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酒宴後的交談(1 / 1)

秦功 下雨我帶刀 2828 字 7天前

日落西山,藍田城內,能見到炊煙升起,百姓歸家。

天色漸黑後。

藍田城內最大的府邸門前,白衍在親信的陪同下,說出自己的身份,並且拿出木牌。

見狀,早已得知屠睢將軍要宴請左庶長的府邸仆人,連忙把白衍請入府中。

作為藍田城內最大,也是最奢靡的府邸。

傳言是在秦昭襄王時期,由涇陽君建造,也有傳言是秦惠文王時期,魏冉所造。

但不管是何人所造,在如今,已經變成屠睢的府邸。

府邸內。

白衍跟在府邸仆人身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座,當初讓梁朗、俞睢、喜等人驚歎的府邸。

時過境遷。

回想那時候,白衍都不知道,會在今日,被請入這座府邸。

許久,待來到正堂,尚未進入其中,白衍便聽聞裡麵響起的笑談聲。

待白衍進入正堂後,便看到裡麵一共坐著六個人,除去司馬興是認識的,其餘五人白衍均未見過。

“來了!”

跪坐右邊木桌後的司馬興,在見到白衍後,便笑著起身。

“白衍,這是屠睢將軍!”

司馬興給白衍介紹道。

白衍見狀,順著司馬興的視線,看向正堂最上麵,獨一張木桌後的男子。

男子的模樣看似三十歲左右,粗礦的臉上滿是胡須,不過看著其雙眼閃爍,如狼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人。

至少常年在沙場,經曆過絕境、殺戮的白衍,看著男子,心中頓然浮現出來的感覺。

“白衍,見過大將軍!”

白衍在司馬興介紹完之後,便對著屠睢拱手輯禮。

屠睢是將爵之中的上將軍,爵位是右更,距離大上造,可以說是近在咫尺。

白衍隻是一個將軍之中,最低的左庶長,不管是爵位還是官職,都比屠睢低不少。

“久聞白衍將軍之名,今日有幸一見,當真讓人側目!”

已經起身的屠睢,對著白衍拱手還禮。

說話間,屠睢看向年紀輕輕的白衍,當真是滿眼意外。

白衍太年輕了,年輕得即使他聽過傳言,但親眼見到白衍後,還是忍不住驚歎。

誰能相信。

就是眼前這年紀輕輕的人,敢焚城,敢屠殺士族。

“屠睢將軍謬讚!”

白衍謙虛道,再次輯禮。

也就在這時候,司馬興隨後給白衍介紹營帳內的其他五名將軍。

越肅、薊桓、向遷、隗榮。

在司馬興的介紹下,白衍與四名將軍分彆行禮打招呼。

一番客套之後。

在侍女端上茶水之後,屠睢便讓白衍入座。

正堂內。

白衍在司馬興一旁的木桌上跪坐下來,這個位置比起司馬興的位置,更稍微靠近大門一些。

秦國向來以右為尊,屠睢是大將軍,也是家主,坐在中間最裡麵。

司馬興跪坐在右麵,其次便是同樣在右邊的白衍。

這樣的安排,其他四名將軍都沒有意見,畢竟白衍雖然年輕,但爵位不在他們之下,而且如今白衍的職位還是大軍副將,是以大軍副將軍的身份歸來。

更彆說看著履立戰功的白衍,越肅、薊桓四人都清楚待其回鹹陽之後,定是又會升爵獲賞。

“屠睢早有耳聞,白衍將軍昔日井陘背水列陣,惜過程不能得知,今日見白衍將軍,還望白衍將軍為屠睢解惑!”

