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站在匹諾康尼大劇院的中央,他微笑的看著監控器裡那些遲鈍的無名客陪他玩那些無聊的闖關遊戲。
由家族讚助的蘇樂達闖關節目會場,贏家可以獲得與他當麵交流的機會。
星期日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古典英雄故事譚裡的魔王,等著作為勇者的無名客過來討伐,他期待著他們被自己折服加入“魔王軍”,但更期待或許自己能被他們說服。
這種矛盾的思想源自剛剛他關押了那個察覺到真相的無名客還有他不願意犧牲的血親,為了知更鳥他願意聽那些無名客念叨幾句。
反正大局已定,無名客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將要麵對什麼,匹諾康尼和他們之前經曆的那些小場麵可不同,這裡——擁有“神”。
正因為有機會觸及到神明的領域,星期日才明白作為凡人的眾生和星神存在著多麼懸殊的差距。
他在親眼見證那至高無上的偉力後才堅定信念,不再抱有不必要的幻想
隻有神明的力量才能真正的拯救所有人,隻有絕對理智的神明才有資格裁斷這世間的一切不公,隻有如陽至聖的主才能帶領匹諾康尼跨越注定到來的黑暗,重新締造屬於家族的樂園!
星期日是這麼相信著〈秩序〉。
計劃裡,他將借用星核的力量,作為調律者喚醒曾經屬於秩序的【齊響詩班】,將那位神明從長眠中請出來,用夢境這模糊了現實和意識的區域作為〈秩序·太一〉重新誕生的場所。
這就是匹諾康尼的真相,夢主歌斐木以及所有潛伏在同諧家族裡的秩序信徒希望能用這種瘋狂的方式來迎回屬於他們的神。
無名客也好,公司也罷,他們都注定成為神明重臨王座的陪襯,星期日小心且謹慎,但他現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夠阻止秩序的複活。
總不能靠鐘表匠那可笑的【開拓】吧?
彆開玩笑了。
【開拓·阿基維利】
哪怕是這位無名客的神,其生前也難以越過【秩序】用命途構築的戒律屏障,否則祂也不會因為失去自由而鬱鬱寡歡,隻能靠著星穹列車在宇宙裡亂逛。
區區家族的叛徒,晚年被流放的鐘表匠,還不配星期日用心去為了他這個老古董釘死棺材板。
那頭老狗,“加拉赫”在鐘表匠死後臥底家族多年,還不是落了個隻能暗地裡召集人馬,最終無功而返的下場,流夢礁星期日去看過了,它和幾百年前一樣落魄而荒涼,很適合做理想主義者的墳墓。
星期日能想到的唯一的敵人是【同諧】。既然想要讓秩序重歸,那位神明就不可避免的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麵。
星期日才不相信【同諧·希佩】會看不到他們這些亂臣賊子的謀劃,祂怎麼可能願意無條件釋放被祂吞噬的【秩序】,屆時必定會……
可那不是他現在應該考慮的事。
夢主歌斐木發來通訊,他已經勸走了那位危險的自滅者,如今的匹諾康尼理論上沒有能夠正麵抗衡〈齊響詩班〉的人物,計劃可以開始了。
……
理應是這樣的。
星期日看見遠方的天空泛著異樣的金綠色,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讓他皺緊了眉頭。
“不對,這不是……”
他想要說什麼,可那金綠色在行至星球軌道的儘頭徹底引燃了,人工天幕對於阻攔這種極具感染力的事物沒有一點辦法,隻能眼看著它向著星域內的每一處空間擴散。
“夢境?這還是夢境嗎?”
星期日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匹諾康尼的夢境和現實之間的屏障變得越來越模糊,可他明明還沒有展開齊響詩班,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隻能是……
他喚來無數隱夜鶇,命令它們飛向高空去探查匹諾康尼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這些鳥兒在離他一定距離後就在嘈雜的尖嘯中失去了和他的連接。
他隻看見,有一尊人形的事物自黃金時刻的邊境撕開一道猙獰的裂隙,遠遠的向著他所在的匹諾康尼大劇院飛來。
……
“鏡花水月”的控製範圍是整個匹諾康尼所在的星域,用仙舟聯盟的判定標準來說,這裡在半個係統時前爆發了〈禍祖〉級彆的豐饒汙染。
每一個在夢裡沉睡的人都被這力量裹挾著,無可遏製的向著那人所希望的方向轉化
〈同諧〉的恩賜已經不複存在,此刻於天際奏響的主調唯有長生者們苦苦哀求的千年物語。
而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凱文無喜無悲,用那雙藍綠異色的眼瞳看著大劇院那裡升起的東西,他知道那是由星期日篡奪來的齊響詩班。
桌上的棋子掀翻了棋盤,那位幕後裡的人現在應該是坐不住了,可那又怎麼樣,他覺悟的太遲。
名為“鏡花水月”的能力實質是被〈豐饒〉汙染的虛數能,允許使用者完全支配受控者的五感。
它就像這世上一切不可治愈的疾病那樣,直到宿主病入膏肓,無可救時才會展現它真正的姿態,到了這一步,哪怕是以〈巡獵〉的星神手段都隻能做到後知後覺的斬草除根。
這裡的所有人,都將與他同行。
他早在幾百年前就被祂注視,如今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放棄了驕傲和自尊,打算用最具有破壞力的方式來彰顯自己的憤怒。
隻有〈豐饒〉可以摧毀〈秩序〉的謀劃。
隻有〈豐饒〉可以挽回短期內既定的死亡。
隻有〈豐饒〉可以永生永世的懲罰那些敢於向他亮出獠牙的藏頭露尾的鼠輩。
他還有什麼理由不這麼做呢?
