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
乘坐馬車,白衍回到鹹陽城的時候,也已經快要接近落日。
因為有數十名鐵騎將士的護送,馬車進入鹹陽之後,一路上、不管是行人、商賈,亦或者士族、權貴的馬車,全都紛紛讓路。
能在鹹陽城內,有數十名鐵騎護送馬車,隻要不瞎,一看就知道絕對不能得罪這輛馬車。
馬車內。
白衍掀開車簾,一路顛簸而來,看著終於回到鹹陽,也是鬆口氣,隨後放下車簾。
過了許久,馬車終於抵達王宮。
王宮大門外。
提前騎馬趕回鹹陽的業,早已等候多時,見到白衍的馬車抵達,連忙拿著從府邸帶來的官服,交給白衍。
鐵騎將領進入王宮內複命,其他鐵騎將士則守在馬車四周。
馬車內,白衍把最外麵的衣服脫下來,交給徐師,取而代之的則是穿上帶有條紋的官服。
徐師俏臉有些微紅,以前一直彈箏的她,也是第一次見到男子當著她的麵換衣服,當雙手接過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後,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母親是齊人,從小教她的便是齊國的禮儀,在男女方麵,不像秦國這般開放。
徐師也清楚,幸好麵前的將軍不在意,否則做侍女,這點她明顯做不好。
“你現在這裡等著。”
已經穿上帶有條紋官服的白衍,對著徐師囑咐道。
看到徐師點頭,白衍轉身走下馬車。
正當白衍即將來到宮門的時候,就看到王宮大門內,一名宦官十分著急的走來。
“左庶長,王上已經在書房,快隨我進去!”
宦官來到宮門,還禮之後,氣喘籲籲的對著白衍說道。
白衍點點頭,連忙跟著宦官進入王宮。
與上一次來王宮不同,上一次來到王宮的時候,不過日出不久,百官還在上朝。
如今再次來到王宮,百官早已離開。
一路上,跟著宦官很快來到百步階梯,順著百步階梯上去後,進入宮殿,在靜悄悄的宮殿中,白衍便被宦官帶到另一處偏殿。
白衍環顧四周,還記得上一次昌平君羋啟離開的時候,便是跟著宦官,朝著這個方向走。
走了許久。
白衍終於跟著宦官,來到一個宮殿,方才進去,就看到兩邊的牆壁上,點滿燭燈,一眼望去,數百盞燭燈把過道照得一片明亮。
“白將軍,退鞋!”
順著過道走去,來到一個木房前,宦官輕聲對著白衍說道,聲音很小很小。
白衍點點頭,隨後把腳上的鞋子退下,露出裹著白布的腳。
看著房門緩緩被推開。
白衍這時候,也終於看到,秦王嬴政的書房,要遠比他想象之中,要更大許多。
“白將軍,王上在裡麵等著將軍。”
宦官示意白衍進去。
白衍點點頭,隨後進入書房,巨大的書房之中,曾經白裕的整個書房,不過這裡的一半還小,巨大的梁柱豎立左右,四周的牆壁皆是精美的條紋,牆壁上數不清的突出木塊,放著一盞盞燭燈。
再進去一些,書房內的地板上,一塊巨大的齊國地圖,放在木板上,數百塊木製的小馬車,分布其中。
白衍一眼就看得,就是這張巨大的地圖,上麵詳細的標注出整個秦國的兵力部署。
見到這些。
白衍感覺心跳加速,畢竟這可是與整個秦國有關的地方。
再進去,便是一道巨大的布簾裹在兩邊,最裡麵一個個木架上,放置著數不清的竹簡,一卷卷竹簡上,似乎還掛著一個個木牌。
也就在這時候,白衍看到左邊最深處,一個巨大的木桌上,跪坐在木桌後閱讀竹簡的嬴政。
白衍連忙低頭上前。
“白衍,拜見王上!”
白衍上前後,連忙對著秦王嬴政,拱手打禮。
伴隨著安靜的氣氛,心中忐忑,下一刻就聽到木桌方向傳來聲音。
“不必多禮!”
一句話。
讓白衍心中鬆口氣,至少這時候,白衍已經確定,急召並非是出什麼大事。
抬起頭,白衍看到秦王嬴政依舊在看著竹簡。
白衍沒有著急,而是耐心等待著。
當初高奴城百廢待興,所有雜事一湧而來,白衍知道事物多的時候,到底有多忙,白衍更是聽說,嬴政每日都要檢閱兩石竹簡方才休息。
兩石,換算斤的話,是一百二十斤!
耐心的低著頭,靜靜等待著,許久後,聽到收起竹簡發出清脆的響聲,白衍方才抬起頭。
這時候,嬴政把方才批閱好的竹簡,放在一旁,抬頭看向白衍。
“白衍,馮去疾書信給寡人,說你曾在上郡,猜測寡人要伐趙?”
嬴政麵無表情,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白衍。
與朝堂之時,那略帶笑意的模樣,完全是兩個模樣。
伴隨著話音落下,清楚麵前的嬴政,乃是秦國君王,白衍心裡一跳,背後浮現一股冷汗。
“回王上,是!”
白衍沒有絲毫猶豫,拱手承認。
馮去疾已經書信說出這件事,眼下猶豫,就是傻子。
“為何?”
