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旁。
作為起源最西邊的隴西,那個鳥鼠同穴山,渭水河一直作為秦國的母河,承載著秦人曆來的信仰。
這條支流綿延數千裡,至西向東,途徑多個秦國要地,最終途徑鹹陽。
秦人長居於雍,不管是作為秦人國都最長久的雍城,還是後來的鹹陽,以及其他時期,秦人都信奉後代子孫得飲馬於河的細想。
故而渭水河,在秦人眼中的地位,遠非其他河流可比。
在河畔旁。
暴氏在溪的攙扶下,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來,府邸內的仆人,已經把祭祀祈福的食物、器具帶到河畔旁。
見到暴氏到來,仆人把準備好的米粟、以及一些肉類,放進四個方向,燒著火焰的小坑之中。
對於祭祀。
上至權貴士族、一國君王,下至民間百姓、奴仆侍女,都無比重視。
暴氏的祭祀一同有兩種,一種是秦國的祭祀,一種是韓國的祭祀,因為祭祀的風俗不一,故而有少許不同。
正當暴氏為白衍祈福之時。
突然遠處馬車緩緩停下,其中下來的人,明顯是朝著這裡而來,見狀,仆人紛紛警惕的看向那名男子。
就連溪也來到暴氏身旁。
“不必緊張!”
暴氏當看見來人之後,待看清來人的模樣,立刻安撫溪與其他人。
此刻暴氏心中歎息一聲。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曾經作為韓國宗室,韓陵之妻,暴氏曾經見過姚賈,也對這個秦國上卿,印象頗深。
畢竟姚賈為秦國遊走諸國之事,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暴氏想到這些,緩緩上前。
溪見狀,也連忙跟上。
在渭水河畔。
看著走來的姚賈,暴氏也朝著姚賈走去,當走近之後,暴氏緩緩輯禮。
“憂好,見過上卿大人!”
暴氏作為曾經的將軍夫人,不管是出生還是後麵的地位,都注定暴氏在禮儀、氣質方麵,遠非其他女子可比。
“姚賈,拜見夫人!”
姚賈看著眼前一襲秦服的暴氏,也抬起雙手,拱手輯禮。
此刻說來也滑稽,作為秦國上卿的姚賈,在鹹陽渭水河旁,居然身著布衣。
而曾經作為將軍夫人,韓國最有名的絕色女子,此刻身著秦服,站在秦國鹹陽的渭水河畔。
“昔日傳言,韓陵正妻在新鄭破城之時,便**於府邸,不曾想,姚賈今日卻有幸在鹹陽,碰見夫人。”
禮畢之後,姚賈看著暴氏,麵色感慨的說道。
當初新鄭城破,不知多少將軍,都惦記著韓陵的正妻暴氏,畢竟對於暴氏的美名,諸多將軍都熟讀於耳。
而聽到暴氏焚府殉情之時,不知多少將軍都在心中遺憾。
誰能想象。
暴氏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被白衍給帶出來,並且隱姓埋名,安置在鹹陽。
“昔日謠言,不過明哲保身之舉,還望大人能夠保密!”