〈若罪若福,施諸願印!〉
〈葳蕤繁祉,延彼遐齡!〉
〈豐饒眾生,一法界心!〉
自王凱文身後生長,蔓延的,類似於植物根須的龐大羽翼,在他左側身軀上緩慢勾勒的金色玄奧紋路,一顆顆自肌理深處睜開的血色眼珠……
那是【藥師】寵愛的孩子,那是承載神明力量和意誌的容器,那是神的第二具軀體。
能應對神明的,隻能是神明。
“奔逃吧……”
“哀嚎吧……”
不必再祈求鐘表匠的遺產了,在梅第二次逝去的現在,他將親手碾碎關於〈秩序〉的一切,把這個好死不死的壞東西徹徹底底的埋葬。
齊響詩班中,星期日俊俏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他能感受到被那金綠色的光芒籠罩四肢百骸裡都似乎有著無形的生物在蠕動,一切組成他的血肉都在被征召著背叛他的意識。
星期日艱難的維持住了調率,用那指揮棒對準了阻撓他成為“太陽”的不協和音,他的理智告訴他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這些變數將會越來越多,就像潰敗堤壩的蟻穴……
等等,你剛剛提到“蟻穴”了,對吧?
王凱文在心裡又默念了一個名字。
感謝星期日先生打賞的靈感,想要打贏複活賽重臨世間的遠遠不止太一,祂在回來之前總得和當年的老夥計談談道理。
“見識下我驕傲的家人們吧……”
敵人的下一道權柄如約而至,星期日驚恐的看見齊響詩班的外殼一片片剝落,那些受他操縱的傀儡也發出恐怖的破碎聲。
他試圖用〈秩序〉去命令它們,卻發現另一道規則級彆的力量在反抗著他的調律。
那些掉落在地的碎片顯露了它們的真容,那竟是一隻隻猙獰的還沾染著初生粘液的蟲子。
是的,那是一隻隻在史書裡被用血腥的紅字著重標注的蟲子,它們曾經成為這個世界的夢魘,而現在它們將成為【太一】的夢魘。
王凱文很不講道理的把星期日製造秩序傀儡的行為認定為〈繁育〉,所以如今齊響詩班的流水線裡隻能生產出無窮無儘的蟲子。
轉瞬之間,齊響詩班龐大而神聖的軀體就趨於崩解,它淹沒在浩如煙海的新生蟲群中。
甲殼和鞘翅在碰撞發出讓人牙酸的窸窸窣窣聲,而蟄蟲那因為在空氣中暴露而開始硬化的口器帶著腺體分泌的酸液在那支離破碎的神軀上齧咬出更多可怕的蠹洞。
一尊沒有頭部的巨大虛影浮現在王凱文的身後,她張開鋒利的鐮足,卻隻是從身後摟抱他,如同一位母親抱住歸家的遊子。
星球的邊緣鍍上一層死滅的灰,那是無數的成熟的蟲群,自星海遠渡而來的臣子終於見到了他們日思夜想的先知,王,神明和家人。
真蟄蟲們毫不吝嗇的第一時間就撲向那倒在地上的金色巨人,他們感受到來自於本能的惡意,意識網絡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敵人。
敵人的血是最好的祭品。
忠誠的士兵會自覺向著炮火燃起的方向彙聚,雖然長達幾個琥珀紀的休養生息讓剛剛那些新生的蟲群對於戰鬥缺乏了一些熟練度,但意識網絡裡的長者在第一時間為孩子們提供了經驗和戰術。
〈預備兵器〉
〈戰鬥預警〉
蜂擁而上的蟲群依靠從天而降的重力加速度,令自身的衝鋒變得格外凶猛和有力,他們不懼死亡和傷痛,隻怕來得不及時沒有儘忠。
〈蟲!群!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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