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稽服(1 / 1)

黃白城。

寧輯將軍段煨舉起手中的酒杯,向著上首的劉璋致意道:“恭賀明公,今次生擒郭汜,一舉拿下黃白城,關中之地,可謂無憂了……如今關中父老,可得享太平,此皆明公之功勳也。”

段煨敘述著劉璋的功勳,以及劉璋為漢家天下做出的貢獻。

“可惜走脫了李傕,功不得全,戰事還留有後患。”劉璋舉起手中的酒杯,回應著段煨的致敬,同時他感歎了一聲。

段煨先是飲儘手中酒水,在示意杯中酒儘後,他寬解了一句道:“李傕勢單力孤,亡命奔逃,眼下不過是一賊寇爾,縱是一縣尉亦能擒獲李傕,明公勿需多憂。”

寬解了一句後,段煨表露著忠心道:“自黃白城往北而去,路途遠近、市井城寨,某算的上是知悉的……若是明公俯允,某願領兵向北,為明公追擊阻截李傕,定然將李傕生擒回來,不然不複見明公矣。”

聞言,劉璋淡然一笑,他搖了搖頭道:“追擊李傕一事,已有張任、張繡督辦,料來早晚會有捷報傳回,卻是不必煩勞段卿了……卿有此心,便已是足矣。”

段煨輕快的點著頭,他應和了一句:“聽聞張任為蜀中名將,騎術無雙,一杆大槍,少有人敵,而張繡此子,雖是年輕,但稱得上是涼州的後起之秀,涼州的後輩當中,張繡少有人敵,便是李傕的外甥胡封,剛猛難製,卻也不是張繡的敵手……若是有此二人追擊李傕,當如明公所言,早晚會有捷報傳來。”

“希望如此。”劉璋舉杯,他向著段煨回敬了一杯。

段煨飲下劉璋回敬的酒水,隨即在放下酒杯後,他感歎道:“李傕、郭汜二人,為禍關中數載,上挾天子,下迫公卿,朝廷製度,國家禮儀,皆為二人所敗壞,致使天下紛擾……其中關中子弟,更是受二人殘害,民不聊生,士庶殆儘。”

段煨數落著李傕、郭汜的罪行,同時也是在跟李傕、郭汜劃清界限:“煨素有討賊之誌,隻是奈何力微兵弱,不足以同李傕、郭汜相抗,惟有駐足華陰、保全一方,靜侯時機。”

一言至此,段煨出席,向著劉璋行著大禮,跪拜道:“今幸明公發兵關中,振興朝綱,挽救在水火之中的關中父老……煨雖是一武人,亦頗知大義,自今日始,某願效命於明公帳下,任由明公驅使,彆無二話。”

經過前麵閒談的鋪墊,現下段煨直接袒露了心緒,他向著劉璋表達出了成為劉璋帳下鷹犬的想法,決定自今日起,投效到劉璋這位仁德、武德均是一流的君主麾下。

‘當今天下,非君擇臣,臣亦擇君。’俯首表達臣服的段煨,心中的想法是投效到一位明君麾下,就如現下的劉璋,他自知才具不足割據一方,倒不如擇明主而事。

隻是一向來,段煨都未逢著他心目中的明主,是以他隻駐足華陰,觀望天下之事,即是今日逢著他心目中的明主,他自是無有遲疑的投效歸順。

劉璋起身,他來到段煨的身前,伸出雙手將段煨扶起:“有段卿相助,雍涼之事,我當不足憂也。”

……

北地郡耀縣地界。

自誆騙郭汜、舍棄從弟李桓北逃之後,李傕一直在亡命奔逃,一刻也不敢喘息,他知道,若是落於蜀軍之手,以他過往犯下的罪過,斷無赦免的道理。

尤其是蜀軍的君主——劉璋的兩位兄長,劉範、劉誕皆是死在他的手裡,劉璋的父親劉焉又因為劉範、劉誕的死而發病而亡,是以直接殺死了劉範、劉誕,間接害死了劉焉的李傕,明白他和劉璋是有著父兄之仇,二人是不共戴天的境況。

一念至此,李傕搖了搖頭,他輕蔑的笑了一聲,這種情況下,他怎麼會和郭汜一起傻愣愣的待在黃百城堅守。

以蜀軍的兵力優勢,加上蜀軍有霹靂車這樣的利器,黃白城便是一處死地,絕無生機的死地!