暴氏聽到姚賈的話,輕聲說道,美眸抬起,看向姚賈一眼。
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更彆說在這鹹陽。
但偏偏卻碰到的,是認識她的姚賈。
眼下暴氏隻期望於姚賈能高抬貴手,當做沒有見過她,雖然可能性很小。
“這是自然,老夫與白將軍有交往,如今又是同僚,自然不會亂說出去。”
姚賈看到暴氏。
說心裡話,作為秦國上卿,深受秦王嬴政的重用,彆說前往他國之時,他國官員送金子、送美人,就是秦王嬴政送給他的美人,都不下二十餘人。
但對比眼前的暴氏,即便是姚賈,都忍不住感慨,世間男子見眼前女子,難有不心動者。
即便是他,方才看到暴氏那一眼,也差點難以抑製心中的貪婪。
好在最終姚賈還是冷靜下來。
不是姚賈為人高尚,若是姚賈為人高尚,當初便不會盜於魏、而又在趙為臣而被逐。
姚賈忌憚的,是白衍。
如今白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夫爵之將,姚賈作為嬴政身邊的重臣,怎會感覺不到,嬴政心中有多器重白衍。
不管是滅韓之時,還是與匈奴、月氏在上郡交戰,又或者伐趙與李牧交手,眼下又入趙國邯鄲離間。
這一件件事情,注定嬴政日後會格外器重白衍,甚至很可能與蒙氏那般。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他把暴氏的事情告知嬴政,嬴政也絕不對因為白衍私藏一個女子,而真的怪罪白衍,甚至可能還會因為白衍的好‘色’而更為信任白衍。
姚賈太了解嬴政。
所以眼下即使暴氏再誘人,再讓人心動,也要考慮考慮,要不要得罪一個白衍。
若韓陵真是白衍所殺,那加之此前奉上的離間計。
想到日後會被一個有能力又深受王上寵幸的將軍記恨,時刻想要報複。
姚賈最終還是冷靜下來。
再貪婪,也要看有沒有命,如今他已經是秦國上卿,權利、地位為世人尊敬、敬仰,完全沒必要因為一個絕色美人,與王上寵信的將軍起衝突。
這白衍可不是韓非。
白衍在秦國,有白氏、胡氏、司馬氏等一眾士族以及人脈作為根基,加之王上的寵信。
“憂好,多謝上卿!”
河畔旁,暴氏聽到姚賈的話,有些意外,也在心中鬆口氣。
“姚賈隻有一事相求,還請夫人為姚賈解惑,當初在新鄭,究竟發生了何事?”
姚賈看著眼前的暴氏,拱手問道:“當初韓陵之死,是否是出自左庶長之手?”
河畔旁。
伴隨著微風拂過,暴氏少許長發微微飄動。
聽著姚賈的話,暴氏看著姚賈,美眸之中儘是猶豫,許久方才明白,說與不說,其實姚賈都已經猜到。
“是!”
暴氏對著姚賈說道。
隨後在姚賈的注視下,暴氏把殺害韓陵的大致經過,告訴姚賈。
姚賈聽著暴氏的話,一臉恍惚。
果然是白衍!
姚賈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在那個暴雨的夜裡,那白衍居然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並且還是親自潛入將軍府邸,持劍殺了韓陵。
想到那時候白衍年紀輕輕的模樣,他在新鄭之時,做夢都想象不到,白衍的手段居然如此厲害。
“還望姚大人不要說出去,畢竟當時姚大人也在,世人定會以為,韓陵之死乃是出自姚大人的謀劃!”
暴氏的話,讓姚賈回過神。
姚賈哪裡聽不出,暴氏言語之中的意思,忍不住苦笑一番。
不過姚賈也能理解。
畢竟暴氏並不知道,如今嬴政到底有多器重白衍。
“這是自然!夫人不必擔心。”
姚賈看著行禮的暴氏,也抬起雙手輯禮。
明白事情經過之後,姚賈也沒有留下來的心思,禮畢之後,便告辭離開。
今日見到著暴氏,就當沒有見過。
與其得罪白衍,不如讓白衍欠他一個人情,說不定日後這個人情,日後能有大用。
士族之間都是這般。
當初他與李斯,也是這樣。
河畔旁。
溪怯生生的跪在暴氏麵前,臉上滿是懊悔。
“夫人,都是溪的過錯。”
在知曉是自己掀開車簾,方才讓姚賈見到暴氏,溪愧疚得兩眼流淚。
“不怪你!若非是我想要祈福,怎會碰到他。”
暴氏見到溪後悔的樣子,輕聲說道。
讓溪起來後,暴氏看著遠處姚賈坐著的馬車,朝著遠方離去。
此刻暴氏心中也有些後悔,若非她想祈福,又怎會無意間,被姚賈碰見。
她沒想到會在鹹陽,碰到姚賈。
而姚賈願意當做沒看到,讓她十分意外,不過這件事情,她要儘早書信告知白衍。
想到這裡。
伴隨著一絲擔憂。
暴氏再次回到河畔旁,跪在地上,閉上眼睛,為白衍祈福,願上天護佑白衍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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