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有個六百萬的債主逼得緊,問題不在於逼得緊,在於他看上了咱們家農莊。
他不知從哪裡打聽到趙小禹有這麼一份私人產業,就來考察了一番,然後跟趙小禹商量,他想要這個農莊,可以抵一百萬的賬。
趙小禹說,這是他父母的產業,不抵賬。
那個人又將抵賬價格加到了二百萬。
按理說,這個農莊,包括那套大院,農田,大棚,豬舍,魚塘,如果賣的話,這個價格已經虛高了,畢竟這裡遠離市區,又是采礦用地,農莊的生意也不溫不火,而且本大利小,實在沒什麼賣點。
但趙小禹不想把它抵賬出去,這是他的底線。
為了讓那人死心,他說:“你實在想要的話,就你那六百萬。”
那人說了一句“太黑了”,憤然離去。
過了幾天,那人給趙小禹打電話,把價格提高到三百萬,趙小禹還是沒同意。
其後一段時間,那人給趙小禹打過好幾次電話,每次都提高一點價格。
直到有一天,那個發狠地說:“六百萬就六百萬,再不要,連根球毛都沒了。”
這下把趙小禹撐住了。
話已經說出去,不好再收回來了。
其實,不考慮個人感情的話,這個賬抵得太劃算了。
一般十幾萬的賬好抵,債主願意接受,橫豎就是這麼點錢,虧也虧不到哪裡。
幾百萬就不好抵了,畢竟這樣的大債主不多,也沒有這麼大的標的。
當時趙小禹下不了這個決定,就推辭說,農莊的手續存在點問題,等他把手續理順了再說。
那人當即生氣了,不客氣地說:“鬼子趙,你不是又要給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吧?這回要是閃了我,我保證讓你後悔!十世善人,也有發威的時候,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咱們誰也彆把誰逼急了,你也是有家人的人,不是隻有你一條命!”
趙小禹以前在處理酒廠的債務時,遇見過各種式各樣的人,其中不乏像這種拿家人威脅他的,那時他年輕氣盛,從來沒怕過。
然而現在,他怕了。
年齡的增長,讓他認識到了人性的複雜,怕死,那是因為覺得活著比死了好,當感到生不如死時,死就隻剩下一個簡單概念了。
這個對賭,風險太大了。
現在他接觸的債主,是當年的幾十倍,這麼多人中,想和他同歸於儘的大有人在,那些被坑得傾家蕩產的,妻離子散的,隨時都有拚命的膽量,他們可不管他無辜不無辜,他們隻知道他是房宇集團的人,是坑他們的人。
忽然感到額頭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一團雪霧在眼前散了開來,一抬頭,見一個女孩站在前麵的冰灘上,披著頭發,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的機車服,戴著一頂白帽子,雙手攥著一個雪球。
他一時神思恍惚,僵住了。
女孩說:“跟你說話呢,怎麼連個聲都不吭?”
趙小禹這才認出那是趙小蛇。
他沒生氣,拍拍頭上的雪渣,抹了把臉,問:“你怎麼穿這樣的衣服?”
“怎麼了?”趙小蛇旋轉了一圈身體,“多酷啊!”
趙小禹想站起來,卻因為坐得太久,雙腿麻木了,半天站不起來。
趙小蛇打著出溜過來,雙手拉住趙小禹的胳膊,哈哈大笑道:“老九真的成了老九了,老得都站不起來了。”
她吃力地把趙小禹扶起來,“你老人家可彆倒下,你不是隻有陳慧一個妹妹,還有我和芳芳呢,還有金海弟弟呢,還有媽媽呢,還有你的九世情人許哈哈呢。”
趙小禹跺了跺腳,活動了幾下腿腳,板起了臉孔:“你每月給我上交的兩萬塊錢,怎麼現在不給了?”
趙小蛇躲躲閃閃地說:“老九,咱們得講道理不是?你當初隻投入了十五萬,我每年給你交二十四萬,我上大學好幾年,給你創造了多少利潤?你咋這麼沒良心呢?”
“你沒賺錢嗎?”趙小禹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這麼說,我還真和你細算細算。”趙小蛇立馬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就那麼個小飯館,就算生意再好,它一年能掙幾個錢?除去成本、員工工資、水電費,一年兩個假期,四五個月生意不好,再除去給你交的二十四萬,最後落到我手裡的,還有幾個子兒?老九,我白白給你打了三年工,你如果良心沒壞,就說不出這種話來!”
這麼一說,趙小禹反倒理虧了。
他當初接手夏中大學旁邊的學子快餐店時,一是為了讓石頭和宣宣有個落腳點,二是為了給整天無所事事的趙小蛇找點活兒乾,防止她一天到晚亂跑和談戀愛,順便鍛煉一下她的社會能力,從沒想過讓她掙錢。
他測算的兩萬元錢抽成,確實沒給趙小蛇剩下多大的利潤空間,原想著等她撐不下去的時候,再降低自己的抽成,沒想到被自己一逼,這家夥倒是厲害得很,硬是把那家飯店經營了起來,現在又開成了連鎖店。
這個他喊進罵出的妹妹,倒成了最省事的一個。
但他仍沒給她好臉色,哼了一聲:“那也是你自願的,以後還得交!”
“我給你交個屁啊,反正營業執照是我的,你有種去法院告我去!”趙小蛇說著,一個出溜,打向遠方,騰起一團雪霧。
她回頭又大聲說:“老九,你的眼睛白長了,看不清好賴人,好好把你的眼睛用消毒液消消毒吧,彆到時候,坑了對你好的人,成全了坑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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