是故自從踏入黃白城後,李傕就明白他絕對不能留在黃百城,黃百城早晚會被蜀軍攻破,到那時,他落到蜀軍的手裡,就會被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郭阿多,不是某要負你,實是局勢不容某遲疑,你我須得一人留於黃百城堅守,拖住蜀軍,另一人才得一線生機也。’李傕想起了被他誆騙的郭汜,對於辜負郭汜信任一事,他多少有些慚愧在心。

隻是片刻的慚愧後,李傕就將郭汜拋之腦後,隻要他能活下來,從弟李桓他都可以當做取信郭汜的籌碼,欺騙郭汜又算得了什麼大事。

他的道德底線一向很低、心理負擔近乎沒有。

李傕舉目向著太陽望去,於刺目的陽光之下,他不由半眯起了眼睛:‘這麼好的陽光,不知道郭汜還能看上幾回,而某卻是能長久享受。’

就在李傕享受著陽光的暖意,感慨著郭汜命運之時,他的另一名從弟-——李應,騎著馬從隊伍的後麵來到了他的近前,道出了一席話語,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兄長,斥候通稟,蜀軍騎卒正在循跡向著我們趕來,離我們卻是不遠了。”李應的語氣帶著一縷的顫音,他的神色略帶著些恐慌之意。

李傕聞言,他不由皺起了雙眉,不暇思考的他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蜀軍的人數多少,統兵之人是何人?”

“大約千五百騎,至於統兵之人,見旗號為‘張’字,若是小弟沒有猜錯的話,當是劉璋麾下的統騎大將張任無疑。”李應將他從斥候處得知的消息一一道出。

‘千五百騎。’

‘統騎大將張任。’

聽得追兵的詳情後,李傕露出凝重的麵色,他向左右周遭掃了一眼,拋下郭汜出逃的他,麾下騎卒不過五百餘騎,兵力遠遜於追兵的人數。

這裡更不必提竄逃而走的他,麾下士卒的士氣不振,一眾士卒臉上都是頹廢和朽敗的神色,這種情況下他麾下的士卒是不堪一戰的,若是同追擊的蜀軍對抗上的話,多半是大敗的境地。

“我願留下為兄長阻擊蜀軍,使兄長得脫。”李應暗自咬了咬牙,他硬著頭皮說道。

李應知道,他這位兄長為了自家的性命,前麵能用李桓取信郭汜,換取自家的逃得升天,這裡當是會用他的性命,來拖延蜀軍追擊的腳步。

即是李傕定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李應覺得倒是不如由他提出來,嘗試著感動李傕的鐵石心腸,看看能不能讓李傕分派其他人拖延阻攔追擊的蜀兵。

李傕卻是出乎李應的意料,他搖了搖頭否決道:“我軍兵少,且士氣不佳,斷乎不能與蜀軍抗衡,留下你來阻擊蜀軍,卻是沒有太大的收益,阻攔不了蜀軍多少時間。”

很快李傕有了決斷:“如今蜀軍追兵將近,形勢危殆,如今之計,當是你我分頭行動,這般你我或是可能不會全部為蜀軍所沒,為我李氏留下一二血脈。”

“啊。”李應輕聲的訝異了一句,他很是驚奇,李傕竟是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有著和他分頭行動的打算。

要知道,追擊他們的蜀軍,首要的目標自然是李傕,這一點近乎可以石錘,而他和李傕若是分頭行動的話,蜀軍必然是向著李傕逃離的方向追趕而去,也就是他的生存幾率比較大一點。

這很是不符合李傕的品性,李應心中狐疑了起來,同時他泛起了一陣不安的感覺,覺得李傕隻怕是在挖了什麼大坑,就等著他去跳。

在李應的不安心緒中,李傕微笑著看向李應,言語殷殷的說道:“阿應,兄長一向待你如何?”

