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各方舉動二(1 / 1)

荀攸打量著麵前的州牧府法曹高柔,高柔稱得上青春年少,臉上的稚氣還沒有完全脫去,嘴角的胡須也是稀稀落落的,就荀攸的第一眼印象,高柔大概是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年紀。

‘太年輕了。’荀攸感慨了一句。

可就是這麼一眼就覺得年紀輕輕,像是不能肩負重擔的高柔,在入蜀得見益州牧劉璋後,就被任命為了法曹一職,成為州牧府裡的諸曹官之一。

而事實證明益州牧劉璋並沒有看錯人,高柔少年老成,精通律令,加上前麵高柔不畏兵劫路遠,從中州冒險到蜀地為其父高靖治喪,可以道一句純孝之人。

因此不管從品性還是能力來說,高柔都是一等一的,荀攸自認年長一些,過往的歲月裡見識過不少才乾出眾的少年,就比如他那個叔叔荀彧,但高柔在這些少年之中,亦是可以稱得上數一數二。

這個時候高柔的興致有些高,他是兗州陳留郡人,攜帶了幾個同伴來到蜀地,所見所交之人基本都是蜀人,外州之人也有些,但基本上是三輔、南陽的人,而荀攸是豫州潁川人,兗州豫州靠的近,籠統在一起可以說成中州人,二人算是中州老鄉,老鄉見到老鄉,天然就親近愉快了。

高柔扯起最近他執行的一樁案件,用來作為談資:“荀公可知,那蜀郡李家的子弟,明明知曉明公頒發律令,不得無故撻殺奴婢,就算奴婢有罪,也要交給官府判刑,萬不能像過往一樣施以私刑……可李氏偏偏就乾犯明公的律令,在自家的塢堡內撻殺了奴婢,還藏匿罪犯不交給官府,實在是罪不可恕,所以我帶人清剿了他們……明公在上,豈容此輩肆意妄為。”

荀攸點了點頭,李氏乾犯律令是死有餘辜,蜀地有太多像李氏這樣滑頭奸詐的豪強,不打擊是不行的,濫用私刑的罪過在這些豪強犯過的事裡都是輕的,像什麼藏匿人口、收容罪犯,嚴重到抗拒官府,同官府交兵那才是重罪。

不過荀攸覺得一二點不妥,他調笑著試問道:“文惠(高柔字),你這般執法是沒什麼問題,可你一點情麵都不留,就不怕李氏的賓客或者李氏的姻親中有一二法外狂徒,因你誅滅李氏一事刺殺於你嗎?”

正如荀攸所說,地方豪強們仗著在地方上的宗族勢力,沒有官吏敢登門盤查他們,因此豪強們慣會招攬門客,收留不法分子,更有甚者調教出死士,用於刺殺不順從他們的地方官吏,如此一來地方官吏更加畏懼地方豪強,循環往複下,豪強不斷在地方上坐大。

而高柔不管不顧,無論是蜀地的什麼豪強觸犯了律令,帶著士卒就登門嚴格執法,甚至破門滅家,這樣固然稱得上執法公正、不避豪強,但荀攸有些擔心,高柔這樣的作風容易為高柔招來災禍。

高柔眉目筆直有如一柄鋒銳的寶劍,說話的語氣同他工作作風一樣,義正言辭道:“柔受明公重托,出任法曹一職,自當竭心儘力,執法嚴整……若是擔心自己的性命就不去執法,那柔還擔任什麼法曹,又如何去為百姓做主。”

說到這裡高柔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當然,柔不至於不顧惜性命,且明公那裡早就為我考慮好了,給我加派了二十名青羌護衛,這點荀公不必過於擔心。”

“倒是我多慮了。”荀攸麵色上露出輕鬆的笑意,看向高柔的目光像是在看向自家的子侄,他可不想如高柔這般優秀的青年還沒完全成長起來就殞落了。

閒聊來閒聊去,二人不免扯起了正在進行的漢中之戰,高柔言及漢中之戰,他不免歎息了一句,就他目前收到的消息,劉璋還在陽平關攻堅:“都快七月底了,明公還頓兵陽平關前,這米賊還真有兩下子。”

“米賊在漢中日久,以鬼道得人心,加之漢中四塞之國,非積年累月之力,實在是不太好拿下的,隻怕要拖到明年了。”荀攸眼睛中露出智者獨有的光芒,說出了他對局勢的判斷。

但高柔不這麼認為,他對劉璋有著無比的自信:“荀公未免太高看米賊張魯了,雖是米賊張魯有那麼一兩下子,可我的明公不是吃素的,南征叟夷、東平巴郡,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米賊當是活不過年底。”

