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會變得很愜意,尤其是在你放棄找那些倒黴孩子的麻煩的這段時間。
退休就是這樣樸實無華的事情。
繁育蟲群的格式塔意識重置過了,他徹底的再臨黃金王座,以神的身份賜予了子民純淨的永恒
——如今的蟲群已經不再是局限於世界的懦弱生命,他們可以是數據體也可以是信息態,他們的鞘翅將足以橫渡虛數空間,掀起讓“那片海洋”產生微弱波瀾的漣漪。
機巧造物那邊,則沒有那麼順利。
“回娘家探親”,帶著偷跑出來的佩佩回到了理論上是第二家鄉的黑塔空間站,王凱文在禁閉艙段裡見到了又一個非常熟悉的陌生人。
螺絲咕姆。
這位黑塔和阮·梅開發模擬宇宙的合作者,在見到王凱文這隻“未命名生物體”時發出了無機生命最亙古回響的哀鳴。
“帝皇·魯伯特三世?!”
幾秒前,王凱文微笑著向他出示自己從機巧造物那裡得來的二進製代碼。
這是對於智械而言最神聖也是最褻瀆的名字,在那位大人的統帥下它們曾經席卷世界,而如今狂潮退卻,所剩無幾的唯有往昔的陣痛。
它僅僅是被說出口就足以喚醒反有機方程式,引爆一場不死不休的滅絕戰爭。
“陛下,您的存在就是夢魘。”
螺絲咕姆,這位老牌的機械貴族謙卑的彎下腰,向著這位新生的“機械皇帝”行了一個早已被廢除的禮儀。
他心中的想法不足以用言語表達,他的惶恐無法被彆人理解。
“不必多禮,請抬起您的頭,讓我好好看看您的臉,我尊敬的螺絲咕姆老師。”
王凱文運用秩序的力量把他從地上扶起來,這個舉動使得這位機械紳士身上的傳動機軸發出了微妙的阻力聲。
“我們……曾經見過嗎,陛下?”
螺絲咕姆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檢索了自己數據庫中所有教育過的學生,但絕沒有麵前這個白色頭發的青年人。
他甚至不是一個機械生命體……
王凱文用著玩味的眼神瞥了一下在旁邊看戲的黑塔和阮·梅,也不打算計較,很沒有大人物架子的打了個響指,就這麼搖身一變!
一隻毛茸茸的萌物出現在螺絲咕姆腳邊。
它看上去就軟乎乎的,細膩柔順的深藍色絨毛覆蓋著嬌小玲瓏的身體,像是個小茸團。尖尖的貓耳朵,帶著小肉球的爪爪,還有亮晶晶的大眼睛,到處散發著無處安放的魅力。
改變外形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隻要他願意甚至可以讓塔伊茲育羅斯媽媽給自己繼續疊加上一層蟲群信息素,讓Ω1的身份特征更加鮮明一些。
當然,對於螺絲咕姆這樣“年輕的老人家”來說,難免對運算模塊產生那麼一點衝擊。他終於想起來了,這隻在黑塔空間站見過的很有天賦的小家夥,他稱不上教育的培育輔導……
機械紳士先生宕機了嗎?應該。
螺絲咕姆絕對不是那麼容易感到震驚的角色,但對於自己親手培養出機械帝皇這件事,他還是被自己短期過載的數據流衝刷到思維紊亂。
“汪嗚~”
王凱文終究是低估了繁育子嗣牌蟲群信息素在黑塔空間站對於佩佩日積月累的影響。
衝鋒,衝鋒,衝鋒!
趁眾人不備,圍觀許久的佩佩兩隻眼睛閃著光的撲了上來,在他的貓耳朵上肆無忌憚的舔了起來,搞得他渾身黏糊糊的。
“喵喵喵?喵喵喵喵!”(彆這樣!把她拉開!)
“嗷嗚,汪汪汪~”(就是這個味兒!)