李應一聽這話,他的心中瞬間升騰起了不好的感觸,他大概猜測到了李傕的打算。

麵對半眯著眼睛,眼神有如一隻鷹隼捕食獵物時候的李傕,這個時候容不得李應遲疑,於是他立即做出了應答:“兄長待我,有若父母愛子一般,沒有兄長,便沒有某的今時今日。”

“嗯。”李傕點了點頭,他對李應的這番回答很是滿意。

李傕點頭後,他動情的說道:“你我分兵行動,蜀軍必然也會分兵追擊,這裡蜀軍定是會以為兄為首要的追擊目標,望著為兄的旌旗奔襲而來……阿應,你當可得脫生天,還望你能在每年的這個時候,向為兄的衣冠塚前澆上一杯酒水,不教為兄絕祀。”

李傕說的動情,可聽在李應耳中,卻是有如毒蛇吐信一般,滑膩的蛇信在李傕的蛇口不斷的進進出出,那分明是危險的信號。

‘絕計不能答應下來。’李應首先給了自己一個大寫的警告,跟李傕相處多年的他,知道若是答應讓李傕舍身拯救他的舉措,隻怕他當即就會被李傕加害。

豆大的汗珠自李應的後背流下,他的大腦瘋狂運轉,想著怎麼應對,很快,靈光一閃的他知道了答案,李傕隱喻不發的答案:“兄長,李氏可無小弟,但決不可沒有兄長。”

“哦。”李傕略帶疑惑的回了一聲。

聽到李傕略帶疑惑的回應,李應知道自家的回答正確,符合了李傕的心意,他隨即順著前麵那句話的意思往下說道:“若是沒有兄長,便沒有了李氏,兄長若在,李氏便在,小弟才具卑淺,聲望遠不及兄長,確乎是做不了李氏的門梁柱。”

話說到這裡,李應的思路清晰了起來,他略帶著顫音,似是動情的說道:“兄長,可將你的甲胄付於我穿,兄長你的大纛由我把控,這樣一來,蜀軍便會舍棄兄長,引大眾追趕於我……如此,兄長可得脫矣,李氏未來也就有振興的希望了。”

“阿應。”李傕握住李應的手說道:“不想你竟有如此的大義,兄長我心中甚慰……即是如此,為兄也不好去做什麼婦人之仁了,來回推脫什麼了,這引開蜀軍追兵一事,便交於你了。”

“兄長放心,交予我便是。”李應說的義薄雲天,可他的心裡卻是在罵李傕的娘,他對李傕想讓他引開追兵、但又不明言一事,覺得心中甚是惡心。

‘我們這些從弟,莫不是皆是你的肉盾。’李應心裡罵罵咧咧,但他的麵色卻是動情無比,和李傕深情對視著。

時間不等人,蜀軍的追兵就在後方,李傕沒有太多的時間和李應絮叨兄弟情義,他很快就和李應換了行裝,由李應穿上他這位主帥的甲胄服侍,而他則是換上了李應的盔甲。

對於麾下的士卒,李傕也做出了分配,他將三百騎和他的大纛給了李應,而他就領著兩百騎,這裡不是李傕疼愛李應,而是李傕考慮到假裝主帥一方的李應,人數應當比他這邊多才是,這才符合實情。

“兄長,我就此去了。”

一切準備妥當,李應拱手向李傕告辭,他的言語顫栗,然而並不是因為動情,而是因為知道他這一去,隻怕會被蜀軍大眾銜尾追殺,因而他感到了驚慌。

“嗯。”李傕神色端莊的點了點頭,目送著李應向西北的方向行去,等到李應行去了一段距離後,李傕引著麾下騎卒,向著東北方向而去。

不多時,追擊至此的張任和張繡,暫時停駐了追擊的腳步,二人看著地上分作兩團的馬蹄印,知曉了李傕有著分兵的舉動。

隻是具體的情況,他們還需從斥候口中得知,斥候居於馬上,拱手向著張任和張繡稟告道:“將軍,賊寇分作兩隊人馬,一隊往西北方向而去,一隊往東北方向而去。”

“李傕的大纛在哪隊人馬當中。”張任關切了問了一句,他此行的目標是李傕,至於其餘人等,他卻是不太關心。

“李傕的大纛在往西北而去的人馬當中,且李傕的金盔,閃耀之下,同樣隱隱可見在往西北而去的人馬當中。”斥候事無巨細的通稟他偵知到的情況。

不待張任下令,張繡立即就請命道:“將軍,即是李傕往西北而去,將軍可引千餘人追擊,留五百騎卒與我,我當去追擊往東北而去的賊寇,不使任何賊寇有得脫生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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