屠睢見到白衍入座後,侍女在一旁伺候著,便拱手好奇的問道。

話音落下。

其他幾人也紛紛看向白衍。

昔日背水列陣破井陘,這件事情傳回秦國之時,所有人一片嘩然,但凡讀過兵書的將領都知曉,背水列陣稍有不慎,便會置全軍於死地。

故而所有人聽到白衍不僅背水列陣,還戰勝趙軍,俘趙軍及趙將趙蔥,都有些迷茫。

為何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地方,在白衍這一戰中,卻似乎看不到死地,反而其結果,出人意料的反過來。

如今彆說秦國,就是其他諸侯國的將軍,都在專研白衍這一戰是如何做到的。

“回屠睢將軍,井陘一戰,能得勝,重中之重當是趙蔥輕敵。”

白衍看著侍女倒好茶水,聽到屠睢的話,連忙拱手回道。

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下,白衍把井陘一戰能說的地方,逐一為眾人解惑。

至於一些涉及到李牧的地方,要收趙邊騎的白衍自然不會多言。

白衍清楚今晚他說的話,大概率不許多久,就會傳出去,故而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不過這樣的結果,就會導致井陘一戰看起來雖依舊精彩,但一些很關鍵的地方,白衍還是有賭的成分。

正堂內。

屠睢幾人一邊認真的聽著白衍的話,一邊時不時點頭。

曾經看著地圖不明白的地方,在白衍的解釋下,全都得到解答。

“原來如此!”

屠睢聽完,感慨一句,隨後對著白衍拱手:“白衍將軍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謀略,當真不世奇才。”

屠睢的話,讓向遷、隗榮幾人也紛紛看向白衍。

知曉井陘一戰的過程後,雖說有一部分運氣在裡麵,屠睢將軍說的‘不世奇才’多有誇大,但依舊不妨礙看出白衍的膽識、謀略,遠超其他人。

“屠睢將軍讚譽,小子可擔待不起!若非是那趙蔥輕敵,白衍也不會有今日。”

白衍看著屠睢,抬手輯禮道。

說話間,看著屠睢將軍,白衍自然也知曉,屠睢的話不過是同僚之間的抬捧,說說而已,客套之言當不得真。

對此白衍也樂於見得。

如今美名亦或者揚名天下,白衍倒是一點都不強求,甚至可以說,這些讓無數才學之士奉為圭臬,畢生所求的東西,白衍一點都不想要。

當今天下尚有強楚,楚國疆域遼闊,兵強馬壯,將軍諸多,更有項燕擔任楚國大將軍。

後世起兵反秦之士,皆起於楚地就看得出。

若趙國,是攔住秦國最大的絆腳石,那楚國,就是對秦國威脅最大的諸侯國。

這個威脅不似擁有李牧的趙國那般,卻也是在後世秦國最虛弱的時候,率先給予最致命的一擊。

不提記憶之中的項羽,以及諸多名將,就是後世那個兵仙,都足以讓白衍提心。

在這樣的情況下下,被人吹捧越高,越不是一件好事。

魏老也提醒過白衍,如今在焚城、破井陘之後,嬴政已經知其才能,逐當韜光隱晦,治理雁門而鞏固根基,不可再去做那功高望重之人。

對於魏老的話,白衍自然放在心上。

畢竟能得到地位與財富,白衍便心滿意足,隻待天下一統,他日便可歸鄉。

“白衍將軍過謙!”

屠睢笑了笑,對於白衍的謙虛,不置可否。

隨後屠睢也與越肅、司馬尚等人閒聊。

片刻後,等到酒菜準備妥當,眾人便開始把酒言歡。

白衍跪坐在木桌後,看著飲酒交談的這些年長將軍,秉承著少說話,多敬酒的原則,一頓酒宴下來,不管是屠睢將軍,還是薊桓、隗榮將軍,都在不知不覺間,對白衍心生好感。

彆看白衍年輕,彆看白衍喝過的酒少,但在酒桌上,白衍更懂得為人處世。

沒有如同那些心高氣傲的士人才子,也沒有和那些資曆老、有功績的老將,白衍清楚的知道主賓次要之間的相處關係,也不會想出風頭。

這也是屠睢等人喝酒之後,下意識的對白衍心生好感的原因。

畢竟在這個喝了兩杯便侃侃而談,一副你不如我的世道之中,白衍這樣‘老實’有為的少年,實在讓人厭惡不起來。

就連當初邰敬與白衍喝一頓酒之後,都拉著白衍非要不醉不歸。

然後也就有了之後的事情。

酒過三巡。

接連不斷的美酒入喉,眾人都有些喝高。

“白衍將軍,日後路過藍田,莫要再生分,直接來府邸這裡,到時再把酒暢談。”