最後,還是艾絲妲才抱走了一直對著王凱文瘋狂蹭蹭的佩佩,替他解了圍。
“讓您見笑了。”
變回人形的王凱文一邊拿著紙巾擦拭自己掛滿佩佩口水的耳朵,一邊相當不好意思的對看了自己笑話的螺絲咕姆說道。
“不,這是我的榮幸。”
“您既不憎恨有機體,也不像智械一樣絕對理性自困於邏輯計算,這簡直就是奇跡。”
機械紳士用有節律的音調說著這句話,看得出來他心情很愉快,身上那些機軸的轉動也放緩了下來,不再劇烈的發出傳動聲響。
他看見,這位帝皇大人出乎意料非常寬容。
換成前兩任“先帝”,早就一計中子滅殺打過去了,不把這片星域給生態滅絕都算念頭不通達。
螺絲咕姆可是從帝皇戰爭中活下來的元老,他很清楚那位大人是個什麼氣度,他對於有機體的憎恨和鄙夷,比之反物質軍團對於文明生命的仇視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到現在沒聽到那句“為時已晚,有機體”,已經很令這位老機械貴族欣慰了。
至於Ω1和自己的師生之情,螺絲咕姆不敢奢求太多,隻希望自己的價值觀引導能稍微有點效果,不會塑造出一個偏激的暴君。
“好啦,他至少是我和阮·梅親手養大的孩子,在他做出不可原諒的事情之前,我們會教給他漫遊星間的技術。”
一旁的黑塔打了圓場,她懶得再去看螺絲咕姆那“此生無憾”的表情,隻想趕緊結束這場無聊的空間站認親會,王凱文在這裡耽誤一秒,過一會兒就會少陪她和阮·梅一秒!
“原來如此……”
“那在下就不打擾了。”
螺絲咕姆到底是活了幾琥珀紀的人精,一眼就看出黑塔隱藏在話語後麵的含義,禮貌的致禮,表示自己在收容艙段還有彆的研究項目需要處理。
“嗯?”
望著禁閉艙段走廊裡的燈一盞盞熄滅,王凱文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黑塔和阮·梅臉上的笑容更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這個樣子就好像……
壞啦!蟲群信息素沒有解除!
王凱文想到了到底是哪裡不對,正準備用豐饒的力量為兩人解除影響,卻發現許許多多黑塔人偶從黑暗的角落裡向著他湧來,一時間居然分不清誰才是真正被黑塔負載意識的獨立個體。
鼻腔裡嗅到輕微的香氣。
阮·梅溫婉的笑著,一步步向著他走近。
動起來啊,他想要強行掙脫,卻不敢暴起,生怕傷到阮·梅脆弱的凡人身體。
而這也使得黑塔人偶的包圍圈越來越小。
窗外星海璀璨。
禁閉艙段,燈火闌珊。
“抓到你了,我不乖的小貓咪~”
“這一次,彆想逃走了。”
她們的話語讓他感到陌生,但視線卻又被迷離的寒冰霧氣遮蔽,隻剩下意識在風雨裡搖擺,沉淪於遐想的花海。
王凱文終於理解梅在出門前看向自己那一個充滿深意的眼神是何等意義,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此番來黑塔空間站會在進門前就被收走了終端。
逃不掉的。
……
“我不記得有做過像現在一樣無聊的工作,更不認為這些可怕的人會展現出超脫常理的智慧……”
戴著石膏頭罩的學者漫步在舷窗的外圍,作為返聘人員他代表公司來這裡參與一場學術合作,順便來調查,看看曾經大名鼎鼎的寂靜領主如今變成了一個多麼平庸的可憐蟲。
拉帝奧教授無意間低下頭,他記得腳下那個艙段曾被秘密用於繁育生命體的培養,在當今蟲群複起的時代,那裡的記錄已經不再是禁忌。
然而現在,那裡的艙段標記著“正在整備,不可啟用”的警戒懸浮框。
教授用敏銳的直覺探查到那裡有著異樣的能量波動,高濃度的命途力量也預兆著那裡即將發生一起足夠劇烈的異常事件……
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那個能量源分明是黑塔和阮·梅的,作為這裡的主人她們要做什麼和他這個客人可沒關係,維裡塔斯·拉帝奧平生最不喜歡多管閒事。
教授拋了拋手上裝有“冥火大公遺產”的拘束籠,那裡僅剩的一點相位靈火火種還能夠支持幾十次載人空間躍遷,正好省略了陪一幫瘋子和賭徒共乘星艦回去的麻煩。
“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到。”
拿出終端,給某隻聒噪的孔雀發了條消息,真理醫生走進了會議室。
“螺絲咕姆先生……”
他看著等待自己的那位天才,從儲物空間裡找出了一紙卷宗。
“公司的意思是……那位帝皇,曆史書中的〈暴君魯伯特〉,真的已經複活了嗎?”
“這個消息對於機械生命安全性的評估有很大影響,還請您想清楚再發言。”
“當然,這都不代表我的意見。”
維裡塔斯·拉帝奧笑著捏碎某顆安裝了監聽器的耳麥,把那張憶質卷宗用掌中的火焰點燃。
有的時候,不賭一把,生命真就毫無趣味。
天才不會在乎庸人的意誌,而醫生素養之一的情緒穩定,早在之前就被證實了沒有意義。
“請問您是怎麼看待匹諾康尼星體變遷現象的,我希望作為君主和天才的您可以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用來彌補那些過激的不實言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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