池深吸一口氣,感覺就算是在九重天與那六方院的狀元郎交手也沒這麼勞心傷神過。 “好小子,你是算準了老子不會輕易展露身份,才敢在這猛敲竹杠是吧!”蘇宸純真一笑,點了點頭。“對。”“我**去你大爺的***!”陳靖池破口大罵,妙語頻出。但最終,他還是咬著牙認下了這樁買賣。一枚極品雲晶,換了一枚百兩足重銀錠。這事要是放到九重天,陳靖池都不敢想那幫人會怎麼在背後嘲笑自己。不,他們很有可能甚至一定會當麵嘲笑自己……陳靖池悲憤交加,隻覺得劍心都快碎了。蘇宸把玩著溫潤如玉的雲晶愛不釋手,趁熱打鐵道:“和前輩您這樣的實誠人做生意實在是太愉快了,不知道您還有多餘的雲晶嗎?我這還有幾塊銀錠,要不咱一並換了?”陳靖池麵露微笑,右手毫不猶豫地將泛黃的酒葫蘆拿在手中,從牙縫中輕輕擠出一個字:“滾。”“前輩保重,後會有期!”蘇宸說罷便走,如同腳下生風。隻留下陳靖池一個人在河邊薅著野草無能狂怒。“蘇宸,老子記住你了!”“有種以後彆讓老子在九重天看見你!”“否則一定沒你好果子吃!”三日後。蘇宸為了避免陳靖池反悔,一連趕了三天的路直到出了那片山脈才肯放緩行程,沿著小路繼續前進。一連走了幾日,皆是風平浪靜,春光漸濃。蘇宸一邊趕路一邊修行洪爐煉骨訣,餓了便鑽進林子裡打些野味,每日餐霞飲露修行不輟,境界也穩穩提升到了登樓境第六層。至此,蘇宸雙手雙臂以及雙腿共六路經脈已然鑿通,達到了鹿鳴山招收弟子的最低標準,在登樓境也可稱得上是登堂入室了。蘇宸甚至感覺登樓境的第二大關竅:至陽大穴,也在隱隱作動。似乎隨時準備破關而上,再登層樓。但是蘇宸在南梔姐姐的建議下,選擇暫時壓製這種想要破關的衝動,沉下心來打磨肉身,沉澱修為。他要的是大道朝天,不必急於朝夕之間。“仙途漫漫,欲速不達”這八字箴言,蘇宸時刻牢記著。就這樣一路走、一路修,偶爾再幫南梔姐姐梳理一下過往的記憶,不知不覺間,蘇宸便走過了一半的路程,來到了華炎國的東境邊緣地區。在這裡,有一座山,或者說是一片山脈,攔在了他的眼前。這片山脈其實都是由一座高逾兩千丈的主峰綿延開來,橫南貫北共一千二百裡。形如鸞鳥展翼,氣勢蒼茫磅礴,自古為華炎國東境之門戶,有著“蒼鸞展翼,羽披華炎”之美譽。而這座山,也幾乎將七大仙門之首的鹿鳴山與凡世隔絕,成了一處超脫世外的清修之地。若在之前,從這片山脈徑直穿過,再走不了幾日便能抵達鹿鳴山之所在。但是如今,已經沒人敢再輕易踏足此地了。蘇宸在腦海中仔細觀察著那張生動立體的地圖。看著地圖上“蒼鸞山”三個血紅的大字,以及那幾乎橫亙半個東境邊緣的綿綿山脈,蘇宸不禁咋舌。他如今站在一處岔路前,再往東直走五百裡,他就要進入到蒼鸞山地界了。按地圖所示,蘇宸必須要在此朝南繞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