嬴政繼續問道。
“回王上,此前白衍曾讓馮郡守過目馬鐙、馬掌釘一事,馮郡守曾問白衍,此二物可否以銅代替,白衍言馬掌釘不可,後見馮郡守麵色為難,便有此猜測。”
白衍對著嬴政拱手說道。
說真的,那時候在白衍眼裡,說出猜測根本沒什麼,其一不過是自己的猜測,其二便是知道馮去疾日後乃是秦國丞相,其為人可以親近,故而說出來,於己有利。
若是當初知曉今日會有此一問,白衍死都不會多嘴。
要知道,麵前開口詢問的人,可是秦國君王,秦王嬴政,秦國所有大人物手中的權利,皆來自於他。
“就這些?”
嬴政聽到白衍的話,開口說道。
緩緩起身,去到一個木架上,從上麵取下一卷竹簡,緩緩打開。
“趙國時逢乾旱,白衍感覺,乃是滅趙最佳時機,此戰不管沙場身負如何,就以國而言,趙國都必輸。”
白衍硬著頭皮,再次開口說道:“特彆是,韓國滅,楚國若想馳援糧草援趙,也要途徑魏國,而韓國已經滅亡之後,魏國不敢給楚國讓道,再往齊國,楚國糧草損耗過重。”
嬴政聽著聽著,饒有驚歎的轉頭,看著名叫白衍的少年。
“你與寡人說過,伱乃是齊國百姓之子,名叫衍。”
嬴政走過來,看向白衍說道。
要知道,方才那番話與簡介,根本不是一個百姓之子,能夠說得出來的,就是朝堂內,拋開一些重臣,也沒幾個人能說出這番話。
“回王上,白衍的確沒有隱瞞王上。”
白衍對著秦王嬴政說道。
看著秦王嬴政愈發疑惑的目光,白衍知道,若是不說出來,嬴政真的會對他起疑。
於是白衍把自己的經曆,緩緩說出來,告訴秦王嬴政,當初他當殮屍人的時候,在埋葬田瑾的時候,田瑾沒有死透,並且一直苟活三年,也教了他三年,要求就是報仇。
白衍不擔心嬴政會派人去查,因為他把瑾公如何死,仇人如何陷害他,並且一些隱晦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這些嬴政都可以查到,剩下的就會知道他沒有說謊。
“田瑾!”
秦王嬴政呢喃著這個名字,看向白衍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古怪。
表情一閃而逝,隨後嬴政沒有再糾結田瑾一事。
“白衍,此前你所說的馬掌釘與馬鐙,寡人已經見過,寡人問你,你可有想過,此二物若是給趙國得到,或者是匈奴、月氏,於我秦國,會是何等後果?”
秦王嬴政話題一轉,看著白衍問道。
這兩件東西,在體會過後,嬴政立刻意識到其重要程度。
但同樣的,嬴政更清楚這東西若是被李牧得到,會是何等後果。
故而立刻急令白衍趕回鹹陽。
想要知曉,上郡還有何人,知曉這兩物,白衍有沒有控製住人。
書房內。
聽到嬴政的話,白衍聞言,心裡鬆口氣,方才嬴政給他的壓力,可想而知,幸好此前在高奴死戰,以及表明身份,證明自己絕無二心。
“王上,此二物乃是白衍,為滅趙所準備,至於月氏與匈奴,此前高奴一戰,白衍曾離間月氏與匈奴,月氏撤退前殺死萬餘匈奴人,此事過後,匈奴、月氏世仇加深,我秦國可加以利用。”
白衍對著秦王嬴政開口說道。
比起月氏與匈奴,滅趙才是如今秦國最重要的事情,以匈奴與月氏的深仇大恨,不說馬鐙難以得到,就是有馬鐙,也絕不敢輕易南下。
畢竟不管是月氏,還是匈奴,在如此血仇之下,誰都不會放心對方。
待秦國滅掉趙國,匈奴與月氏,可蠶食滅之。
而且在白衍心中,馬鐙或強,但最強的,還是馬槊,隻要滅掉趙國,就有足夠的礦石,鑄造馬槊,前提是秦王嬴政舍得。
不過白衍已經做好規劃,並且準備好,等到那個合適的時機,再開口。
“所以當初匈奴南下,你便想好這些,利用匈奴,牽製月氏?”
嬴政問道。
看著白衍,嬴政感歎,果然他與隗壯、王綰、尉繚等人猜測沒錯。
“回王上,白衍此前打算,是用月氏,牽製匈奴。”
白衍拱手回答道。
白衍的話,讓嬴政有些意外,當初白衍那些馬車,可都是去匈奴。
“王上,匈奴與我秦國較遠,若是與匈奴合盟,月氏弱,則匈奴強,匈奴王庭遠離秦國,疆域遼闊不易伐之,日後若有馬鐙,定會成為秦國大患。”
白衍把此前的打算,緩緩說出來:“故而白衍覺得,月氏近,由月氏弱匈奴,待匈奴將滅之時,再利用匈奴,一舉殲滅月氏,兩舉兼得!”
一番話。
讓嬴政忍不住詫異連連,對於眼前的少年,是愈加感興趣起來。
這一刻嬴政終於知道,為何這少年能讓孟於,都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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