屠睢的性子比較直爽,喝多之後,看著白衍,直言不諱起來。

放下酒爵,屠睢看向白衍。

“昔日聽聞雁門掠賣一事,對於士族,白衍將軍做得好,屠睢早就看那些士族不順眼,此前楊端和將軍被困潁川一事,便是當初騰老將軍不下令除掉那些士族,若是除掉那些士族,後麵怎會有如此多事。”

屠睢開口說道。

此前屠睢聽聞過白衍的性命,在此前去趙國之時,聽聞白衍路過藍田,並且在藍田大營見司馬興。

那時候屠睢沒有宴請白衍。

而眼下屠睢宴請白衍,也不是巴結,白衍雖然屢立戰功,但作為藍田大將的屠睢,屠睢還不至於需要巴結其他人。

真正讓屠睢宴請白衍的原因,還是白衍在處理那些雁門士族的事情上,讓屠睢覺得無比痛快。

正堂內。

跪坐在司馬興一旁的白衍,突然聽到屠睢的話,整個人一愣。

猝不及防的白衍,聽到屠睢將軍這一席真心話,頓時哭笑不得。

白衍清楚,眼下自己若是不解釋,這傳出去,到時候自己可討不了好。

看著絲毫不在意的屠睢將軍,白衍心中歎息,連忙抬起手輯禮。

“屠睢將軍!”

白衍看著屠睢。

“雁門一事,是那些涉及掠賣的士族,反了秦律,理應收到處罰,白衍不過行秦律法規而已!”

白衍說完,沒有放下抬起的雙手,而是繼續訕訕笑著說道:“昔日潁川士族無過,想必是如此,騰老將軍方才沒有責罰治罪!騰老將軍與屠睢將軍一樣,都是我秦國重臣,為王上穩定疆域四方,定有顧慮,想必屠睢將軍也清楚!”

一番話。

白衍在解釋自己為何處理士族的原因,又連忙給騰老將軍開脫,最後說話間也暗裡捧著屠睢。

說完後。

白衍餘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司馬興,轉瞬即逝。

此刻白衍心中滿是無奈,若是知曉這屠睢將軍說話那麼‘直爽’,今日他說什麼也要找個理由,即使冒著屠睢將軍不順意,也不跟著司馬興來到這酒宴。

畢竟誰知道等會屠睢將軍又會說出什麼,得罪人的話。

到時候傳出去,屠睢將軍不怕,但已經在朝堂有敵人的白衍,可不願再得罪其他人。

在朝堂內樹敵眾多,終歸不是好事。

“這倒也是!”

屠睢聽到白衍的話,聽到後麵,想了想,也點點頭。

話音落下,一旁的司馬興,也開口把話談到其他地方,而與白衍、司馬興同樣有心思的,還有隗榮等人。

故而在司馬興轉移話題後,眾人也都紛紛應承。

接下來。

直到酒宴結束,在司馬興等人的笑談下,屠睢也沒有再提及雁門一事。

在侍女、仆人的帶領下。

酒宴結束。

屠睢把眾人送出府邸,在府邸外閒談一番後,

白衍與喝得差不多的司馬興,方才向屠睢告辭,坐上屠睢為二人準備好的馬車。

“如何?見到屠睢!”

喝得臉色紅彤彤的司馬興,在馬車內開口問道。

因為深夜,馬車內沒有燭燈,在掀開車簾後,也僅有微弱的月光。

“屠睢將軍......很直爽。”

白衍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找不到什麼來形容屠睢。

馬車內。

司馬興聽到白衍的話後,笑了笑。

“我知道你小子的疑惑,不用懷疑,屠睢將軍的性子便是如此,並非有意而為!早年屠睢將軍護送王上從趙歸來,並且在呂不韋執政時期,以及內亂,都忠心於王上。”

司馬興說完,又想到什麼,轉頭看向身旁的白衍。

“你要記住,哪怕你屢立戰功,日後若非逼不得已,否則萬不能在王上麵前,諫言屠睢將軍。”

司馬興囑咐道,隨後輕聲告知白衍:“在秦國,比屠睢更有能力的將軍,有,王翦將軍等人便是,但若非要論信任,王上信任屠睢,比起王翦等將軍,隻高......不低!”

“原來如此!”

