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路費這個重大決定,趙小禹想讓金海自己來做。
這對他來說,也是一次錘煉和洗禮。
也許正是因為以前自己幫他做了太多的決定,才造就了他的不負責任。
仿佛他做的每個選擇,都是被迫的,都是委屈求全的,從沒有認真反思過自己。
趙小禹說完就走了,沒有強製帶走金海,讓他反思幾天再說。
金海確實在反思了。
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卻因為他沒去救她而死去,他的下半輩子,無疑將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當然,如果他不去驗證這個問題,也就不會有這個痛苦了。
然而,真的不會有嗎?
當初白文痛哭流涕又言之鑿鑿地認定孩子就是他的,那些話,至今聲聲刺耳。
周若敏現在對他的態度緩和了許多,比如有時會主動和他說話,有時會因為某件開心的事,無意放棄了對他的敵意,綻放出少女般純真的笑容;有時會笨手笨腳地學做飯,如果這事爆發,她還會原諒自己嗎?
金海甚至想去福園公墓,給白文燒點紙,祈求她保佑孩子平安無恙,但到底沒敢,車一從南外環路上的那個豁口開出去,他就嚇得調頭回來了。
一天晚上,在家裡吃飯時,金海吞吞吐吐地對周若敏說:“我想去趟北京,給小異做配型,雖然,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成功率不大,但試一試,總沒壞處,寧教碰了,也不要讓誤了,怎麼說,我也是孩子的姐夫。”
周若敏沒說話。
金海又說:“我從網上查過,骨髓移植,對捐獻者的傷害不大,或者說沒有傷害,休息一段時間就恢複過來了。”
周若敏說話了,“你想做任何事,都不用和我商量,我都不會管,你也彆拿這個討好我,她隻是姓鄭,和我舅舅沒有任何關係,她是死是活,我從來沒有關心過。”
第二天晚上,金海正在看電視時,周若敏從她的臥室出來,走到金海麵前,往他麵前的茶幾上放了一疊錢。
“若敏,這是?”金海吃驚地望著她。
兩人結婚後,錢都由周若敏管著,每個月給金海的零花錢,不過五六百,還包括買菜錢。
而這疊錢,目測至少五千。
“你不是要去北京嗎?這是路費!”周若敏說完,轉身回了臥室,啪地一下關上了門。
金海捧著這疊錢的雙手,顫抖不已,眼淚流得止不住,真是悔不當初啊!
在飛往北京的飛機上,金海向趙小禹提出一個請求,如果他和孩子配型成功,他願意捐獻骨髓,但請不要向外人透露他和白文的關係。
趙小禹沒表態。
胡芳芳在趙小禹說過的第二天就去了北京。
下了飛機,開了手機,短信提示音滴滴地響了起來,連續來了好幾條。
點開一看,幾條是漏電提醒,都是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還發了一條手編短信。
“小胡,我在機場等你,下了飛機給我打電話。”
打過去,原來是鄭建強。
在鄭建強的電話指引下,胡芳芳在一個出口找到了他。
鄭建強是開著他的霸道來的,胡芳芳看了看車牌,問:“這是你從定東市開過來的?”
鄭建強說:“嗯,那時孩子的病情嚴重,坐飛機怕受不了,坐火車太受罪,我就開車送她過來了,中途我還用這車綁架過一個人。”
“綁架?”胡芳芳不解。
鄭建強嗬嗬一笑,沒解釋。
坐上車,駛出機場立交,鄭建強說:“聽白斌說,我應該叫你姨姨,快算了吧,輩分早亂了,要從若敏和金海那裡論,你還得叫我叔叔呢,一來一去,扯平了,咱們誰也彆叫誰了。你就叫我老鄭吧。”
“我叫你鄭總吧。”胡芳芳覺得“老鄭”有點不禮貌,畢竟人家不是個普通人,“再說你看上去也不老。”
“老了。”鄭建強默默算了算,在《債》的第169章提到過我的歲數,比白文大五歲,那麼,“我比白斌大整整十歲,三十五了,你多大?”
“我85年的,二十七的老阿姨了。”
“你比白斌還大兩歲?”鄭建強貌似不相信。
“是呢。”胡芳芳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們都年輕有為,我這麼大了還一事無成。”
“我可算不上年輕有為,半輩子都下來了,也沒什麼作為。”鄭建強神色黯然地拍了一下方向盤,“這些都是用辛苦和命換來的。”
胡芳芳察言觀色,看出鄭建強心情不好,便沒接話。
鄭建強舒了口氣:“人家白斌那才叫年輕有為,一個人撐起一個破家,幫他爸還了二百多萬的饑荒,那年代的二百萬啊,都能買回幾十條人命來了!現在事業又做得那麼大,同齡人裡麵,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一般人白手起家,拚到四五十歲,能做出點成績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可是負債起家的,比白手起家都難,今年才二十五歲,就這麼成功了,也就是小說和電影裡才會出現這樣的牛人。”
“嗯,確實是,我也聽說過白總的奮鬥史。”
“不過,”鄭建強話鋒一轉,“他能有今天,小吳的功勞也很大,白斌撐著那個家,小吳撐著他,這麼多年,要不是小吳,白斌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沒人替他出頭,氣都氣死了。”
胡芳芳點點頭,忽然想到了趙小禹,因為愛人去世,他放棄了自己三年,不然的話,他現在應該更成功。
愛情的力量真的很強大。
“不過,”鄭建強話鋒又一轉,“後來白斌成熟些,就拚上命對小吳好,唉,所以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夫妻不同心,累死累活,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胡芳芳默然,想起了爸爸和媽媽(孫桂香),如果不是媽媽,爸爸癱瘓那幾年,她就隻能推個平板車,帶著他討吃要飯了。
鄭建強又說:“你也很厲害了,聽白斌說,你是繽異絨衫廠的靈魂。”
“我可沒那麼厲害。”胡芳芳笑了。
去了醫院,白斌說:“姨姨,你們其實不用來的,我們家的事,不能老麻煩你們。”
他現在是胡芳芳的老板,但一直叫胡芳芳姨姨,胡芳芳讓他叫名字就行了,況且還有金海和若敏那層關係,白斌說,除了金海,你家的其他人,我該叫什麼還叫什麼。
白斌向胡芳芳交代了一些事,第二天就離開北京,回定東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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