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這乾嘛?”荊璜說。
凱奧雷看上去和羅彬瀚差不多吃驚。他盯著荊璜看了一會兒,然後凝重地湊向羅彬瀚。
“我們不能輕易地相信他。”他謹慎地低語道,“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議的現象。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或許隻是某種精神幻象或者……”
“放你媽的屁。”坐在石座上的荊璜說,“擀麵杖吹火你懂你媽的精神幻象。”
羅彬瀚立刻信心十足,斷然宣布道:“這是真貨。”
荊璜從那氣派非凡的石座上跳下來,赤腳踩過地上的乾草墊,來到他們麵前。他用格外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名科研員,然後說:“出去。”
羅彬瀚爽快地一拱手:“陛下恭安,微臣告退。”
“你待著。”荊璜說。
他伸出右手,屋內刮起一陣酷熱的強風,裹著探險隊的幾名成員飛了出去。屋門隨即被轟的一聲緊緊關上了。
做完這一切後,荊璜無精打采地坐回石椅上。
“你們跑來這裡乾嘛?”他問。
羅彬瀚把他們的探險之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荊璜像是隨時要睡過去般聽著他的講述。為了幫助他提神,羅彬瀚大步上前,一把揪起他的頭發。
“你又乾嘛?”荊璜陰沉沉地問。
“這不該問你嗎?”羅彬瀚說,“你他媽丟下一船人跑這兒乾嘛呢?”
“借東西。”
“啥?借東西你還擱這兒牛逼哄哄地坐著?起來說清楚,這地方怎麼回事啊?”
房間的角落裡響起沙沙聲。羅彬瀚這才發現屋子還有另一個隱蔽的小房間。
自屋內走出一個美麗非凡的少女。她明眸皓齒,秀發如雲,破舊的農家布裙也絲毫無法掩蓋其光輝。當她赤腳走到近前時,羅彬瀚驟然意識到她和村前那棵巨樹驚人得相似。
“你好,羅彬瀚。”她自然地說,“我是艾芭拿,星辰的使者。”
羅彬瀚吃驚得啞口無言。對方的言語在他聽來是徹底的中文。
“您……您是穿越過來的?”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的靈魂誕生於此。”艾芭拿說,“世界外的星辰傳來了你們的聲音和姓名,玄虹之玉教會了我你們的語言。你們在春季之末到來,這是變化的征兆。”
她的懷裡抱著一大塊晶瑩剔透的深藍礦物。她把那水晶狀的礦物放在荊璜麵前。荊璜看了一眼,然後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袖裡。
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很小的白玉瓶,打開瓶塞後朝著椅邊的水杯傾倒。自瓶口淌出淡紅色的透明液體。他倒水的動作很謹慎,在灌滿杯底一層後馬上把瓶子收起來。
旁邊的艾芭拿挑起眉毛看著他。
“租金。”荊璜說。
艾芭拿露出一種不以為然的神態。“大可不必。我們願意向你提供幫助,雙星之子。星辰女王一直在等待著永光。”
荊璜對此一言不發。他悶不吭聲地抓起那塊礦物,快步朝門口走去。他在門邊的小架前穿上靴子,然後自顧自的走出了門。羅彬瀚茫然地看向房屋的主人。
艾芭拿淡然地微笑著。
“他此刻怒火滿懷,徘徊迷惘。”她說,“但他終將接受一切的。”
羅彬瀚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眼下似乎也並非詢問的時機。他轉身跟著荊璜出去了。
探險隊的其他成員仍然等候在外。他們此刻紛紛圍在荊璜旁邊,盯著他手中的礦物。羅彬瀚能看出荊璜很不耐煩,可是他居然沒有馬上駕起飛雲逃跑。
“這是什麼?”凱奧雷問。
“歸鄉石。”荊璜說。
夕陽緩緩沉落到遠方樹木的陰影後,那深藍的礦物中隱隱閃爍起一條光帶。它是那麼細微,像礦物中天然生成的紋理。
荊璜忽然把這塊奇特的礦物塞到凱奧雷手上。這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凱奧雷嚇得跳了起來,他笨拙地抱住沉甸甸的石頭,大聲抱怨道:“嘿,你起碼可以先招呼一聲!難道多說一句會……”
“等等。”歐齊斯打斷他,“彆管這些,你快看它裡麵!”
礦物中的光帶在扭曲,從礦物的左下角移向右側。荊璜靜靜地看著光帶變動。其餘人隻好疑惑而敬畏地跟著觀望。
“這是什麼?”凱奧雷小聲問。
“你祖墳的坐標。”荊璜麵無表情地說。
“我們得跟著這條光帶走?”凱奧雷轉頭望向右邊。那裡是一片油綠的農田。
“……走你媽。”
荊璜忽然衝羅彬瀚招了招手。當羅彬瀚走近時,他把手伸到羅彬瀚頸後,摘下一條太陽形狀的懷表掛墜。那是被莫莫羅稱為簡易四象儀的古怪裝置。
他把懷表扔到羅彬瀚手中:“你打開。”
羅彬瀚照辦了。他打開懷表,露出裡麵的四個表盤,此刻上頭的數字分彆是135,60,302,503。
“嗯?”羅彬瀚說。他已不記得上次看到的具體數值,但顯然沒有這麼大,而且當時他記得還有一個負數。
“曆史,生物,宙象,超凡。”荊璜解釋說,“這四個數值是你們此刻所在地和認知宇宙之間的差值。四個數都變成0就說明你們到家了。”
他又把懷表拿起來扔給凱奧雷。這會兒儀表上的數字變成了139,61,302,500.5。
“沒多大區彆嘛。”羅彬瀚評價道。
“說明你們兩個的家離得近。”
凱奧雷著迷地盯著懷表,直到荊璜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耐煩,他才如夢初醒把東西還給羅彬瀚。
“噢,噢,好吧。”他說,“這可真有意思。不過它能送我們回去嗎?”
“不能。”
“那……”
“我能送你們回去。”荊璜打斷他說,“石頭是指路用的,不然我他媽怎麼知道在哪兒開門。”
凱奧雷好奇地看看自己左胳膊上抱著的石頭。
“為什麼要用這個?”他有點好奇地問,“那個儀器不會更方便嗎?它能直接顯示數字,難道這不會讓誤差更小一點?”
荊璜的臉色改變了。那是種唯有熟人看得出的細微神態,羅彬瀚察覺到他正在發火。
“你們也隻能讀得懂數字罷了。”他冷冷地拋下一句。緊接著紅雲在他腳底積聚,他就那樣騰空而起,飄然飛走了。
凱奧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他是不是在生氣?”他有點無措地問羅彬瀚,“我說了什麼?”
羅彬瀚也不知道,他隻好誠實地搖頭。
“他討厭數學?”歐齊斯猜測道。
除卻那名科研員外的所有人都充滿諒解和恍然的哦了一聲。
“其實這還挺正常的,是吧?”凱奧雷說,“如果人能抬腳就飛,誰他媽還想學數學?”
他們在那位科研員冷峻的視線裡發表了一通對數學的詆毀,聊得興高采烈,好半天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他們遠離森林和基地,被荊璜拋棄在這個陌生且言語不通的落後村莊裡。
一群村民舉著火把向他們走來。他們大多身強體壯,在人數上又占據壓倒性優勢,難免令探險隊有點緊張。然而當人群走到近前時,為首的卻是一個老人。
他的年齡已經很大,白發和胡須都垂到腳邊,用一根粗壯的樹枝支撐著身體。
“歡迎。”他用不甚流利的外星語說,“各位板都,歡迎你們來到羅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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