白衍小聲嘀咕一句,怪不得過個五六年後,屠睢將軍會被拜為國尉,並且率領五十萬大軍南征百越。

五十萬大軍啊!

除了白衍,誰都不敢說屠睢會不會在百越自立,或者叛秦。

若非信任無比,嬴政怎會把那麼多兵馬交給一個人。

聽到司馬興的囑咐,白衍回過神,連忙點點頭。

“白衍清楚!”

白衍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麼。

“比起屠睢將軍,白衍更好奇的是越肅將軍,以及向遷將軍。”

白衍小聲說道。

對於司馬興,白衍沒有隱瞞自己的疑惑,畢竟司馬興是白裕的生死之交,而且司馬興也對他充不防備,一直都在照顧他。

方才在酒宴上。

白衍敏感的察覺到,與隗榮、薊桓將軍不同,都是三十多歲的越肅將軍以及向遷將軍,對他總是保持距離。

不是敵意,但也始終是在

白衍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你小子倒是敏銳!”

司馬興聽到白衍的話,笑著說道。

一句話,讓白衍有些摸不著頭腦,方才在酒宴上,本以為不是當事人的司馬興,應當不會感覺到才是。

但眼下司馬興的話顯然告訴白衍,司馬興似乎知道什麼。

馬車內。

在白衍好奇的目光下,司馬興給白衍解釋道。

“越肅本是百越人,相傳是夏桀之後,本名叫桀肅,在秦得黔中郡之後,百越便一直在秦、楚之間盟好,族之子皆奉秦楚,桀肅便是這樣來到秦國,因其來自百越,故而稱其為越肅。”

司馬興說道這裡,頓了頓。

“至於向遷,乃是宣太後的母族向氏之後,昔日宣太後讓母族之人向壽赴秦任相,向遷便是向壽的後人,如今向氏一族在宣太後之後,已經完全沒落,與越肅一樣,向遷之所以能任將,與昌平君有些關係。”

說完,說道最後那兩句話的時候,司馬興在馬車內,便不再開口。

而白衍,哪裡還聽不出,司馬興是在告訴他,越肅、向遷二人都是楚係的人。

“叔父已經知道了?”

白衍開口問道。

此刻的白衍,哪裡還不知道,司馬興已經知曉昌平君的事情。

“當初你小子居然不告訴叔父!在你眼裡是瞧不起叔父,還是覺得一個人能抗?”

司馬興聽到白衍的話,沒好氣的說道。

曾經白衍離開藍田之後,第二日他便收到白裕的消息,知道上郡高奴一事,是有人在背後想要除掉白衍。

在找機會回鹹陽見白裕之後,得知來龍去脈。

司馬興都忍不住為白衍捏把冷汗,隨後就是氣急敗壞白衍這小子離開時,居然不告訴他。

“事關重大,白衍不敢擅自托大,望叔父見諒!”

白衍苦笑一聲,不顧馬車的微微搖動,在馬車內給司馬興輯禮道歉。

在知曉越肅以及向遷的身份之後,白衍清楚,還是小看楚係,如今不僅僅是在朝堂以及郡縣有楚係官員,就連大營都有楚係的人。

司馬興見狀,氣也消了許多。

“行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小子,你小子彆太小看那人,以及身後的派係。”

司馬興說道。

雖說白衍認識騰老將軍以及大臣孟於,朝堂內,也有胡老在,以胡老的人脈加之白裕,想在朝堂內動白衍,昌平君還做不到。

但郡縣,以及大營之中,還是有人盯著的好。

特彆是白衍起始之地,藍田大營。

“你叔父白裕,以及祖父白仲,此前已經書信去上郡!”

司馬興說道。

白衍聞言。

“是告知胡進叔父?”

白衍看向司馬興。

司馬興搖搖頭。

“是也不是,除了胡進之外,白氏也需盟友,你去鹹陽後,你叔父自會告知於你!”

司馬興看向白衍。

白衍聽到胡進的話,隱約間,也猜到什麼。

漆黑的夜色下,在藍田的街道上,珪、封年等鐵騎將領,騎著戰馬護送著白衍的馬車在街道內行事。

對於馬車內隱約傳來的交談,珪與封年等人,都聽不出什麼。

就是聽到什麼,珪與封年也不會在意,他們在意的隻是將軍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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