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說她想回農村一趟,趙小禹便決定,趁夏利車還沒移交給小崔之前,陪她一起回去。
他也兩個多月沒回家了,真想媽媽啊!
另外,前進四隊的人得知九妹犯了法,指不定要咋說她呢,他陪在她身邊,多少給她一點精神支援作用。
在出租屋裡,陳慧拿著趙筱雨給她買的那些衣服上了炕,拉上簾子,不多時,簾子像幕布一樣拉開,陳慧像個電影明星一樣站在舞台上。
趙小禹一時有些恍惚,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九妹嗎?
果然是三分人樣,七分打扮,平時幾乎隻穿校服的陳慧,換上色彩豔麗的時裝,就如深埋於地下的寶貝,擦去歲月的蒙塵,瞬間煥發出燦爛的光彩。
陳慧下了炕,在癡呆的趙小禹眼前晃了晃手:“九哥你傻了?”
開車走在街上,經過一家理發館時,陳慧說:“九哥,我想弄個頭發。”
從理發館出來,陳慧盤起了頭發,化了個淡妝,塗了口紅,就完全沒有一點學生氣息了,成了一個端莊優雅的都市少婦。
她又在癡呆的趙小禹眼前晃了晃手:“九哥你又傻了?”
走在回村的路上時,開著車的趙小禹仍是時不時地轉頭看一下陳慧,陳慧得意地一笑:“九哥,假如我不是你妹妹,你會愛上我不?”
趙小禹切了一聲:“彆以為打扮了一下,就是七仙女了!”
臨近前進四隊時,趙小禹說:“村裡的人就那麼點見識,正事沒有,屁事一堆,都是吃過糞的嘴,你彆在意他們。”
陳慧淒然地一笑:“九哥,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軟弱可欺的小姑娘嗎?”
然後又嘻嘻一笑,“以前總是你保護我,以後我也要保護你,如果有人敢欺負你,你就跟九妹說,九妹好歹也是吃過牢飯的人!”
冬天無事,陳家人都在家,顯然,他們覺得陳慧的不光彩經曆讓陳家蒙了羞,都表現得不友好。
兩人一進門,陳永文問候了一聲“小禹來了”,連陳慧正眼都沒瞧一眼。
丁俊仙給趙小禹倒了一杯水,也沒理陳慧。
陳慧也不介意,大咧咧地往炕棱上一坐,從櫃頂上抓了一把熟瓜子磕了起來。
老六陳子雲摔門而去,丁俊仙望著門口指桑罵槐:“一個個的都成精了,不想在這個家待,就趁早滾得遠遠的,給誰頭臉看呢!”
陳永文給趙小禹遞了一支煙,趙小禹沒接,他自己點上,抽了兩口,歎口氣:“讓他撒撒氣吧,好不容易談了個對象,因為這事又吹了,他心裡憋屈。”
趙小禹不忿:“因為什麼事?你不會說是因為慧慧的事吧?”
陳永文噴出一口濃煙,苦笑一聲,沒說話。
趙小禹正要和他理論,陳慧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他便把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老七陳子清衝趙小禹幸災樂禍地笑笑,又衝陳慧不懷好意地笑笑:“慧慧出來了?”
原來他是趙小禹的下屬,多少有點怕他,也就有點怕陳慧;現在這兩人,一個被撤了職,一個被判了刑,他也因此受到牽連,被公司辭退,也就不必再忌憚他們了,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因為他們得罪四嫂。
趙小禹正要罵他,陳慧又捏了捏他的手,然後大方地衝陳子清一笑:“嗯,出來了,法官說我是正當防衛,那個人死有餘辜!”
陳子清愣住了,趙小禹也愣住了,這咋還吹上牛了呢?
他不解地看著陳慧,陳慧給了他一個調皮的眼神,意思仿佛在說,九哥稍安勿躁,我陪他們玩玩而已。
陳永文、丁俊仙和老五陳子華更是吃驚得張大了嘴巴,麵麵相覷。
外地的警察來村裡調查時,隻說陳慧犯了法,並沒具體說她犯了什麼法,沒想到她竟然殺了人,窩囊了一輩子的陳家人竟然殺了人!
“你,你還殺人了?”陳永文顫抖地問。
陳慧輕鬆地聳聳肩:“嗯,殺了。”
陳永文的身體向後跌出兩步,一屁股坐在爐台上。
丁俊仙張大的嘴巴終於合上了,咂咂嘴,欲言又止,不安地望著陳慧。
陳子華不敢相信地問:“九妹,你真的殺人了?”
“是啊,這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我騙你們乾嘛?”陳慧捅了捅趙小禹的腰,“不信你問我九哥。”
“噢,是,對。”趙小禹似乎明白了九妹的用意,就順著她的話說,“不過她殺的是壞人,殺了也是白殺。”
“不用抵命?”陳子華還是不相信。
“六哥,不是所有的殺人,都需要抵命的,不是說了嘛,我這屬於正當防衛。”陳慧狡黠地看了一眼趙小禹,“不過,主要還是靠我九哥,他認識好多大人物,替我向法官求了情。”
陳子華終於相信了,哦了一聲:“這年頭,有關係就是好。”
陳永文總算緩過勁來,又點起一支煙,說:“這事咱們家裡人知道就行了,彆亂傳,肉就算要爛,也要爛在自家鍋裡,不然更沒人和咱們家結親了。”
“這有什麼?”趙小禹趁機吹了一牛,“慧慧這是替天行道,是為民除害,是無上的榮耀,政府都獎勵她了呢,誇她是女英雄,現代的穆桂英,花木蘭,就因為這個,慧慧的同學主動和我處對象了呢,人家還是個大學生,還是個富家女。你們這種思想,怪不得死善不為人,怪不得被兒媳婦欺負,不欺負你們欺負誰?”
吃過午飯,村裡的人陸續前來打聽情況,以便掌握第一手信息,好上村民新聞的頭版頭條,這是當時當地的農村人最大的樂趣,沒有之一。
這些人有的站在院子裡,圍觀趙小禹的夏利,在他們的認知裡,凡是開上臥車的,必是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起碼和鄉長是一個級彆。
有的人則在屋裡聽趙小禹炫耀他妹妹的英雄事跡,趙小禹注意到,這些人忽然對陳慧敬畏起來,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敬畏。
隻是陳永文始終不覺得女兒殺人值得可歌可泣,借口累了,躺在炕上假裝睡覺,臉朝向牆,把後背留給眾人,仿佛大人物拒絕記者的采訪一樣。
老二陳子光和武玉鳳領著他們三歲的兒子過來了,陳慧和武玉鳳說了一會兒話,要給她還那二百元錢,武玉鳳不要,說那是讚助陳慧的,不是借的,但在陳慧的堅持下,她最後還是收下了。
趙小禹的注意力卻被武玉鳳的兒子吸引住了,他總覺得這孩子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腦際驀然靈光乍現,這不是活脫脫的一個小胡明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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