在話語的最後,高柔給米賊張魯滅亡定下了個期限。

“沒那般輕易的。”荀攸搖了搖頭,攻城這回事通常情況下都是曠日持久,半年、一年都是短的,雖是聽聞過劉璋的英武事跡,但荀攸不認為劉璋能那麼快搞定米賊。

——

米倉道北口。

張魯手下的賨人渠帥杜濩依靠在一塊大石頭上,他現下大力的喘著粗氣,不時趁著呼吸的間隙,往口中灌入一大口的酒水,同時催促著醫匠儘快的包紮好他手臂上的刀傷。

“真是一群豎子。”杜濩念及今日如往常一般,向著他所立營壘發起潮水般不息攻勢的蜀兵,不由罵罵咧咧了一句。

在杜濩看來,中郎將吳懿、校尉徐猛、襲肅所統帥的蜀兵都是一群瘋子,嗯,這裡的蜀兵中的‘蜀’字是代指從成都攻來的士卒,並不是說前來攻打他營壘的都是蜀人。

因為據杜濩這段時間盤查蜀兵俘虜的口風,得知吳懿帳下的士卒很多都是東州人,也就是關中三輔之地的人,這群人不過是寓居蜀地,兵字前麵還掛不上一個蜀字。

但或許正是因為這群人是關中人,流離在外的他們過於思念家鄉,如今碰上一個願意帶領他們走出蜀地,回歸老家的益州牧,雖是不知道劉璋許給他們的諾言是真是假,但也足以讓他們瘋狂了。更不必提,他們現在的確是在打通回歸關中的道路——攻打漢中。

故而這段時間來,杜濩遭受了老罪,他自認作為一名賨人,悍不畏死是他們賨人出行在外的招牌,可碰上這群想要歸鄉的東州人,杜濩隻想感歎一句:‘你們東州兵才是真的悍不畏死,才是真的蠻夷。’

就拿今日來說,在東州兵連日瘋狂的攻勢下,杜濩的營寨不可避免的被打開了一個小缺口,若不是杜濩眼疾手快,立馬領著親衛上前封堵,險些就被東州兵衝進了營寨,他手臂上的刀傷,就是在同對敵的校尉徐猛對砍時留下的。

想到對敵的校尉徐猛,杜濩輕歎一聲何必呢,大家當兵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徐猛竟是在和他對砍時,打著以傷換傷的刀法,若不是徐猛衝進缺口後是在他手下賨人的三麵夾擊下,心生畏懼的他險些就被徐猛陣斬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杜濩接著灌下一大口酒水,在這一口後,他搖了搖酒囊,發現所剩的酒水寥寥無幾,他隨手就將酒囊扔到一旁。

杜濩挨著東州兵無畏的攻勢都快一個月了,前不久他不得已丟下賨人的麵子,向師君張魯求援,師君張魯也答應派遣同樣是賨人渠帥的樸胡來援助他,可樸胡走到一半路後,竟是又收兵而回。

具體樸胡收兵的緣由杜濩還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失去了援軍,隻能一個人獨自堅守米倉道北口,去堵住發了狂想打進漢中的東州兵。而要是東州兵再來上像今日的攻勢幾次,他就支撐不下去了。

漢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杜濩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援軍樸胡走到一半就撤回,這不像是正常情況下師君張魯會做出的決策。

難道是陽平關丟了?

杜濩搖了搖腦袋,將這個猜測搖了出去,陽平關丟了的話,米倉道北口就沒有堅守的必要了,師君張魯肯定會喚他回去,整合兵力同蜀兵一決生死。

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杜濩想不出來。

……

“子玉,你身為校尉,不可親身犯險,衝鋒陷陣的事情交給士卒去做便是……”中郎將吳懿向著校尉徐猛說著責怪的話,但語氣裡卻是透露著關懷。

‘實在太險了!!!’吳懿於心底發出一聲感慨,今日徐猛領著士卒將杜濩營寨打開一處缺口,一馬當先的殺了進去,可杜濩那廝甚是奸詐,留著一支生力軍握在手上,就等著徐猛殺進去後,隊伍前後脫節的時候圍殺了過來,徐猛雖是不怕死的揮舞環首刀,但雙拳難敵四手,若不是徐猛親衛給力,徐猛險些折在了那處缺口。

“中郎將,猛身為校尉,若是不以身作則,大步向前,士卒哪肯努力。”徐猛搖了搖頭,直是歎息了一句:“可恨今日大好的機會,竟是沒有一鼓作氣衝進杜濩那廝的營寨,不然,我等來日就能踏入漢中了。”

“連日攻戰,士卒雖是為了歸鄉忘卻疲憊,但疲憊總歸還是有的,今日突入敵軍營寨,打開一個缺口……可杜濩握著一支生力軍,養精蓄銳多時,就等著這個時候。”襲肅麵色嚴整的分析著,同時他寬慰了一句:“今天有機會,明日亦當有機會。”

吳懿心中同徐猛一樣,也是覺得可惜,不然根據他目前知曉的消息,劉璋一行人還在攻打陽平關,他這邊若是有所突破,當能拔得頭籌,將當下艱苦的局勢打破,撥開雲霧見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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